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两日,李蔓精神头终于又回来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两天,家里的一切家务活李香玉全部包揽了,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甚至帮她熬药。
李墨背地里跟她说,大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有时候行为刻薄些,但归根结底,对他们兄弟还是有心的,所以,在这个家的女主人倒下的时候,她自然的站出来揽去了一切事务。
李蔓想想,也许如他所说,不过,人家既然都肯替她熬药了,这份情她就领着,不管李香玉是看在谁的面子,总归那药是她喝了。
因此,这两日,李蔓对李香玉也客气了许多,尽管李香玉还表现的爱答不理,她仍旧改口称呼她为大姑了。
李墨很高兴,虽然气氛还没有和美到自己想要的那种,但至少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了,最主要的是,李香玉也没再说李蔓的这不是那不是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李蔓无事,便拿了把小花铲帮院子里的花草松土。
李香玉从后院喂猪回来,看李蔓一本正经的在那忙活,不由眉头拧紧,“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侍弄这些东西,也不能当饭吃。”
在她的想法里,侍弄花草都是闲人干的事,真正会过日子的,该是去地里侍弄庄稼。
李蔓不以为意,头也未抬,只笑着回答道,“我今天好多了,把这些土松松,一会浇点水就好。”
“闲的。”见她不听话,李香玉气恼的嘟囔了一声,拎着泔水桶就进了厨房。
李蔓耸耸眉,只当没听见她刺弄的话,继续摆弄。
这院子里的小花圃是李墨给她做的,里面种的不少花,都是李言李书帮着弄来的,如今,那栀子花和蔷薇都开的很不错,一眼望去,红的白的粉的,娇娇女敕女敕的,好看,还有两株菊花,也是枝繁叶茂的,大约不久也会开花的铍。
靠着墙头,还有几株金银花,花期过了,不过,绿色藤蔓攀爬在墙头,别有一翻农家田园的味道。
李蔓爱极了。
突然,一瓢水就朝她刚松好土的蔷薇花浇了去,李蔓大惊,忙拦住李香玉,“大姑,不是这样浇的。”
刚才她那一瓢水泼下去,直接将两朵今早才开的花苞给打的差点蔫了。
“浇个花还能有什么?不这样浇咋浇?”李香玉说着又舀了一瓢水,李蔓忙抢了过来,在她未发作前,小心翼翼的沿着花茎根部一点点的洒着水。
李香玉瞧她那动作,眼底露出一丝嫌弃,“侍弄花就跟侍弄孩子似的,你要有这份精力,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呢。”
“”李蔓脸色微变,并未答话。
李香玉看她不为所动,只觉得一拳又砸到了棉花上,自讨没趣的很,再加上,李蔓病着,她也不想刺弄的她病上加病,毕竟,人是她李家的人,若真有个好歹,吃亏的还是她的侄子们。
所以,李香玉心中略一权衡,还是缓了缓语气,“行了,给我吧,你回屋歇着,我来帮你浇。”
李蔓没搭理,径直从她拎来的小水桶里又舀了一小瓢。
李香玉,“我跟你一样的浇,保证浇不死这些东西。”
李蔓慢条斯理的把这些花草都浇完了,才将水瓢递给她,“大姑,我浇好了,这几天都不用再浇水了。”
“”李香玉满头黑线,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她虽然是大姑,可对没有婆婆的李蔓来说,她就该算半个婆婆呢,自古以来,哪个媳妇不是在婆婆的yin威下生活的,她倒好,一点不怕她?
