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多了。”李立明这一声几近叹气。
明哥沉默了很久,轻轻一声叹息般的自语打破了我们的沉寂。丁晓东死盯着轮回的眼睛也抬起来,明哥这种语气,说明他什么都没想到,或者是想到了,也是一团乱麻。
目光再次转向轮回,眉头松开又皱起不知多少次,看到这样的明哥,我们也只能沉默。
“邵军现在还在靖室吗?”张春来问道。
沉默了很长时间,小来这样打断明哥,也是迫不得已。知道李立明的脑袋正在考虑大量的信息,邵军的安危也同样牵动每一个人。
“应该还在”李立明果断的回答。
邵军在内衣上写字的时候,李立明扑过去。那不是简单的扑过去,那也是刻意去检验,去验证邵军是不是在我们眼中,单纯的被阻碍。
然而明哥的试验,却说明了一个严峻的事实。
邵军,在靖室中,在我们眼前是虚无的,看不见、触不到。
我们对于邵军,也是一样。看不见、触不到。
和邵军的几句血字对话,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一个问题。邵军能够对自身以外的事物产生作用。水缸是靖室的一部分,我们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在邵军身上,也可以反过来考虑。邵军既然是虚无的,但是水缸和内衣上,都能被邵军留下血字。那么也就是说,靖室中的所有物件,都是邵军能够改变的。
假如邵军当时在我们面前,挪动了水缸或者石桌几,我们完全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在动。动的前提,邵军是虚无的。
那这样又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既然靖室中的所有物件,我们和邵军都能对其起作用,那么邵军举起石桌几砸向我们,岂不是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李立明打消了这种想法,水缸上字最说明问题。
邵军的手能在明哥胸膛中写下那些字,而我们又不像是邵军那样,虚无不可触及。既然能穿过胸膛,就是说邵军对靖室中的我们,根本不起作用。如果邵军舀起石桌几砸我们,结果也是一样,那些东西有可能穿过我们的身体。
穿过我们身体的前提,我们是虚无的。
这个想法一出,冷汗顺着脊背直流。如果一会儿在我们眼前,景象无声变化的话,那就是我们也中招了。
明哥不这么认为。
内衣和水缸上能出现邵军的血字,我们所处的空间只有一个,靖室。
靖室在所有问题当中,是唯一可以给我们提供参考的。水缸和内衣上有字,就是说明静止的靖室,能对我们起作用。但水缸和内衣上的字,邵军也同样能看到,同样能写上去,穿过明哥胸膛邵军的手,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和邵军相互之间,不会有任何作用。
邵军举起东西砸我们,那砸过来的东西必然会穿过我们的身体,这个结果取决于邵军的手穿过明哥胸膛。
明哥这样说,我们也就明白了。靖室中的所有东西,都真实存在,而我们和邵军,相互都是虚无的。都是虚无的,而我们却没有中招。
至少是他们没有,我还不能肯定。
李立明这样说,也就证实了邵军写字的时候,起作用的是靖室中水缸和内衣,而不是邵军的指尖。如果是指尖,那时候的血字一定会写在明哥的胸前。
如果现在邵军到了天井这里,他也一定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么邵军必然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邵军写的字里,钟声响时回到天井,有个冰冷的东西引他舀盘子,这句话是李立明最头疼的。
所有的问题要理清之前,必须确定一点。
邵军,和我们一起,当时都在靖室中,都在一个空间之内。一个空间内,都对水缸和内衣起作用。
钟声响时,邵军被带到天井。带走邵军的,我们可以假设为‘某种力量’。
那么这某种力量为何把邵军带到天井?某种力量和那个冰冷的东西之间,是否有关联?或者说这某种力量就属于冰冷的东西?
有个冰冷的东西引他舀盘子。
李立明只是看了一眼被我们称作轮回的盘子,不让我们首先把它作为问题的关键。理清线索之前不要钻入任何胡同,那有可能是死胡同。如果这种力量是来自那个冰冷的东西,那么它为何把邵军带到天井,而不是天窗下面,天窗下不是也有一面轮回吗?
