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写满名字的纸被李香草揉成了一团,两滴晶莹的泪珠随之滴落。
李蔓一瞧,她真的哭了,心内一揪,忙从她手中拿过那团纸,扔到了桌子上,却又想着,自从李香草回到这个家之后,虽然多次落泪,可一直都偷偷的,隐忍的,今天和那个男人和离了,说不伤心难过肯定不可能的,毕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她轻轻的拥住李香草,让她头枕在自己的肩头,轻声哄道,“小姑,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吧。”
李香草呜咽一声,真的没有顾忌的靠在她身上哭了出来。
隔壁,李画听见了动静,放下书想过来瞧瞧,可转念一想,女人家的事,还是自己的姑姑,他也不便搀和,于是,又坐了下来。
倒是李蔓,扶着李香草坐到了椅子上,等她哭够了,又静静的听着她哽咽着叙述他们的过往钤。
原来,李香草今年也二十八岁了,跟了沈润生竟然也有十年了。
十年?这个数字无疑也刺痛了李蔓心底某个隐藏的部分,可她到底还是幸运的。
李香草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越发娇弱的让人怜惜。
她缓缓的叙说着,那一年的春天,她带着李言李书去镇上卖鱼,却被一伙人欺负,李言李书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而她也是个未经事的少女,眼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子被人打伤,自己也差点被人抢走羞辱,沈润生出现了。
那天的他,才从私塾先生家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就让跟着他的两个书童帮忙了,再加上,沈家当时在那镇上也还算有些名望,所以,他很快就找来了乡邻,将那伙恶人赶跑了。
“姑娘,你没事吧?”当他扶起她,温和又担忧的问她时,少女懵懂未知的心扉刹那间打开了。
而那时,李香草才十六,生的又如花一般,浑身散发着那种自然的纯净的气息,与沈润生以往接触过的女孩都不一样,那一刻,他也心动了。
从那以后,两个少男少女坠入了爱河,尽管这份爱,两家人都不能接受。
对于书香门第的沈家来说,要娶个乡下的土丫头,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而对于李家来说,沈家的门楣太高,他们高攀不起,更担心李香草单纯懦弱的性子,到了那样的人家,将来会受欺负。
那时,哥哥嫂子们相继离世,也只有大姐来管她的婚事,那时,大姐想尽办法劝她跟沈润生断了,甚至不止一次的让她相亲。
可是,人就是这么倔,越是别人阻拦的事,越是想去做。
原本,李香草也不敢奢望能与沈润生相爱相守,可两家人如此反对,沈润生甚至因为他祖母的禁足,而大病了一场。
李香草从那时觉得,他们的爱是珍贵而伟大的,觉得就算是抛去性命,也要与他在一起。
终于,沈家怕失了这个孙子,倒是同意了婚事。
就这样,哪怕出不起任何的聘礼,沈润生仍旧三媒六聘的将她娶回了家。
那一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可这样的时光太短太短,短的让那时才做新妇的她,还来不及回味,眼前男人的变化就让她觉得可怕,她甚至怀疑,后来那个逐渐冷淡她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曾经那个为了娶她和家人闹翻,还差点病死过去的痴情少年了。
“真的,润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末了,李香草一遍遍的如是重复,黑黑的眸子蓄满哀伤的看着李蔓,像是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
李蔓如何能安慰的了她,人生本来无常,人也是如此,十几岁的少年,爱情炙热单纯,谁也不能说那时的感情是假的。
可再真再美的感情,也难过岁月这道关啊。
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人,到最后剑拔弩张、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
——
也许是经过这一通的发泄,李香草后来情绪好多了,还能自嘲自己写的字丑,想让李蔓多教教她。
两人后来在屋里又练了会字,李蔓主要教她如何握笔,如何先写好笔划
时间慢慢流淌,屋内的哀伤气氛被冲淡了不少,直到门外传来几声喊声,两人才停了笔。
外面人喊的是小五,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李蔓和李香草出来瞧,正好李画也从屋里出来,三人站在二楼阳台上望下看,就见张本仰着头,看到他们三人,微微一笑。