李蔓并不在乎她什么态度,她只要进到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对李香玉,她不刻意讨好,也不刻意冷落,只是当寻常的长辈一样的对待着。
拎着小花铲回家,喝了锅台上凉着的药,李蔓这才上楼歇着。
其实,说是歇着,也不过就是躲在屋里清净,可以清净的思考某些问题罢了。
昨晚,她问了李画一些关于店里的事情。
关于这个成衣店,李蔓真觉得挺奇迹的,一开始,是她一时冲动,后来在家人的支持下,终于租了铺子,不过,对于她选的衣服款式,没有一个人觉得能卖的出去,后来,她自己也动摇了,就将设计衣服款式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李画。
事实证明,李画做的很好,他设计的衣服都很好卖,从一开始的夏装,到现在的秋装,据说,只要新款式一上架,立刻有大姑娘小媳妇们排着队的抢着买。
生意火爆成这样,大家自然高兴,只是,问题来了,他们是自产自销的,衣服好卖却不好做,尤其张家的那二十个绣娘,虽然手艺精湛,可毕竟都是手工,遇到款式简单的还行,若是复杂的,一人一天能赶上一件衣服就不错了。
所以,李家这成衣店就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状况,每每款式出来,卖完了还得让顾客等着下一批货的。
为此,李言和李画又试着招了一披女工,可是,这些女工都是散工,也许会点绣活,但跟张家这些从小经过培训的绣娘,那真是差远了,再说,有些女工接活纯粹是为了生计,一边要操持家务,一边还想做点活贴补家用的。
如此,常常一块好料子也能被人糟蹋了,更有偷工减料的。
所以,新招的女工,不但没能缓解店里的供货情况,甚至还让店里无端又蒙上了一些损失。
这几日,李言除了忙店里的生意,又亲自招工考核的,就想再招一批好的来。
可李蔓觉得,招更多的工人不能解决根本,她还是秉着最初的想法,想试着弄台缝纫机出来。
机器,再怎么也比人工强些。
可是,这缝纫机要怎么弄呢?昨晚,她想了大半夜,脑子里仔细回想着小时候妈妈常用的那台缝纫机。
具体的机型她都记得,可是,要怎么做出来呢?
一个人靠在炕头冥想了好一会,没个头绪,李蔓只得下了炕,到了隔壁李画房里。
对了,楼上跟李蔓卧房相邻的这间房,兄弟五个一起抓阄,最后被李画抓中了,平时,他可以一个人睡的,不过,这几日,李香玉占了楼下一间,所以,他这屋,晚上总还有个兄弟要过来伙着睡的。
“李画。”李蔓在门口敲了敲门,从她病的那天起,家里人决定,由李画留在家里,一来,他马上要秋试了,需要在家安心复习,二来,他的性子最温和冷静,由他在,也不怕李香玉和李蔓闹矛盾。
“进来。”说话的空儿,李画已经放下书本,亲自过来开了房门。
“李画,借你的纸笔一用。”李蔓大喇喇的从他身侧绕着进了屋,直接走到书桌旁。
“嗯。”李画从抽屉里拿出了笔墨纸,“要做什么?”
“画点东西。”李蔓直接搬了张凳子,坐到他的书桌对面。
这书桌,也是李蔓交代李言帮李画做的,她总觉得,李画一个读书人,别的可以没有,这书桌是少不了的,想到以前在老屋的时候,每每看着李画靠在炕头那小窗户边看书就觉得作孽的很。
如今,这大大的书桌靠着窗户,窗明几净,累了的时候,还可以打开窗户,望望后山一片苍翠,多好啊。
李画好奇的站到她身侧,却看到她只咬着笔杆,似乎纠结怎样落笔。
“怎么了?”李画索性拉了自己的椅子,坐到她边上,“是想写字还是画画?”
