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那师侄俩不安好心,可段辰雪也没将这事告诉宁安,算是锻炼他面对突发情况的随机应变能力吧。来之前的路上,余春乐告诉了宁安几种草药的识别方法,也拿出标本给他看了下,在经过小小的考核后,余春乐也就放心的让宁安背着篓子在旁边采药了,他自己则往一些隐蔽地方找一些特殊药材。
两人用哨子联系,那玩意宁安试过,声音尖利的要命,惊起方圆十里内的飞鸟。
背着篓子,宁安手脚麻利的采着些他熟悉的草药,跑来跑去也出了一身汗,好在这里药材丰富,中午的时候篓子里已经盛了半篓。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来吃午饭,宁安啃着干粮,嘴里还不停的背着一些草药的功效。
段辰雪看不下去,“闭嘴,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
宁安吐了吐舌头,加紧了嘴里的咀嚼。下午依旧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可等到晚上宁安点起火堆的时候都没见到余春乐回来,宁安蹲在火堆前啃干粮,一会往林子里看看,一会往林子里看看,可半天还是没看到余大夫的身影。
“师傅,余大夫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宁安有些担心。
“他厉害着呢,你不用担心他。”段辰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好了,早点睡吧,今天一天也够累了。”
“可是……”宁安不知道自己师傅从哪来的信任,余大夫真的那么厉害吗?连师傅都承认他厉害。小孩心里闷闷的泛着酸水,偷偷看着完美的师傅,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师傅的承认呢,低头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唉,任务艰辛啊……
“睡吧睡吧,到时候他会冒出来的。”段辰雪见不得自家小孩担心那么个大尾巴狼,不知道那家伙是故意的啊,转手就把你卖给他师伯了,真是,还担心他!不得不说,段辰雪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护崽的……
段辰雪的猜想在第二天采药途中看到某个躺在草地上面色苍白的老头时得到了印证,那老爷子躺在一棵树下,面色苍白,紧闭双眼,好像在忍耐什么,身上灰色的麻布袍子透出隐隐的血迹,仿佛是受了什么外伤。
宁安看到这一幕,并不是像段辰雪想的那样会立刻冲上去查看对方伤情什么的,反倒是走到那老人几步开外,冲对方喊道,“老爷爷,老爷爷?你还好吗?”他牢牢记着段辰雪教给他的,可以有仁慈之心,但绝对不可以放松警惕,也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那老头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宁安时眼中透出一道精光,只是那光线转瞬即逝,谁都没有察觉,他开口,很是疲惫地说:“小女圭女圭,我被野兽追赶,身上多处受伤,能麻烦你给我处理下伤口吗?”
宁安皱了皱眉头,他记得余大夫曾经跟自己说过,这山林平时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上来的那条小路,其他地方都是凶险无比,这个老人家居然就这么上来了,自己第一天在这采药,他第二天就在这躺着了,这有些奇怪过头了吧……
他迟疑了下,然后把自己的背篓拿了下来,“老爷爷,我只是药童而已,我家主子进山采药,还是等他来了后再帮您吧,我这有些止血的药材,您先用着。”说着,就把背篓里几味用于止血的留了下来,把其他的拿出来,然后把药材连同篓子一起推给了那个老人。
某老头一愣,随即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这小孩警惕性可真强,不过,我就这么像坏人吗?连个小孩都不愿接近自己,老爷子觉得内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他没再说什么,接过草药就揉碎了往伤口处抹上,然后就靠在树上,也不说话,就那么半耷拉着眼皮看着宁安在不远处忙活,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段辰雪在宁安旁边随意踱着步子,“等会如果余春乐没回来,你就扶着那老人去营地里吧,弄点干粮什么的给他吃。”
宁安蹲在那里,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后便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但他能确定师傅绝对不会害他,这估计也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而且,他莫名其妙的能感觉到师傅知道些什么内幕。
中午,余大夫依旧不见踪影,宁安慢慢走到那老人家身边,“老爷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老人抬眼看他,“死不了,怎么了,这怎么就愿意跟我近距离接触了?”
宁安没理睬老人语气中的讽刺,笑笑道,“出门在外谁都要多张几个心眼,更何况,宁安还有个主子,若是不经主子允许就擅自带人回去,那主子也会不满的吧。”
老人‘哼’了一声,“现在就不怕你主子不满了?”