“老四,你在家啊。呵呵,弟媳,你那天给我的图纸,我做了点出来,带来给你瞧瞧。”说着,举着篮子给他们瞧,那篮子里是一块刚做成的缝纫机架。
李蔓兴奋异常,忙拉着李香草和李画一起下楼。
张本等在楼下,见他三人下来,尤其是在见到李香草的那一刹,还是微微愣了,旋即又笑着特别的打了声招呼,“小姑”
李香草有些不自在,他又不是自己的亲侄子,这样叫她小姑,好别扭额的,她尴尬的点头笑了下,然后对李蔓道,“你们忙,我去厨房看看,一会晚饭做点什么菜。”
“嗯。”李蔓点头,对张本客气的说,“张大哥,屋里坐。”
“哦。”张本收回落在李香草身上的视线,跟着李蔓李画一起进了堂屋,然后,将自己做的缝纫机架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大桌子上,“弟媳,你看看,可是这样的?不行的话,我再改进改进。对了,李言什么时候回来?关于你图纸上的那个滑轮,我还想让他帮着指点指点。”
“哦,他一会也该回来了。“李蔓一边捧着他做的机架,一边回道,不过,话说回来,张本的木工活做的的确不如李言的,至少没他那么细致精美,不过,好在,大致的东西算是做出模型了。
李蔓还是夸了两句,“很不错呢,张大哥,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呢。”张本笑道,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图纸,开始向李蔓请教这所谓的缝纫机的操作原理。
李蔓就简单的介绍了下,李画在边上也听的十分认真。
如果说单纯能画出这种机器,已然让李画等人震惊不已,可此刻,李蔓还能说出缝纫机的操作原理,而且说的让他们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这就更让他们惊奇了。
末了,张本又收起图纸,感慨又赞叹的说,“弟媳,你真是奇人啊。以前,我觉得李言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了,经他手上,那些见过的没见多的,但凡你能说出来,他就能做的出来,呵呵,我的这点手艺完全都从他那学来的呢。可今天,我瞧着,你比他还要聪明的多呢。”
至少,李言是想不到做这种做衣服的机器的。
李蔓被他夸的实在心虚,其实,她哪里懂,都是偷拿了现代人的聪明智慧而已。
李画看她垂首干笑着,还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轻轻的握了她的手,也忍不住道,“张大哥说的没错,蔓儿,你真的很棒。”
“呵呵,我去看看小姑。”李蔓起身,又对张本道,“张大哥,晚上就留在这吃饭吧。”
“不,不用了。”张本连忙拒绝,神情似乎有些窘迫,他之所以趁着快傍晚的空儿过来,就想着,李家男人们干活都回来了,这样,他找李蔓说事也不尴尬,可没想着蹭人家一顿饭的。
李蔓并不知道,自小家贫生活艰苦的张本,性子有多敏感,还当他只是客气,笑道,“不过多双筷子而已,对了,你不还要等李言回来吗?他呀,晚饭前该回来的。你就先跟李画坐坐,我去帮小姑做饭去。”
张本还欲说什么,李画客气的拉他坐下,“张大哥,你那张图纸再给我瞧瞧。”
“哦。”张本这才坐下,又将图纸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递给李画,“呵,老四,你们家这媳妇真是娶着了。”
说着,他还艳羡的竖起了大拇指。
李画心里受用,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图纸上的每一处细节,不得不佩服李蔓设想的周到细致。
他敢肯定,这种东西一旦运作,会给人们带来多少的好处。
——
厨房里,李香草已经淘好了米下锅,李蔓进来,随口说,“今晚,张大哥在家吃饭,要多煮些。”
“啊?哦,我再添些。”李香草赶紧又从米袋里舀了点米出来,重新淘净,放进锅里。
李蔓点头,看着案板上菜篮子里的几样菜,想着,今天家里有客人,还是李香草月兑离苦海重新生活的日子,怎么着也得多烧两样好菜的。
可家里都是素的。
正愁着呢,可巧了,李言李书回来了,还带了新鲜的鱼。
这鱼很大很肥,李书说,这是张府老太太托人送到店里的,似乎也是什么人孝敬到她这里的,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就挑了几条好的,想送来给李蔓尝尝。
李画张本也都出来,看着那一大箩筐的鱼,都道好鱼,生的这样肥美。
李蔓瞧着,这一条鱼起码得有一二十斤重,共有五条,若不是还有小推车的话,他们很难将这些鱼带回来。
不过,一次也吃不完这些啊,若说放在水里养着的话,这鱼也确实大了些,不好养的。
李蔓犯愁,李香草从厨房里出来,出了一个主意,“吃不完,就腌一些吧,现在天气好,正好赶上好日头多晒晒。”
咸鱼,李蔓是吃过,却并不会做,“小姑,你会腌?”
