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后边,李蔓背靠着墙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悫鹉琻晓
刚才几兄弟的谈话,她差不多全听到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发过那样的誓言。
老天,那是不是自己不愿意,他们就得一辈子打光棍了?
想着,她心口砰砰跳,做贼似的,又从窗户缝里偷偷朝外瞟了去,但三兄弟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你要负责哦。”忽地,一道清润的男声响在窗口,李蔓吓的一闪身,躲到屋角眇。
李言却推开了窗户,探进半个身子来,朝屋角的她望过来,眯眼笑道,“屋子就这么点大,能往哪儿藏?”
“谁藏了?我在打扫这边的蜘蛛网。”说着,李蔓伸手做模做样的在半空抓了两抓。
“哦。”李言伸手朝那房梁指了指,“喏,蜘蛛网那上面倒有。谅”
李蔓满头黑线,那么高,她也要够的到好吧?
“过来。”李言见她垂首咬唇,笑着朝她招了下手。
“什么事?”李蔓不看他,径直走到大柜边,拿块抹布有模有样的擦起来。
李言唇角一勾,“你想让我进去?”
“干嘛?”果然,李蔓回头瞪了他一眼,扫了一眼门,被门栓拴的紧紧的,便不以为意,就是不过去。
李言邪肆一笑,双手搭在窗沿上,作势就要翻窗进去。
“不许动。”李蔓慌的跑过来,伸手就推他。
“不是不过来吗?”李言顺手逮住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
李蔓满面通红,瞪他,“你快放手。”家里人都在呢,叫人瞧见怎么办?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李言挑眉凝视着她,手仍旧没松开。
李蔓垂下眼帘,装糊涂,“什么话?”
“没听见吗?”李言突然凑近她的脸,细细盯着,“没听见,你脸红什么?”
“我没——”这话明显说的底气不足,脸上火辣辣的烫连自己都骗不了,“我热的。”
“好吧。”李言轻轻一笑,接着道,“不管你听没听见,反正,你要对我们兄弟几个负责。”
“负什么责?”李蔓吃惊的抬头看他,他又生什么幺蛾子想讹自己吗?
李言抿了抿唇,叹道,“我们为了你可拒绝了一门好亲事,你以后可得好好给我们做媳妇,不然,哼哼——”
威胁的话倒没说出来,但哼哼二字明显更具威慑性。
李蔓心口一跳,本能回道,“我又没让你们拒绝,是你们”
“你敢说这没良心的话。”李言腾出一只手,轻轻在她红红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李蔓忙别开脸,嗔道,“别闹。”
“下次还敢不敢说这样伤人的话了?”李言笑着威胁,偏他这样,李蔓还说不出强硬的话来。
“好了,我该去了,不然三弟一准得找过来。”李言松了她的手,却在她刚放松警惕时,猛然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嘻嘻的一笑,走了。
“你——”李蔓气恼的瞪他一眼,背过身去,使劲擦被他亲过的地方,心底,却有暖暖的甜蜜流过。
——
李言回到东屋,见李香玉还靠在炕头,不住的抹泪,李香草坐在边上苦劝着。
炕尾,荷花趴在那儿也哭的很大声。
李墨和李书各自坐在小凳子上,沉默不语,不过,瞧李书的脸色,大约也被刺弄了一顿。
瞧见李言进来,李墨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给李香玉赔不是。
李言会意,也很配合,走到炕头这边,朝李香玉鞠了个躬,“大姑,我错了,惹您不高兴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李香玉冷着脸,看向别处。
李言就吩咐靠着墙角站着的小五,“小五,去,找个鸡毛掸子来。”
“哦。”小五听话的出去了,片刻后,又回来了,只是手里拿的不是鸡毛掸子,而是一根细竹枝,是他从鸡栅栏那边折来的,“二哥,给。”
“要鸡毛掸子,你拿这个做什么?”李言轻轻睨了他一眼,勉强接了过来。
小五道,“咱家没有鸡毛掸子,这个二哥就凑合着用吧。”
“也得大姑使的顺手才好啊。”李言双手将竹枝捧给李香玉,“大姑,没有鸡毛掸子,你就凑合着用这个吧,放心,您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侄子虽然前些天病了场,但身子骨一向还算硬朗,应该能撑的住。”
他这一番话还没说完,李香玉被逗的哧的一声笑了,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捶了两下,“你个混小子,你知道你大姑舍不得打你,偏还拿这个来气人。”说着,又赌气似的,将他手里的竹枝给扔到了窗外。
李言顿时赔笑,“我知道大姑疼我,要不也不敢拿来让您打啊。”
