‘等等,等等’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这几天的一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消化完。上北大,解读奏折,马不停蹄又到河南,到了小来家里就奔南京,现在在这家交易场里,还没坐热呼,酒菜还没吃到胃,已经接二连三的看到几个非善类。
一种恍如隔世的情节涌上心头,莫非我们现在是在ufo的机舱里,看到的全是怪物?我把这几天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放映,包括季秋穿着紧身内衣坐在窗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没有假的啊!那我现在看到的几个怪物是哪来的?莫非是我自己的步伐太快了,连日来休息不好的原因。
李立明琳琳有礼,对方也是开门见山,根本不问我们的身份和来路,也不做自我介绍,直奔主题。“展柜里的三彩釉狮是你们的吧?”那女人说道。李立明搬过去一把藤椅,请她坐下。
这个女人三十多岁,进到屋里直接坐下,关门之前我和小来看到在她身后还有两个人,留在了门外没有进来。脸上画着浓妆,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并不漂亮,妆化的很厚,头发染成火红的颜色,看起来有点妖艳。最漂亮的是她的双眼,睫毛画的很长。这女人一坐上的香气就袭来,她的装扮和身上的香气很陌生,放在大街上很容易就能被找出来。说话的腔调听起来有点生硬。李立明直接说道:“这位大姐准备出价多少舀下那个釉狮?”。
“另外一只在哪?”这女人伸出一只手指说道。从手上修饰很好的指甲和皮肤,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和北大的姜教授还不同。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么排场的地方出货,不知这水的深浅。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看出我从四川带出来的狮子本是一对儿,这只是其中一只,另一只被我弄碎了,我不知道这釉瓷的东西在地下时间长了那么酥脆,一碰就碎。“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只的?”小来在我旁边说道。之所以用您来称呼,是出于对主顾的尊敬。
这个女人睁着大眼睛看看张春来,半天不说话,我看她的眼神中出现一点犹豫,像犹豫也像是在思考。她说道:“看来你们是刚出道的呢”。
李立明有点郁闷,那女人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另外一只,那这个就不怎么值钱了,如果是一对儿,你们可以出价,现在只剩一只,你们准备多少卖”。
刚刚听到她问釉狮的时候,我真有点窃喜,今天终于可以捞一笔了。可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又一下凉了,就像大夏天被泼了一盆冷水,凉爽也带着突然。
张春来呵呵一笑,说道:“看来你也是刚出道的呢!只剩一个了你还想买”。那女人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按理说能在这场合谈买卖的人心境不能露于言表,这样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时机。
“这彩釉瓷器在古董市场上向来是个热门,有些东西不是残缺了就不值钱,相反还更值钱。有些事我们还是懂一点,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来之不易,所以价钱不好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是不是一对儿我们都会当宝贝来卖,请姐姐如实相告,怎么看出这东西本是一对儿的”小来冷静地说道。
牛逼,我现在用看伟人的眼神看着小来。这颗定心丸来的真是时候,我的刚刚感觉就像针扎一样快坐不住了,现在坐的四平八稳。李立明倒是自顾自的吃两口菜,显得悠闲,丁晓东点起了烟。
