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了,纵使防备又能怎么样,晏君卿到底还是站在了夜绛雪一侧,而夜绛雪也果真不是世人眼中的“昏君”,他们两人联手,不要说自己,便是要取世间一切也易如反掌。
气吗?
其实并不气,晏君卿再如何的高风亮节,毕竟也还只是个“人”,他做出了对他来说最正确的决定,也许毁了自己名声,但他如愿达到目的——或多或少,竟然还让人生出了一点点的敬佩来。
蓝清初突然抬头,问道:“罪臣很想知道,女帝陛下到底如何说服相爷,让相爷以名声为诱,将罪臣引到帝都之中?”
地牢里燃着的两盏灯烛无风摆动,晏君卿那双秋水明丽的黑瞳有一线幽紫,他定定看着蓝清初半晌,慢慢笑起来,浅淡而温柔:“陛下,是臣的陛下。”
“……仅此而已?”
“已经足够。”
“……罪臣明白了。”蓝清初长长出了一口气:“相爷是被情爱束缚,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晏君卿非俗世之人,他的心性与容貌一样,绝世清雅,如果说为了功名利禄,晏君卿绝对不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但如果为了情爱……就算是晏君卿,也会不顾一切。
就像当初风清月朗,站在湖畔眉眼含笑的那个青年。
他说:大哥,我知道她是在利用我,利用蓝家控制天下……可是大哥,我爱她,就算将来有一天她会杀掉我,我依旧爱她。
然后,二十年已过,便是晏君卿也走上了他的后路。
爱上夜家的女人,是幸,也是不幸。
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弟弟,再看着面前绝代美貌的男子,蓝清初忽然叹息一笑:“相爷如今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可是相爷,倘若有一天陛下发现你也是一个危害的时候,这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就是相爷的了。”
听了这句话,晏君卿缓缓抬眸看着蓝清初,他姿容本就清华绝代,在灯烛跳跃之间紫眸若隐若现,脸色却极度润白,到了最后,竟然褪去血色,苍白如纸。
“陛下是昏君……也许。但陛下绝对是霸主,比征战四方的先帝更心狠手辣,虎母无犬女,她登基不过一年,已经杀了碧家人,囚禁了颜念,甚至连罪臣与蓝家数百人的命都悬在刀尖上,相爷说说,这样的女帝可能会有真情实爱吗?”他说完,自己就先摇头笑了。
轻轻转头看向那幽幽闪烁的烛火,一向晴朗儒雅眉宇之间沾染哀愁,“当初我弟弟蓝清让也是与相爷一样,少年风华,委身入宫,或许也曾经与先帝有过恩爱的年岁,最终……一束白绫,死在红墙黄瓦之内,甚至连遗体都不能葬在皇陵,而是被先帝送回琅嬛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