 
但是邵军还是舀了靖室中的盘子。
我的描述也不能作为参考,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相同的盘子,李立明不能下定论。
李立明根据那个东西引邵军舀盘子,才定下盘子是问题的关键。而并非因为盘子自身的神秘性,足见明哥做事的谨慎。
但是谨慎不能解决问题,救不回邵军。没有人会去想让邵军离开靖室,因为‘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也极有可能同样作用在邵军身上,他根本走不了多远。
“这人写得一手好字,一个残疾人,字写得这么好很难得”。
李立明在我们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静静的端详工作笔记。那就是端详,举在灯光前的本子平端着,他是在找写字时手掐的地方。手掌的汗中有无机盐,无机盐有一定腐蚀作用,既然有,在纸张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在灯光前轻轻一转,明哥就放下盯着第一张。
第一次试验,五个字是一气呵成。连笔字最大的优点就是节省笔画。五个字中,第的竹字头极尽简略,整个字都不像是第字。只有最后的验字,还能看出所有的笔画。
用手指做笔,极力去模渀这人的下笔。“如果是跑,也只在几步之间就写完五个字,时间超不过三秒”李立明道。
刚刚说完,李立明就马上补充纠正,五个字不像是在奔跑中写的。因为五个字虽然是一笔贯通,在一张纸的左下走向右上,但是五个字都非常协调紧凑,高矮相当。
而下一张就完全不同。
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大写汉字五的第一横,就极尽夸张。一横向上微弯,一横中就存在虚笔,几乎是在五的一横下就写出了‘个人’两字。再次和中的前面,断笔的地方就出现好几处。
一直到最后的‘五人又回到了起点’,断笔的地方多达8处。明哥认为他不是简单的在奔跑中写字,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也许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我想李立明尽可能复原这个人当时的状态,一定是想确定这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如此着急。本子上的这些话也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可是这些话中隐含的意义,只有这人自己知道。即使李立明在脑海中复原了这人写每句话是的状态,那也于事无补。
太阳穴上青筋毕露,想必牙根也是紧咬。李立明狠狠的说道:“一个人是对了”。
后面一张上的‘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笔画连得走形,显然是字写到这里速度越来越快。前面所有的话,都是在老许不见了之后写的。
第一次试验,这个人可能是在很平静的状态下写的。写完这五个字,他没有在写任何话,他有了试验的打算,却没有任何必要的东西记下来。没有任何重要的依据,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
‘同样,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这句话对他自己来说,当然是意义重大。同样为什么不是同时,不就是直接说明,五个人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回到靖室。
而不同时间段回到靖室之后,五个人是能够见到对方的。
开始写五个人再次回到靖室的时候,这个人必然是在靖室中发现了什么,而后又让他想到了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在抱着试验,找到问题关键的心境下。所以,当他发现重要的东西之后,立刻开始飞奔疾行,并记录下重要的依据。
“他是在抢时间”李立明一口气拉的老长,然后接着说道:“抢时间必然是为了做什么事”。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明哥聚集在轮回上。
这人抢时间来到天井,他的军用挎包里只有工作笔记和轮回。能让他放开脚步疾奔,必然是发现了这次回到靖室,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其他人也在靖室,而他们彼此见不到对方。
带着轮回到天井,还要以极快的速度。天井是地点,轮回是物件,那么抢时间的意义就十分明确。
“轮回有两个,另一个在老许那里”李立明道。
轮回固然重要。天井也同样重要。
这个人发现靖室中回来了三个,只有老许不在,那他为何不在靖室中等老许回来?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之后,他们都回到靖室。只要在靖室等待就可以,抢时间去天井,开始疾奔之前,他必然是确定了两件事。
一,老许一定会出现在天井。
二,天井才是问题解决的地方。
“带上它,咱们回靖室”明哥道。
老许死在靖室,这人在天井没能等到老许,自己也死在这。结果是第一次试验惨败,这人做错了。
张春来的捆尸索,在手中打个十字扣。轻轻一抖,捆尸索挂住轮回的三耳,这时的捆尸索形如简易的网兜,将轮回兜在里面。
明哥叫我们带轮回去靖室,却没详细说明理由。这么做和这个人完全是背道而驰,想靠这一点来保障什么,这样做一层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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