“嗯。”李香草点头,腌菜什么的,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帮嫂子一起腌白菜萝卜什么的,后来嫁人了,沈润生不爱吃那些,就再没做过了,不过,手艺,她觉得自己还是没丢。
“那好。”李蔓看着那么大的一条鱼,想着终于有法子处理了,也开心,“那咱们晚上煮一条,剩下的,小姑你就腌了吧。”
“嗯。”李香草愉悦的点头,这一笑,眉眼弯弯,虽比不上李蔓的倾城绝色,倒也有着别样的小女人姿态。
张本瞧着,眼睛似乎又被刺了下,趁着无人注意,赶紧别开了眼睛。
——
说干就干,李言陪张本在堂屋说话的功夫,李书李蔓李香草三个人就在院子里那口压井边,开始拾掇这些鱼了。
李蔓先收拾好一条,然后拿回屋中做菜,留下李香草和李书两人继续拾掇。
屋内,张本跟李言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因那压井正巧斜对着堂屋,从他的视线,可以清楚的看到李香草的侧身。
他真不是故意看的,可视线往外一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那道纤细娇弱的女人身上,她蹲在那里,尤其是蹲在李书边上,显得身形更小了,简直就跟个未成年的孩子似的,不过,她干活真是利索,一把尖刀在那条大鱼的背上,利落的刮着,片片鱼鳞眨眼间飘落,再用刀尖在那鱼月复一划,眨眼间,一腔需要掏干净的东西被她弄了出来,再用水一冲洗
张本突然觉得,杀鱼也能杀的这么好看的,大概只有李香草了。
李言正跟他讨论那缝纫机架的事情呢,他也觉得还可以做的更好些,就指点着张本哪里还需改进,可说了几句,没反应,不由朝他看来,见他目光竟痴痴的定在了外头。
“怎么?你也想杀鱼?要不让李书给你留一条过过瘾?”李言眸底掠过一抹幽光,眼神戏谑的打量着张本。
张本尴尬的收回视线,“那个,我觉得那鱼真是好。”
“就只是鱼好?”李言勾唇轻笑,顿了一顿,才在他窘迫的视线下,补了一句,“人就不好?”
张本越发窘的不知如何是好,“李言,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李言定定瞅着他,忽地一笑,“怎么?难道你敢说李书不是你的好兄弟?”
原来是说李书?张本暗自抹了把汗,“是,当然是了。”
“这个,你倒是给我用点心做。”李言将缝纫机架放到桌子上。
张本点头,“已经用心了,你也知道,我就那点手艺。”
李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行?”
张本愣了下,干笑着挠挠头,“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说好了,你行我就交给你,不行的话,我找六子试试。”李言耸耸眉说着,“你知道,我媳妇对这可认真了,天天盼着呢。”
“别,别我肯定能做好。”对于李言想找其他人,张本顿时有了危机感,赶忙将做好的成品又放进了篮子里,拎起来就要走,“我现在就回家,重做。”
“急什么。”李言喊住他,“吃了晚饭再走。”
“不用了。”张本忙说,他小时候家里穷,也算是吃了百家饭长大,那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懂事以后,他都靠自己挣饭吃,有的吃就多吃点,没的吃就少吃点,有时候宁可饿着,也不愿去别人家吃饭,就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哪怕是同情的可怜的。
李言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行了,饭都煮了,再说,我小姑还有李书,这么费力的拾掇这鱼,晚上你不得尝尝?”
待他说到小姑时,故意停顿了下,张本的心口没来由的提了起来,还好,后面他还提到了李书,他这才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的心思,李言没瞧出来,不然,怕是兄弟都没的做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晚上,还要跟李香草一个桌子上吃饭吗?
张本越想越觉得别扭,其实,一开始也没觉得怎么,都怪李言之前那句阴阳怪气的问话,‘人就不好’?让他无端的总会想起李香草,该死。
“傻站着干什么?东西放下,你要是想试试刀功,就去帮我小姑拾掇那鱼去吧,没看见她都累出汗了?”李言从后走来,拎走了他手里的篮子。
张本一惊,警惕的瞅了眼李言,他真的没发现什么吗?可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子话里有话呢?虽然他平时说话也是喜欢这种别人模不透的腔调,可为何他总感觉今天他的话总是已有所指般?
