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歆泠一袭白色纱裙,侧坐在回廊扶手上,手中拿着一小碟鱼食,垂眸盯着池里的锦鲤出了神,自从那天在“易秋阁”见到太妃廖氏之后,接连几天,她都被宣到廖氏的“易慈宫”跟她作伴、闲聊,今儿个也一样,不过就在廖氏聊到一半的时候,便有宫女来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廖氏便又匆匆的走了,屋中剩下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羽歆泠过不惯被人伺候的日子,所以便只能信步走到了回廊上,打算在这里等廖氏回来。
廖氏好像很喜欢找她聊天,当然,聊的都是那些她与慕天明年轻时候的爱恨缠绵,对于他们的故事,羽歆泠多半都是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见解。
从廖氏的叙述中,羽歆泠总结出了,她跟在慕天明身后跌跌撞撞追逐了一辈子,有时候,她也会感叹一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等到哪天哀家再也追不动他了,那也就说明哀家和他的缘分算是到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廖氏这样感叹的时候,羽歆泠总觉得心里一阵发酸、发堵,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好像特别的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便曾这样追逐过一个人,“不会的,皇女乃女乃,您还年轻,皇爷爷总会明白皇女乃女乃的好的不忍老人感伤,她总会适时的出声安抚几句。
“泠儿啊!”廖氏轻拍着她的手背,道:“年轻的时候,哀家也是像你这样想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是,这大半辈子过去了,哀家有时候会想,若再来一次,哀家会否有那个勇气再次追逐?”说这话的时候,廖氏的视线落在一处,眼中带着凄迷的哀伤。
想到廖氏眼中的凄迷,羽歆泠心中一阵涩然,这世间,大多数人会犯的一个错误便是:求而不得。特别是在情爱中,总是希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缘分,却忽略了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
不管是太上皇慕天明,还是太妃廖氏,他们两个是真正待她好的人,所以,她不希望他们最后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去,因此,她总是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们,虽然没参与过他们的爱恨缠绵,但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总归没错。
这样想着,羽歆泠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低头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的鱼食,捻起几颗扔进水里,水中的鱼儿争先抢食的画面立马荡漾开来,随着波纹的平复,水中倒映着一张眉眼如画,清雅俊秀中略带稚气的脸,羽歆泠心下一跳,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水里除了嬉戏的锦鲤,便再无其他。
羽歆泠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眼神忽而有些迷离,这些天,羽府正为了她的婚事而忙碌着,她不知道权栩陌接到这样的圣旨后,会作何感想,她也无从探听,不过,她倒是从婢女的口中得知,权府已经向羽府下过聘了。下个月初三,便是她出阁的日子,还有差不多七天的日子。
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手指慢慢的摩擦着,那细细的纹路,总能安抚她不甚平静的心灵,垂眸盯着玉佩上的小兔子出了神,老实说,这兔子刻得其实是有些粗糙、丑陋的,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吧,而且那时候,他也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不知道他如今的样子和那时候的他相比,变了多少?不过她想,有着京都“第一美男”之称的他,再怎么变,也只会往好看的方向发展,哪像她…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她却……这样想来,心中便有些淡淡的失落,暮然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夜秋池给她的警告,她直到这会还心有余悸。
夜秋池真的看上了…可是他呢?他也像时下那些王孙贵胄般,圈养男宠?脑海里天马行空的画面随着而来,夜秋池和权栩陌站在一起的画面,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紫袍魅惑,一个温雅淡漠,一个邪气不羁。
羽歆泠用力的甩了甩头,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画面,难道真的是跟师妹单诗婧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被她潜移默化了?
夜秋池和权栩陌,这样的画面,接受的人便会觉得是唯美的,抗拒的人便会觉得…不寒而栗。她,属于后者。将碟中的鱼食倾倒于手中,用力掷于水中,想借由此来发泄心中突起的烦躁,却不想由于用力过猛,她又是侧坐在栏杆处的,所以连带着,身体一个不稳,便往水中栽去,“啊…”她失声尖叫了一句,赶忙闭上眼睛,想着这下糟了。
“小心…”就在羽歆泠觉得自己快要遭殃了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上一紧,接着便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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