“你啊。”李香玉瞅了他一眼,眼泪又掉下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话,就像拿刀子扎你大姑的心啊,你明知道我跟你娘不对付,你明知道你娘临死前还在咒我,我——”
“大姑,二弟已经知错了。”李墨赶忙上前劝着。
李香草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劝着,“姐,都那么些年,就别再在孩子们跟前提了,他们那时候都小,知道什么啊。”
“就是不知道,我才要说啊。不是我这做大姑的狠啊,是他们那不正经的娘啊,她有那命也是她自己作的,我也没想到会那样,这些年我不是不悔啊。”李香玉说到悲伤处,眼泪都止不住了。
李言也道,“好了,好端端的又提那些做什么,我们早忘了。”
“大姑,别哭了。”小五也靠了过来,体贴的用小手帮李香玉擦眼泪。
李香玉就势将他抱进怀里,自己抹了两下泪后,才又继续道,“二郎,三郎,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记恨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们的娘。”
“大姑——”李言不想听她老生常谈,出言打断。
“好好好,我不提了,谁对谁错,老天在看的。”李香玉撇了下鼻子,慢慢道,“这次呢,我带荷花这丫头过来提亲,也是真的为你们几个考虑。这山沟沟里有啥好的,你们兄弟几个除了这两间破屋,还有啥舍不得的?其实就算入赘,也亏不了你们——”
“大姑,这事咱不说了,我们已经有媳妇了。”李言听她絮叨,有些烦了。
李香玉冷眼睨着他,“我知道你,眼光高的很,嫌荷花长的寒碜,可女人都有老的一天,别看那屋那女人现在花一样,在这山沟沟里,窝不了两年,也就不像样了,你们还能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另外,荷花的大舅是在王员外家当差的,只要他一句话,到时,二郎或者三郎,你们中肯定有一个能跟着去当差的。其他人先出山,在外面谋个营生,不比你们在山里打猎、做短工强?”
“就是。”荷花这时也抬起头来,委屈的看着这几个男人,“只要我跟我大舅说,说不定,二郎跟三郎都能去当差呢,在大户人家当差,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挣月钱,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那你就找那些想求的人吧。”李书就看不惯荷花一副上等人看下等人的嘴脸,她也不过就是在山外,家里开个杂货铺而已。
李香玉瞅了荷花一样,“荷花,不会说就别多嘴。”老实说,这丫头心眼太实,看人眼睛朝天的,确实不讨喜,但人家境是真不错,她觉得就凭她这几个侄子,一旦进了荷花家,就算是入赘,将来也不会被荷花他们家人给打压下去的,说不定还能借着人家的光,过上好日子呢。
“大姑,你们都别说了。”李墨最终说出了决定,不再给李香玉一点幻想,“我们兄弟有手有脚,用不着靠别人。荷花,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会找到对你好的人的,就别再我们兄弟身上磋磨时间了。”
“我——”
“是啊,别想了,我们兄弟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你再这样,让我媳妇生气了,我可揍你。”李书说着,又朝荷花举起拳头。
荷花一看又没戏了,又哀嚎一声,趴在炕上哭起来。
李香玉扫了几兄弟一眼,见他们神色坚定,自己就算见缝插针也插不进去,不由重重一叹,“你们呐,那女人有什么好啊,也就生的出挑些,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都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好吧,我也不管了,你们就跟那女人过吧。”
“多谢大姑成全。”李言趁机调侃了一句,噎的李香玉面色紫胀,想再反悔也不行,只得冷哼一声,不再提了,也算真死了心。
——
当夜,李香玉等人就在李蔓那屋的炕上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嚷着要走。
李墨虚留了几遍,最后就亲自送了她们,一直送到后山脚下,遇到两个同村的要去沟外办事的人,让他们一起同行,自己这才返回家来。
回到家后,看李蔓正在晒被子,就过来帮忙一起牵牵被角。
“这么早就回来了?没送出山去?”李蔓好奇的问,毕竟就几个女人走山路还是挺危险的。
李墨回答,“正好遇上了熟人,他们一起没事的。”
“哦。”李蔓也就没多问,转身又进屋去拿被子。
李墨跟着就进了东屋,自她手里接过被褥,“我来吧。”
李蔓就手将拆好的被单全部抱了出来,塞进了篮子里,然后,对晒被的李墨说,“被单在盆里洗不干净,我跟小五去后面塘里洗去。”
“放着我拎吧。”李墨快速将被褥在竹竿上铺好,转身就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篮子。
李蔓看着他,有一丝纠结,“你陪我去?”