“去吧。”李言见他不动,催了一声。
张本还真听话,稀里糊涂的就迈出了门,走到压井边,看着还剩一条鱼没拾掇,就蹲到李香草边上,从她手里拿过尖刀,“小姑,你歇着吧,这鱼,我跟李书来就行。”
“这——”李香草呆在一边,张本来的太突然,从她手里拿走尖刀也是猝不及防,甚至他的手指还碰到了她的指背,这让她不自在的僵了一下。
“小姑,就让张本来吧,他杀鱼可有一套呢。”李言也走过来,笑道。
张本抬头瞅了李言一眼,憨憨的笑了一声,就低头干活,似乎是有意证实李言那句话似的,他手法越发的干净利落,比那菜场的鱼贩子还要纯熟呢。
李香草瞧着,他确实做的比自己好,再说,她现在身体差的很,就蹲这么一会,头就有些昏沉沉的了,索性,就洗了手,回厨房去了。
她这一走,张本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下,渐渐的也慢了下来。
李书刚才见他那样利落,还有些想跟他比一比,哪料他又慢下来,不免有些得意,“张本,你这手怎么了?才见你快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行了?瞧瞧,我这条鱼可都拾掇好了?”
张本窘着脸,刚才一时失神,动作就慢了,此刻,李书提醒,他方又聚精会神的动作起来。
李言定定的瞅他一眼,再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两个身影,眼眸微眯。
突然,李书取笑般的问,“张本,你那老婆本攒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接济你一点?我可告诉你,我最近在二哥那里也挣了不少钱呢,借给你娶媳妇,可不成问题的呢。”
张本脸上露着尴尬的笑容,却没答话。
李书乐了,平时就爱挤兑老实的张本,此刻,逮着机会赶紧问,“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说说看,我跟二哥帮你参考参考?”
李言闻言,也认真的看着张本,想听听他的话。
张本无奈的苦笑,“胡说什么?我能看上谁?人家只要不嫌弃我就成了。”
“哟?真的?”李书眼底闪过狡黠的光,“那,我帮你做媒,你说赵家村的那个赵山花咋样?”
“啊?”张本吃惊,赵家村的那个赵山花虽然早已过了出嫁的年纪,可是,她那模样?丑的跟山里的野猴子似的不说,性情还差的要死,小小年纪,就能堵在爷女乃的门口骂三天三夜的,所以,这样的女孩,远近都是闻名的,不过都是些不好的名声罢了。
张本一开始听他说这个,还吃了一惊,过后才晓得他那是取笑自己,恼的将一片鱼鳃丢李书,也趁机反击,“还说我呢?人家赵山花可是一直中意你的呢。”
李书脸色一变,马上道,“切,老子现在有媳妇了,倒是你,还一直这么单着,不闷的慌吗?那赵山花丑是丑了点,可到底也是个女人不是?晚上关了灯上了炕,还不都一样?”
他因是跟朋友说笑,也没个顾忌,声音挺大,听得厨房里的李香草跟李蔓,皆的脸色羞窘。
尤其是李蔓,暗恨李书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浑说,再说,真的是关了灯就没区别了吗?那他倒是以后找别的女人试试,可恶。
李言耸耸眉,看他俩打嘴仗,也不参与,径直找了张椅子,坐在花圃前,看那盛开的菊花。
不得不说,这小花圃还是做对了,经过李蔓的收拾,如今里面花草茂盛,闲暇时候,坐在边上,看看也是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
晚饭做好了,李墨跟小五也从外头回来了,家里晚上多了一个人,又多搬了张椅子在桌拐边。
因有了客人,李书直嚷着要喝酒,李蔓也只随了他,拿了一壶酒出来。
男人们一喝酒话就多,尤其是李书,似乎是故意要在这昔日的兄弟跟前,显摆自己有媳妇这件幸福的事,弄的李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几次桌子底下踢他的脚都没用,无奈,只得匆匆吃好了饭,先下了桌子,让他们男人喝酒胡说去吧。
她一不在桌子上吃饭,李香草一个女人,自然是待不住,也赶紧吃好了饭,随她一起上楼去了。
两人在楼上,等了很久很久,才听到楼下熙攘的动静,想着他们大概也吃好了,就下来准备收拾。
哪知,李书醉了,张本也醉了,两人醉的差点钻桌子底下去了,李墨李言两个,只好一人一个的扶着他们进了屋。
还好,他们喝醉了酒也只是睡觉,也不吐也不闹,给他们擦把脸就成。
这些,自然也用不着李蔓来做,毕竟里面还有陌生的男人,李言一人包办了。
完了,大家才各自洗漱,忙自己的去。
李香草如今在楼下自己有个房间,李蔓等她回房,自己也上楼回屋了,可没一会儿,李言推门进来了。
不等李蔓说话,李言一脸无辜的说,“我那屋,三弟跟张本睡着呢。”
“他们两个都醉了,你放心?”李蔓不放心两个醉鬼在一屋。
李言笑着走到炕边,月兑了鞋子就上炕,“怕什么?他们两个睡觉还不会吗?放心吧,他们会一觉到天亮的。”
“那大哥他们呢?”李蔓想着家里就这几间屋,那是不是大哥和小五都得挤到隔壁李画那屋啊?
