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缎子大褂的老头是谁,王淼至今都不知道。
只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每件事,让这个邵军口中的亮哥不得不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皱眉,需泉水被大口大口灌进去。只想让仅有的快感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水是温的,快感也有限。
说实话,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些老门老户。土贼,只要涉及到老门老户庞大家门,这些大家族给普通人的印象是深不可测。可老门老户的意义涵盖到倒土的行当里,那就复杂多了。
单不说这些大户家族有多少东西传承下来,只说他们的来由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凡事都有规律,一个家族能几十年传续而来,本身就意味着有它的缘由,听邵军说起‘七爷’的家事,年纪在那摆着呢!程家不下百年的基业,这不是让我就事论事想到哪里,而是倒土的行当就是这样,没有出身,在这个行当里,立足就是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生死攸关。
又联想到老佛爷,心里不管思绪有多复杂,反感,才是现在第一感觉,反感到,让我有些厌恶。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
老门户,让我望而却步。
我和小来最开始关于苏老鬼的提问,现在有了答案。苏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东家说过的,苏文背后的程家,才是关键。
“有这个背景,那为什么明哥他们现在还是这个处境?”我道。
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我对程家的渊源有多么认可,而是我首先想确定一件事。
苏文,在程家并不是多么权威。
我也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只是将以往经历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这么想。苏文真能统领一个大家族,那他为什么消失?
邵军对这一点也无所避讳,据以实情相告。
苏文在程家的地位,本就十分尴尬。这里面不能不说的一个小插曲,就是离开天津之后,苏老和土肥在工程队里的事情。
工程队来到泉州,队里来了一个做饭的女工,巧儿。
巧儿命苦,这是苏老在那件事之后常挂在嘴边的话。
巧儿在工程队里,只对苏文一人倾心。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年轻点的苏文,英俊帅气,决定了女人第一眼的眼缘,勤劳肯干,才是决定芳心谁属的关键原因。可刚刚从情感漩涡中走出来的苏文,并不会轻易容纳一个普通女子。
这么说,因为这是我的看法。
一个人能不能容纳接受别人,不取决于他的际遇、他的心理因素,而另一个人的做法,或者说是手腕,也决定成败。普通人,没这个观念。
普通的巧儿,却让土肥如痴如醉。
土肥对巧儿疯狂的追求,也让苏文更加对巧儿拒之千里。事情也顺理成章,死缠烂打,土肥把巧儿弄到手了。
“亮哥说,他欠你个人情”邵军道。
邵军说得极快,我对这句话没反应过来。等邵军说下去半天,我才缓过味儿来,不置可否的讥笑,我和你亮哥有什么关系,素未蒙面,他欠我哪门子人情。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自觉坐起来。
邵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来由。心里并没这么想,只是跟着邵军的话想下去,很快也就释然了。我和王淼素未蒙面,可现在和邵军却说到了巧儿和土肥。
“啊”我恍然道:“是因为楠楠对吧?”我道。
第一次从邵军的眼里得到了赞许的目光。
楠楠是巧儿和土肥的孩子,是王淼的叔伯弟弟。这一点不用邵军说下去,我自己就可以想到。
楠楠管苏文叫大伯。
尽管邵军说起了苏文如何对待楠楠,可我对这些并不关心,心里只考虑着自己的想法。邵军也停止了讲述,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愕然,似乎要听听我想着什么。
“我最不愿意看到身边的人出自老门户,我心里就是害怕,这点我对你没什么隐瞒。如果我今天不是带着阿约,张春来那个王八蛋,又脑袋混的和明哥他们在一起,我明天就和阿约走。和你们走到一起,死就不远了”我道。
我根本不在乎邵军想到什么,这时我心里想的,我也如实相告,不会顾及。出来混本就是如此,不管人家的水有多深,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你没这个身份,凭什么和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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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军也许是被我说的话呛到了,半晌无言。