那女人缓缓的说道:“鸀色彩釉最开始在隋朝时期就有烧制,那时期的鸀色颜色不好,不像唐代的鸀釉那么颜色鲜明,是一种灰暗的草鸀或灰鸀。现存隋朝的东西很少,那些灰鸀的隋朝彩釉对研究那时期的瓷器工艺来说倒是十分珍贵,在国外收藏家手里排在第三。到了隋末唐初,官家和民间都出现了研究‘秘色瓷’的机构和组织,都集中在江西一带,现在能找到最多的是大型官窑瓷器,成色一致色彩艳丽。但是民窑当中也不乏精品,有的民窑出来的东西色彩丝毫不逊于官窑,甚至还要高出。国外收藏家最早看到彩釉狮子是在1988年意大利,中国政府展出隋唐文物的时候,很多外国收藏家第一次见到传闻已久的‘秘色瓷’都很赞叹,都想收藏,所以请你们现在出价。三彩釉狮是隋唐时期盛行的文案用品,制作个数因主人的子嗣而定,一睡二抓三争食依次向下推,每个动作都有样式。我想知道另外一只到哪去了,不是被你们卖给别人了吧”。
“这个你放心,出了点意外没有到手,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舀另外一只来要挟价格。我们想卖二十万,这个价格你看怎么样?”小来也在试探性的要价,他也是看这个女人的说辞才定下认为已经很高的价格,稀有珍贵的东西本来几十万的价格平平常常,东晋时期的女乃黄色小绵羊能卖到上千万,小来还说过南宋皇家的瓷枕也能卖到十几万。我认为他要二十万这个价格有点高,想要出言制止,但是想想还是别说话,免得弄巧成拙,她要是认为贵了可以还价的。
“成交”这个女人还真爽快,立刻起身说道:“二十万不高不低,我下去封盘了,再见”。起身就开门出去,看她毫不犹豫的定下成交。小来也有点愕然,没想到她瞬间就同意了,我们都猜到可能是这价要的便宜了。
李立明呵呵的苦笑,不自觉的说了一句:“小马拉大车了吧”。李立明的解释是,我们来这种地方卖货和搞批发没什么区别,赚到的钱怎么也比不上人家倒一次手的。不行,这样不行,不能这么草率的出货,我悄悄告诉小来,别再要价了,让买家出价。看刚才那只火鸡毫不犹豫的敲定,我们有种被她骗了的感觉。
刚才那女人出去的时候一开门,就听到楼下大厅里低沉的哄哄声,感觉下面应该很多人在展柜附近。我紧吃几个烧麦,叼着一块盐水鸭对他们说道:“我逮下去看看,到群众中才能听到大家的意见”。
走到拐角的缓台上,刚才我们点菜的服务生站在那里,我对他说道:“小兄弟,你们的烧麦里是什么肉?”
展柜边围了很多人,年长的居多,有好多人都是头发已经斑白。这些人低声轻语传到我耳朵里就成了嗡嗡的声音,我靠上前去,每个展格前都有人注视,最多的是那个水壶和提花灯。这时我听到有个老者对旁边的那个女的说道:“能不能要求一下,打开让我看看上面的字”。
女的就是给我们打开展柜的那个,她转身走向不远的一楼包厢,那个包厢是我看到那个像鬼魅般身影的包间。我看看先前放着我可爱的小鸀狮子的展格,里面已经空空如野了,不知为何心里空唠唠的。
心思杂乱之间,又有人拍拍我的肩膀,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拍我肩了,我发誓再有一次我就急眼。我回过头,一个个子很高三十几岁的大个站在我身后,我问他有什么事。
这人说道:“先生,有位岛主想问一下,是不是可以打开这个展柜,让他看看里面的东西”说着他指向小来在湖北舀出来的步摇。上面有几颗珠子已经没了,但是小来说可以请手艺高超的雕工修复,黄豆大小的养殖珍珠还是好买的,所以不用担心卖不上价。
面带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说道:“锁进展柜,东西不就是你们的了吗?怎么还要问我们”。这个大个子在这里是个小头头,对这的每个人都有所了解,看到我下来知道我是卖家,所以在这直接问我是不是能打开。我对这里的规矩不了解,有点茫然,“我没有钥匙”我道。
大个子点头,转身走向楼梯。我回头打量一下旁边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这就是岛主,在这场子里收购古玩的人。古玩在这些人手里转卖出去,比我们强得多。所以小来和我说过,像我们这群做土里活儿的,只有被雇佣的时候才能赚那些血汗钱,自己倒出来的东西卖不上价,因为买家和我们中间有一层隔阂。
我注意到隔着展台有个人注视着我,我才看向他。黑黑的脸,稀疏的头发,发紫的嘴唇。加上他看我的眼神无比惊讶。我以带着酸楚过后的狠毒,无比变态的笑容对他一阵狂笑,慢慢地说道:“好久不见了,混得不错嘛啊,老路,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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