李言放下了帐子,回道,“大哥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啊?”李蔓不懂,“他晚上去哪儿了?晚上还能有什么事?”
“这个——”李言一边月兑着外衣,一边慢吞吞道,“这事,说了你可别怕,村里死了老人,大哥去帮忙了。”
“哦。谁去世了?”李蔓惊问。
“你不认识,人家活了七十多岁,也算寿终正寝,这在我们这边就是喜事,瞧你这脸色冷的。”李言笑了下,缓和缓和气氛。
李蔓脸色这才好些,“可大哥能帮什么忙?”李言斜躺下来,眯眸好奇般的瞅着她,“你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连这些都不懂?”
李蔓汗颜,她确实不懂啊,“是和咱们家亲戚吗?”不过貌似李家没什么亲戚,除了两个姑。
而且,特别要好的邻居也不多,更别提什么老人了。
李言摇头,突然坐起身,“你别问了,这些跟咱没关系,明天人家出殡,大哥帮一天就回来了。你倒是瞧瞧我这腿。”
说着,他拉起裤脚,露出小腿上那一丁点的淤青。
李蔓一惊,“这是在哪儿碰的?”
“你说呢?”李言没好气睨她一眼,“吃饭就吃饭,你没事老踢我干嘛?”
“”她是踢李书的?等等,是踢错了人吗?怪不得李书一直没感觉的,在她狠狠踢了几脚后,仍旧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李言眼睛眯了起来,“你要怎么补偿?”
“我?”李蔓心思一转,立刻否认,“不是我踢的。”
“你还不承认?”李言咬牙切齿般的笑了声,“还需要我亲自检验一番吗?”
检验?他要怎么检验?当时吃饭的人那么多,而且,桌子底下的事,他就能一口断定是她踢的?
她不信,李蔓咬紧了就不承认,“不是我,你检验去吧。”
“好。”李言邪肆一笑,猛然朝她扑了来,抓起她的脚踝就是往下一拽,李蔓直接倒在了炕上,惊呼,“你干嘛?”
“检验啊。”李言伏在她身上,低低的笑,一手顺着她的小腿慢慢往下滑。
李蔓陡然觉得全身又麻又痒,挣扎着叫唤,“你这算什么检验?别模,好痒”
“我来看看,是不是这双小脚踢的啊。”说着,他竟然一转身,一手握住了她的一只脚,利落的褪了她的袜子,食指对着那光洁的脚心轻轻的就挠了下去。
“啊——”那痒痒的感觉如电流般滑过全身,李蔓受不住的惊叫一声,全身扭动起来,“别,痒,啊,李言”
她努力想抽回脚,奈何被人家捏在掌心攥的紧紧的,而且,那人还坏心思的不住挠着她的脚心。
李蔓最怕痒,此刻,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难受的在他身下不住扭动求饶,“李言,我错了,是我踢的——”
“呀,是你呀?”李言这才松了手,转而俯首在她身上,目光幽幽的笼着她。
李蔓刚才被那一通折腾,早已浑身酸软,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拿眼睛瞪他,“坏蛋。”
知道她怕痒,偏用这样恶劣的法子。
“是你踢的我,还不承认,谁坏?”李言轻轻捏了下她微微撅起的红唇,笑问。
李蔓皱眉,不满,“那你也不能挠我。”
“不挠你会承认?”李言问的理所当然。
李蔓语结。
“怎么补偿?”李言稍稍又压下了些,两指逗弄的拨开她颈边的秀发。
还补偿?她刚才被折腾死了呢,宁愿被他踢回来也不愿意受那种煎熬。
一想到刚才被挠痒痒,李蔓就咬牙,忽地,恶作剧的因子也在体内蔓延,她还没挠过他呢?她被折腾的那么惨,也得让他尝尝那种滋味。
“你说呢?”李蔓朝他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一双手却是极其迅速的模到了他腰上,朝那腰穴上轻轻一掐,果然,就听见一声闷哼的声音,李言眸中似在压抑着某种情愫。
哼,忍吧忍吧,看你能忍的住?李蔓得逞,那双小手又快速的在他胸口、胳肢窝、脖子上轻轻的挠着。
“哈,痒死你。”
她自顾自闹着挠着,还以为他会跟刚才一样,即便不会那样毫无招架的挣扎求饶,起码也得左躲右闪般?