“嗯。”李墨盯着满满一篮子的被单衣物,“这么多,回来怕你拎不动。”
“有小五呢。”
“小五还要练字呢,你没看他多认真吗?”李墨用手指了指屋檐下,小五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果然拿着树枝在沙盘里写字。
李蔓瞧他认真的模样,不忍打断,就点头道,“好,只是,你背上的伤没事了吗?”
“早不疼了。”李墨说着,还怕她不信似的,手托着篮子举了举。
李蔓忙抓住他的胳膊,制止,“别乱动,小心再蹦着伤口了。”
“没事。”李墨听话的不逞能了,脸上漾着温柔暖人的笑意。
李蔓脸一红,烫手似的松开了他的胳膊,扭头走在了前面。
李墨轻笑着,几步上前,跟在了她身侧,瞧着她红晕未退的脸颊,越发娇美可人,不觉有些痴了。
“你看什么?”李蔓伸手挡在脸颊,朝他瞥了一眼。
李墨窘迫的移开视线,专注的望着前面,可忘了看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块石头,差点崴了脚。
“小心。”李蔓本能伸手扶住他。
李墨稳定了身子,将脚下石块踢到路边,回头说,“没事,刚才踩滑了。”
是踩滑了还是根本没专心走路呢?李蔓没有点破,但他刚才瞧自己确实瞧的有点过头了,傻乎乎的,她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
想着,李蔓自己倒不自觉的抿唇笑了起来。
“哟,大郎,这是跟媳妇一起洗衣服去?”突然,一个中年妇人挎着篮子从前面走了来,瞧见他俩,笑着打招呼。
李蔓娇女敕的面颊又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大约除了她自己以为,所有人都当她是李家的媳妇了。
李墨‘嗯’了一声,再瞧着李蔓就憨憨的笑了。
那妇人瞧篮子里那么多被单衣服,就夸起李蔓来,“大郎,你这媳妇算是娶到了,漂亮还能干,上次就看到她跟小五去媳妇,今儿又洗这么多啊,能干。”
李蔓认出这就是上次等自己拿位子洗衣服的妇人,也对她露出客气而礼貌的笑来,“李婶子,也洗衣服啊。”
“嗯。”她这一笑,李婶子瞧的更是喜欢,“真的好看,这一笑起来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咱大郎兄弟几个的福气到了。”
当着李墨的面这样夸自己,李蔓垂头看着自己鞋尖,羞窘不已。
“婶子,你不要回家忙吗?”李墨话是说李婶子,却瞅着李蔓笑。
李婶子会意的笑了,知道新媳妇腼腆,也就不打趣了,“婶子还要回家张罗呢,你们去吧,现在人不多。”
“好。”李墨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李蔓,就朝后山脚下的塘去。
洗衣塘里,果然没多少人,大部分人家都一早起就将衣服洗着回去了。
寻了一处水清好洗的地方,李蔓蹲了下来,将衣服被单一一拿了出来,然后,将空篮子先在水里淘洗干净,再放在边上一处大石头上。
“被子我洗吧。”瞧她那一双小手,揉着那么大的被子,李墨在边上实在瞧不过了,就主动要帮忙。
李蔓摇头,“不用,我慢慢洗就好,你等着急吧?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知道路了。”
“拿来吧。”看她将被单在水里摆了几下,再使劲的在石头上揉着,揉了两下,这小脸就憋的红了,李墨终于忍不住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李蔓一愣,“你怎么洗吗?”
