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她以女帝的身份要至蓝家于死地,他以辅政丞相的身份要救蓝家人一命——意见相反了呢……夜绛雪很为难地挠着头,一双漆黑眼睛眨动着,不甘心的在晏君卿怀里来回滚,嘟嘟囔囔:“不杀不行啊,不杀我睡不着啊,不杀我吃不下饭啊,不杀我……我连君卿的美色都贡献了才把他引到帝都,我连阿醉的身份都拎出来当筹码,不杀的话……亏本那简直是一定的!”
晏君卿再次沉默,仰头看着龙床床顶上精致雕刻的纹路——他实在不知道这个“牺牲色相”的词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心性淡泊,他真想抓着连杀人都在抽风的夜绛雪狠狠摇晃着,喂!本相什么时候牺牲色相了!你给本相说清楚啊混蛋!
抽风的人会解释自己为什么抽风吗,别人不知道,她夜绛雪反正不会,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在“杀”与“不杀”之间同样纠结了大半天后,她才恋恋不舍的抓着晏君卿的手,“真的不能杀吗?君卿,真的不能杀吗?”
一听就是那种挣扎的祈求语气,晏君卿弹了弹女子光洁脑门,再她又打算趁机喊疼时,揽过来亲了亲,得偿所愿地看着她傻兮兮笑了。
“你呀……”他轻叹:“你执意要杀蓝家人,无非是想斩草除根,彻底铲平蓝家在南晋势力,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呢?”
“无非就是天底下说我昏庸了人再多几个。”夜绛雪漫不经心的咕嘟:“这次,应该还有会手段残暴、诛杀忠臣、大逆不道之类的话吧。”
“何止这样。”他坐起身,脊背靠在床头,将她打横抱在腿上,低头说道:“陛下考虑过白家、考虑过虹家吗。四大世家之中,碧家被灭,蓝家被灭,就算陛下每次都能以‘正当’理由下手,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其他两家还是会有所觉察。打草惊蛇不是上策,陛下不能因为一时痛快为以后立下敌手。”
听了这话,夜绛雪终于也陷入沉默中,片刻后,她慢慢问道:“如果我放过蓝家,白家与虹家就不会防备我吗?”
现在她要铲除四大世家的目的只怕已经全朝皆知,此时再想退路似乎已经晚了。
晏君卿微微一笑,眼眸中清华明睿,眉宇间正心端直,“还是会防备陛下,白家的白若溪,虹家的虹影都是聪明人。”
“那我——”她挑眉,唇上一热,象牙色的长指抵在唇畔,就听手指主人以幽竹雅韵,轻轻说道:“杀了蓝家的人,是鱼死网破,与四大世家正面宣战。虹家握有兵权,白家富可敌国,一旦起了兵戎之灾,南晋盛世就将不保。可是如果不杀蓝家人,只杀蓝清初,最后白家与虹家也不过同碧霄、蓝清初一样,落得扳倒家主,铲平名门的下场……陛下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如果陛下是虹影,陛下是白若溪,在这种选择下,是会不惜一切的犯上叛乱,还是与陛下斗智,以保全自家那些无辜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