可她忙活了半天,预想着他被整治的惨状,可突然,对上他一双如火的双眸时,心跳,差点停滞。
“你,你怎么不动?”她弄了半天,他竟然如同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她试着用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胸口,“你,不痒吗?”
“你希望我痒?”李言双手撑在她身侧,肩头的墨发在她眼前晃荡,邪肆的双眸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李蔓瞬间僵住了,几乎惊悚,“你不怕痒?”
“怕,怎么不怕?”瞧她吃惊的样子,他低低嗤笑,声音沙哑而低沉,似乎滚着火一般。
李蔓渐渐吃不住,试着动了下,“呵,我,我就是挠着玩的,刚才你也挠我了。”
“嗯,所以,你弄的我好痒。”他猛然捉住了她的双手,将之摁在了她的头顶,缓缓的俯首,对上她有些茫然又无措的眸子,低低轻笑,“你得负责帮我止痒。”
李蔓咬唇,他根本不怕痒,要怎么止?何况,被他挠痒痒折磨的可怜的人,是她吧?
不过,此种情景,优势劣势一目了然,被人挠痒的滋味不好受,可帮人止痒的滋味更不好受。一夜旖旎,天明的阳光,明媚的从窗台洒落。
一睁眼,就对上李言含笑的眸子,李蔓气不过推他,但推不动,“还笑?”
“呵。”李言回味似的吸了口气,这才翻身躺好,挨着她身侧,仍旧低低的笑。
一想到昨晚,李蔓满脑子充血,再加上李言恶劣的笑声,更让她羞窘难耐,一时冲动之下,一翻身,压到李言身上,手捂着他的脸,“不许笑。”
“唔”李言无辜的眨着眼睛,可那眼睛里分明满满的都是笑意。
李蔓气的掐他的脸,“坏蛋。”
“哈哈,丫头,你想谋杀亲夫不成?”李言双手握着她的腰肢,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做恶,反正,就是疼那么一下下,也不会少块肉,倒是昨晚,能让她那样做,倒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呵。
他越笑的欢,李蔓越窘的厉害,即便要掐他,其实也是做做样子,心虚的很。
“不理你,我起来了。”她拿起炕头的衣裳,赶紧穿起来。
李言也坐了起来,双手轻轻在她脑后,帮她把衣服里的头发捋了出来。
对他温柔的动作,李蔓微微咬唇,心里还是欢喜的。
“傻瓜,有什么好害羞的?”看她低着头红着脸的模样,李言从后揽她入怀,贴着她耳侧轻声哄道,“你我是夫妻,再亲密的事,那也不过分,再说了,那也不算过分的事,瞧你,这脸是要烧着了吗?”
他故意的抚上了她的脸,感觉到她来自皮肤里的滚烫。
李蔓拍开他的生,嗔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啊。
“呵,当然不是。”李言邪邪勾唇,额头抵着她的,哑着嗓音魅惑道,“谁能像我那样让你舒服吗?”
“”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没个好,李蔓不与他争辩,赶紧推开他,将他的衣裳丢给他,“快起来了,家里还有客人呢。”
她可没忘了,昨晚张本喝醉了留宿家里的事。
李言轻轻一笑,“客人?他不算”至少,未来的话,按照他的预见,不该再是客人。
“嗯?”李蔓不解。
李言也没跟她解释太多,自己衣服未穿,倒体贴的先帮她系起腰带,系着系着,突然又忍不住笑了。
李蔓顿时又面红耳赤起来,“你笑什么?”
“长肉了。”李言两指在她腰上捏了下,愉悦的笑道。
李蔓拍开的他的手,“你才长肉了呢?”说她胖就是了,还长肉,其实,她哪里长肉了?
李言笑的越发开心,“这样才好啊,我巴不得你再胖一些呢。”
李蔓瞪他一眼,赶紧下了炕,她已经听到楼下的动静了,再不起来的话,一会该没脸见人了。
看她逃似的跑出去,李言坐在炕头,嘿嘿的笑了起来,小丫头,都这么久了,还这么经不起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