“哦,你忙你的。”李蔓抬头,怕自己扰了他念书,“我就是想画点东西,一时想不起该怎样画,你别管我,我这是闲着无聊呢,你赶紧看书呢。”
“呵呵。”看她这样撵自己,李画轻笑,慢慢起身,“好,你慢慢画,我不打扰你。”
“嘻,我是怕打扰你呢。”主要是笔墨这些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不然,她就全部弄到自己屋里画了。
李画没再说什么,而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捧起书认真的看起来。
他并热衷于功名,可还是想先考上秀才再说,不为别的,只为,若李家出了个秀才,这在神女沟,那也是无上荣光的事。
李蔓依旧咬着笔杆,脑子里想着少时见过的缝纫机,那时还是用脚踩的,不过,做起衣服来也很快啊,她还记得,每次看妈妈在那做衣服,脚下一踩,那针就跟飞似的穿梭在衣料上,几乎是眨眼间,袖子就能缝好,而且,针眼匀净细密,那远不是手工能比的。
真的,假若能弄到那样一台老式的缝纫机,也比现在强啊。
李蔓认真的想着,突然,眼角的余光瞟到对面的李画。
他一手撑于桌案,一手执书,莹润的光从窗户折射进来,映着他精致的五官。
眸若深潭眉如画,鼻梁高挺,红唇若瓣,温润的唇角微微的抿起。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的气质,宛若一块通透的古玉。
让人
李蔓神思恍惚了下,眸光定在他身上许久许久,直到慢慢落下笔去。
李画看书极其认真,刚才正在思索着书里的一句话,待想透了,方会心一笑,这才注意到了笼着自己的柔柔的目光,不由掀起眼帘,朝李蔓轻轻一笑,“画好了?”
“哦——”李蔓害怕自己的偷窥被人逮到,忙垂下头,不想,看到纸上所画,惊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李画忙放下书,身子隔着桌子朝她附了过来。
“没,没什么。”李蔓慌忙将纸拿到身后,乖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半天,就是偷画了一张他的画像,会不会被他嘲笑死?
李画不慌不忙,唇角噙起一抹愉悦的笑,“我都看到了,藏也没用。”
“看到了?那你说是什么?”李蔓才不信他眼睛那么快呢。
“画像。”李画答的很干脆,刚才虽然只一眼,可他还是瞄见了一个轮廓,只是,不知道她画的是谁?
心里却隐隐有着期盼和喜悦,她这一刻钟都和自己待一个屋里,若画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李蔓小脸红了红,“呵,我随便画的。”
“拿来我瞧瞧。”李画朝她伸出了手。
“不是你。”李蔓忙解释,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忙改口道,“我随便画的,丑的很。”
“那我更要瞧瞧了。”李画更加确定她画的是自己了,这不看怎么行,直接离了位置,到她这边来。
李蔓仓皇想离开凳子逃,却被李画早一步,困在了凳子和桌子之间。
灼热的眼神,熟悉的气息,逼的李蔓不由想起昨晚间脸红心跳的事,不敢再闹,索性将捏的皱巴巴的画递给他。”喏,你要看就看吧,先说好了,画的不好,你别——"”
“好。”她话未说完,李画已经铺平了画纸,看着画里寥寥几笔就勾出自己的轮廓,尤其是那神韵,心底除了惊喜还有感动。
她对他得是观察的多细致入微,才能将他这神韵捕捉的如此清晰?更重要的是还能表达出来。
“蔓儿。”李画瞅了半晌那画,终于在李蔓快坐不住的时候,放了下来,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他深邃的眸子渐渐燃起了火焰,李蔓瞧的心口一阵狂跳,刚想着怎么月兑身,突然,一道冷锐的光芒射进来,她视线不由朝门口望去,结果吓的一跳。
“大,大姑——”
李画也是一惊,猛然回头,果然就见李香玉如一具黑神似的站在门口,那张脸又黑又臭,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大姑,你怎么上来了?”李画有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尴尬之余又有些恼怒自己和蔓儿的亲昵被人瞧见。
“哼。”李香玉冷哼一声,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反而只当是侄子侄媳妇两个大白天的在家里这样,有伤风化。
“老四,你可真是出息了。我还想着你念书辛苦,特地去买了点肉回来,想问你喜欢怎么烧呢?”
“我——”李画俊脸紫胀,忙离开李蔓这边,回道,“大姑,你看着做就行了,我怎么吃都行。”
“你当然怎么都行?有你媳妇在这陪着,你还用的着吃饭?哼,我看你那书也趁早别念了,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李香玉不忿的说着,转身就朝楼下去,心里更是难过,李画可是他们家几辈子才出的这么一个读书人呢,没想到竟然也被李蔓那小狐狸精给带坏了,青天白日的就
太不要脸了!