“亮哥说的没错”邵军嘟囔道。
听邵军的解释,我刚才说的话似乎早在那个王淼的预料之中。而且还有一点我没想到,王淼当初提醒过李立明,只要混迹的土贼听到程家的家事,就凑上来的人,杀无赦。
不管什么原因,我也不愿浪费心思去揣测王淼。接下来的话是我想把前面说的圆回来,不管如何,眼下邵军还是我的得力助手。
“邵军”我对邵军说道:“程家的事情我们告一段落,我也不想再听。等找到了马老爷子,我和你们自然会划清界限,但是今天我为了阿约来到这,你能帮我,冲这我欠你一份人情”。
不等邵军说什么,我起身穿衣服。楼下的小店还亮着灯,去买几根冰棍,实在不愿在屋里多呆了,我认为唠家常到此为止最好不过。
“小来哥没那么混”。
邵军说这话是什么用意,我也不想去分析。对门阿约坐在床上,灯也不点,我带上门下楼。
小来哥没那么混。邵军如此说,必然有他的看法,这句话我也最不能接受。张春来在我和邵军眼中,是不一样的,也许吧!是不是一样,我都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就是个混蛋。
下浮虚道观前的那天晚上,张春来的态度我记忆犹新。如果我今天还不能从个人情感中走出来,看不出事物本身之外的情况,那我只是个白痴而已。张春来分明知道李立明他们现在的处境由何而来,不能说他知道详情,至少他能猜到几分。
而他却从没对我说起,说了也是只言片语。就因为如此,他是混蛋。
买回了冰棍,我就打开地图。司机师傅说再过一个收费站十几里地,就有一个岔路能下桥,至于那桥叫什么没记住,只记得小镇名叫沙岭,那里就属青沟里地境了。
邵军对我的表现丝毫没有奇怪,按照他的说法,我的表现早在王淼的预料之中。另一种说法,我对程家的家事上心,也在他预料之中。至于我上心了,他们会怎么对我暂且不提,但是素未蒙面,就对我种种作为都做出预测,王淼,实在让我反感厌恶,对这个人,比对程家还甚。
闷热,让人一口气吃下去好几根冰棍。肚子都吃凉了,心还是烦躁不堪。楼区里还有几家亮着灯,这个时候还点着灯,打麻将是唯一的理由。
“都是我们做得不好”。
邵军不说,我也知道这话同样是来自他的亮哥。事情走到今天,邵军能不能看出来不一定,王淼一定能。
如果早点对我们拖出实情,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事儿都出了,还有所隐瞒,这会害死我们的。
你们是老门户,当然知道大家族里的水会殃及多少无辜。为何你就不能更精明一点,先确定我们和那些老门户无关,然后和盘托出实情,大家联手把那些幕后的人揪出来。
想到这里,油然释怀。我们是什么,土贼而已,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我们没这个实力,人家凭什么告诉你真相。
没实力,说什么都是废话,只有被利用的份。从我买回冰棍,邵军的表现也自然看在我眼里,他不想刺激到我。换句话说,我心里想着什么,似乎他也早有预测,知道我会沿着事情的脉络思考下去,也知道我会对他们产生厌恶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对我说出这些?”我道。
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染上了抽烟的恶习,地上的烟头提醒我,这是我在窗前的第二支了。
“亮哥说过,只要时机合适,告诉陈东家的人实情,也许会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所改观”邵军道。
到此为止吧!我只能用这种有气无力的辞令结束。
果不其然。邵军今天能说出来,也是在他亮哥的安排之中,和盘托出实情,却仍然牢牢地把我们当成棋子。即使邵军不说,我也能够想到这一点,都是王淼事先的安排。
王淼,我草拟祖宗。
辗转反侧,和邵军在一个屋子里,显然是个错误。很想现在给张春来打个电话,但我看邵军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我打了这个电话,也在他预想之中,或者是王淼的预想。
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和这些老门户的人为伍,能占多少便宜?恐怕是零。电话可以不打,但是计划还要趁早做,不管张春来有什么看法,我现在就在打算撤。
必须离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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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现在时机正合适”。
舀着衣服的手无力的放下,邵军对我说的所有详情,都是王淼早就预定好的。干脆,我听听你所说的时机合适,究竟是怎么个合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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