“我是个药童,也许以后也会成为医师,医者怎么可以把一个伤患就这么丢在野外?”宁安模模鼻子,“把您带回去,就算主子后来知道了骂我,我也认了,老爷爷,我扶您去吃点干粮喝点水吧,去帐子里也能休息的安稳些。”
老头没再傲娇,在宁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老一小晃悠晃悠的往营地走去。因为要照顾伤患,宁安不怕麻烦的拽出了锅,到了点水烧热,然后把干粮掰碎了放到锅里煮,还特地放了点药材一起煮,待面饼松软了,也有药材的香味飘出来时,用勺子盛出来,递到老者面前。
“老爷爷,这些草药是养身子的,早点恢复您也能早点出林子。”看老人接过了碗,宁安自己也盛了碗坐在一边呼噜呼噜的往肚子里装,老头喝了几口,眼睛一亮,这几味草药的确是强身健体的,而且几种之间无相克相冲,配的刚好。
带有沉思的目光望向小孩,如果真按自己那个师侄所说,这个小孩在药材方面还真是颇有天赋,借碗筷挡住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老头把一碗东西希哩呼噜喝了干净,末了还舌忝舌忝胡子,唔,味道不错……
一老一小吃饱喝足后,宁安稍作休整,便开始了他的每日锻炼,先是极大限度的把自己的身体拉伸,做到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拉伸到极致,而后练起了一套拳法。老头在看到小孩一开始的动作时,眼里就冒出好奇的光芒,当在看到宁安练的那套拳法时,眼里已经不止好奇,而是惊奇了。
每一个出拳,每一个收势,都是刚柔并济,在仿佛飘然却又暗藏力道的招式中,一种大师风范隐隐在小孩身上显露,那动作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宁安没打完一通,脸上就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滴,这足以证明这拳法不似看起来的那般。
段辰雪可不知道老头心里在想什么,小孩现在练功是她授意的,就是要让这老爷子看到,我家小孩不是一般人,他的天资和勤奋不是哪里都可以见到的,所以,赶紧把你们那些好东西献出来吧,毕竟自己这只有强身健体的太极拳和一些自己自创的阴狠招数,要是真想学会像余春乐那样的套路功夫,有个好老师的教导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在小孩练习的时候,段辰雪一直在观察那老者的表情,看到他从一开始的奇怪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沉默,都表现出了对方心里的不平静,段辰雪勾了勾嘴唇,呵,上钩了。
宁安打完了一套拳法,坐在那里调理起来,待他觉得恢复吐纳时,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捡回来的那个老人正用看什么稀奇东西的目光看着自己,小孩打了个哆嗦,“呃,老爷爷,怎么了?”
“小女圭女圭,你这拳法是谁教给你的?”见小孩刚想张嘴,老人又加了句,“你不要说是你那主子,我和他有过交情,他不会这种东西,你老实说与我听。”
宁安咧嘴一笑,“这拳法自然是师傅教给我的,师傅她……”
“真是蠢笨的家伙!”老者居然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这种软绵绵的东西也能叫做拳法?你是不是练了用来给别人按摩的?”他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我的功夫可比你师傅高多了,如果你弃了他,拜我为师,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间顶尖高手,你那什么师傅根本不必被你放在眼里,怎么样,现在就跟我走吧?”
“我让你说完这些话是因为师傅教过我要尊重长者。”宁安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一双还有着孩童稚女敕的眼眸深沉的吓人,一双秀眉紧紧的锁在一起,嘴角抿成一道直线,虽然还是个小孩,但身上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厉的如同千年寒冰。
老者和一边的段辰雪都同时愣了,这,这还是那个笑的烂漫的小孩吗?不同于老人,段辰雪知道这孩子并不是面上那般什么都不懂,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转变,那老头说的没错啊,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只是自己让他锻炼身体用的,现在那老头愿意教他好武功,那自然是好的啊,他生什么气啊?
老人愣的是这孩子气势的转变,虽然他说这样的话是有考验的成分在里面,可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在惊讶的同时也有种猎奇的心喜,这孩子……
“师傅是我最尊敬的人,你可以说宁安做的不好,但侮辱师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宁安的语气不容置否,“如果再说这种话,就算你认识余大夫,我也不会以礼相待。”
“哈哈哈……”那老者一阵大笑,“你这小女圭女圭,到怪有个性,好啦,我也不逗你玩,你刚才那练的东西我老人家可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要夸你一声不错,但这不算是真正的功夫,顶多也就算强身健体。”
老者模了模胡子,“我璇玑门无论武功秘籍还是机关秘术亦或者毒理药学都是扬名天下,只要拜到我门下,待你学成之后,不要说是给你母亲治病这种小事,就算你想富可敌国或者成为肱骨之臣都易如反掌,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