李香玉一个人下楼,回到房里生闷气,直觉得这几个侄子都被李蔓这祸害完了。
楼上,李画抱歉的看着李蔓,“刚才”
李蔓却是没憋住的笑出声来,“你要怎么办?念书呢还是?”
她故意逗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却很明显,刚才,他是想吻她的,身子都压了下来,唇都要贴上了,就在她轻轻想躲的时候,李香玉来了,打断了。
李蔓是不怕李香玉的,而且,这种事吧,夫妻之间不是很正常么?何况,李画看了半上午的书了,她不觉得他不认真的。
学习是需要调剂的,看的累了,她在这调剂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觉得李香玉小题大做了,念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哎,看李画那张明润俊俏的脸,她就觉得李香玉那话说的太没谱了。
“你还笑。”看她笑,李画心里松了口气,就怕她脸皮薄,受不了李香玉的暗讽。
“不笑难道还哭?呵呵,都怪你,非要看画,看吧,这下好了,大姑她又生气了。”李蔓耸耸眉,将桌子上的画抓在手里,看着画纸里的明润少年,轻嗔了一声,“祸害。”
李香玉常暗地里骂她祸害,她觉得,刚才明明是李画祸害呢。
李画咬着唇,突然又过来,从她手里抽走了画,认真的叠好后,塞到了自己的书页里。
“都皱了,你还留着啊?”李蔓想说,他若喜欢,她再画好的。
李画没搭腔,处置了画,一转身,身子又压了下来。
李蔓连人带凳子连连后退,直被他困到墙角。
“喂,你干什么?”李蔓瞅着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渐渐泛起异样的光芒,就跟迷人的小兽也会发出兽性的光似的,忍不住打趣,“你小心着,你大姑可在楼下听着呢,万一——唔——”
剩下的话直接被李画吞进了口里,李蔓也像只小兽似的嗷嗷直叫,被他这样困在墙角,不舒服呢。
“你不是要问我怎么办吗?就这样,好不好?”待她身子软下来,李画方放过她,盯着她红的像染了胭脂的小脸,坏坏的笑问。
李蔓喘息着白了他一眼,“坏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种强迫人的事,就如李画这样斯文温润的男人,也做的如此娴熟自然。
“呵呵,过奖。”李画轻轻一笑,俯首又轻而易举的吻上了她的唇。
完了,自己真惹祸了,若是被李香玉看到,还不
脑子里正瞎想呢,李画突然松开她,盯着她迷离的眼睛,轻斥,“不许走神。”
“哦。”李蔓刚想稳稳心神,李画的唇又落了下来,只是,还未及她反应,门口啪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李香玉夸张的声音,“伤风败俗啊。”
李蔓眼角一抽,不是吧?还真
李画更是满头黑线,大姑又上来做什么?
这一次,李香玉直接捂着眼睛直奔到了楼下,刚才看见了什么?她最最骄傲的侄子抱着那个女人
刺瞎人的眼睛啊。
李香玉回到房里,脑子里乱成了一锅麻,越来越觉得李蔓不是好女人,哪有自己相公用功念书的时候,她在边上这样勾搭的?
这不明摆着不想自己男人上进吗?
她想一走了之,可是转念一想,她若走了,李家连个长辈都没了,以后就更没人管李蔓了,她那几个侄子还不都得被她祸害光了?
不行,她要看着这女人。
——
楼上,李画彻底被打击了,坐在椅子上懊恼的不行。
李蔓咬着唇,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也怪自己刚才玩笑过了头了。
“李画——”她小声唤了他一声。
李画抬头,歉疚的看她一眼,突然起身,“我下去找大姑谈谈。”
第一,楼上是他们夫妻的私人空间,第二,要敲门,第三,他跟她媳妇之间的亲昵,不叫伤风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