李墨月兑了鞋子,直接下到水里,将那块大石头上的篮子往下挪了点,然后,就学着李蔓刚才揉搓的样子,将被单在大石头上揉了起来。
揉了几下,将脏水挤干净了,又撒渔网似的,将被单在水里摊开摆几下,再揉。
李蔓站起来,刚才她洗的时候可是用了吃女乃的劲儿,可到李墨手上,却跟玩儿似的,而且还洗的有模有样,不觉笑了,“那就辛苦你了,不过你慢着点,这水里滑,别再摔了。”
“嗯,别担心。”李墨回头朝她笑了下,然后又道,“你将那几床全部拿到这边来,我一会就手都洗了。”
“好。”李蔓也不推辞,确实这样在水里洗被单是个力气活。
将几床被单都往到了大石头边上,李蔓只捡几件换洗的衣服,在小石头上慢慢的细细的搓洗着,一边不时的再看看李墨,看他洗的很认真,也就没再说话。
时间慢慢流淌,一晃,太阳也***起来,李蔓几件衣服洗完后,身上都出汗了,擦了下额头的汗,再瞧李墨,最后一件床单也被他大手拧的焦干的,放进了篮子里。
“快把脚擦干穿鞋吧。”李蔓特意将擦脚布留了下来,等他上了岸递给他。
李墨一手扶着李蔓的肩,一手拿着擦脚布擦着脚。
待他穿好鞋子后,李蔓将擦脚布又在水里洗了几遍,这才拧干放进篮子里。
“家里没地儿晾了,到那边去吧。”李墨指了指后山边上那一块绿草茵茵的山坡,上面还有几块大石头,平常也有人常常到那上面晾东西。
“嗯。”被单衣服一湿了,重量就加重了许多,李蔓拎都没拎起来。
李墨看着笑,“重吧,我来。”
“嗯,慢点。”李蔓主动让开了位置,待他拎着上前,自己跟在他身后。
上山坡的路窄,李蔓走的很小心,好在,不远,两分钟就到了。
李蔓走到一块大石头上,放眼望去,村庄变小了,农田菜地绿油油的,看着真是养眼,微风吹来,裹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李墨放下了篮子,看她一个人玩的惬意,就没叫她,自己一个人拿起床单,慢慢的铺在一块大石头上,怕风吹走了,又捡了几个小石子,分别将四角压住了。
李蔓扭头,见他已经晾了两床,忙跳下石头,过来一起帮忙。
两人一会就将剩下的被单晾好了,李墨看着她,“要不要再玩会?”
“嗯?”李蔓不解,“玩?”
李墨微微笑,逆光之下,深邃的眼眸里暖暖的笑意几乎溢出来,“看你刚才挺开心,要不要再到里面看看?”
“里面?”李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那树木掩映的山里,总觉得有种特别的魔力,在吸引着自己似的,“可以吗?”她眨巴着大眼睛,孩子似的惊喜的眼神望着他。
李墨点点头,“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好。”李蔓欣喜的答应一声,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跟在了他身后,从小生活在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里,她是太好奇这种大山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儿了。
“慢着点,这树上都有刺,别扎着了。”李墨拎着篮子走在前面,一手不住将横生的枝杈撇断,好让李蔓通行。
李蔓答应着,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既兴奋又有些怕,“那个,白天没有狼了吧?”
李墨顿住,扭头冲她安慰一笑,“放心,狼不会来这边。”说着,他长臂一伸,牵住了她的手,“这样,不怕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