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安是负责皇帝的药膳,所以太医院里的活是不必管的,也没人蛋疼到去给他布置工作,宁安便走到药材库那里,挑选自己所需要的药材,替皇帝准备今天的汤药,与众人倒是相处的相安无事,可这种平淡生活却没有持续很久……
这日,给皇帝把过脉的宁安一脸纠结的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道,“这皇上也太生猛了吧,这才几天,就搞得身子又虚了。”
躺在他头顶仰望天空的段辰雪嘴角弯出奇特的弧度,“一把年纪了还想一振雄风,真是怕命不够短。”
“真是麻烦,才刚好转的……”宁安摇着头,“唉,壮阳药什么的,春乐哥又要逗我了……”
“哈哈……”段辰雪在空中打了个滚,笑的乐不可支,听到她开怀的笑声,下方的宁安虽然故作郁闷,可眼中满满的笑意却表现出了他的心情,师傅近来越来越能像这样开怀的笑了,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可这样的好心情却在回到太医院后荡然无存,宁安震惊的看着自己隔间里如同台风过隙般的惨状,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今天外面风很大,宁安在走之前还特地关紧了隔间里的窗户,可现在,那窗户居然开的大大的,窗外的柳条劈头盖脸的往屋内招呼着,像是往自己脸上抽的那般。
背后突然传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呀,小安医师,你这是怎么了?”探头进来一看,“窗户没关紧啊,这可不行,这么不小心。”
宁安回头一看,却是熟人,是那日里初见皇帝时伏在床边的那人,和当初一样,眼神中的嫉妒让人发毛,只不过今天,他的眼中多了些得意和幸灾乐祸。
宁安眼中的颜色越发沉淀下来,他在太医院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暂且落脚的地方,他也按照师傅所说的那样,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可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你这就被激起怒火了吗?”正当他压抑着情绪时,就听到头上传来颇有笑意的问话,就看到师傅飘到自己面前,把后面那个得儿意的笑的家伙挡住。这小孩会压抑情绪的很,有时候自己也有种无力的感觉,不过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段辰雪有种‘我还是个师傅’的感觉。
宁安眼中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换上有些无奈的表情。段辰雪看也不看后面那家伙,“以后这种无聊的人还会很多,甚至还会有人凭着一厢情愿做出更恶劣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人,和他们生气是毫无意义的,好比说,你会跟一只拱乱了你的房间的蠢猪计较吗?”
“扑哧……”宁安禁不住笑出声来,这让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家伙吓了一跳,杨伟男颇为不解的看着那个笑出来的人,这人怎么可能还能笑出来?这个李安桌子上的东西他看过,都是些分好的药草,这风乱刮了一通,势必全都弄乱了,重头再分一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你笑什么?”杨伟男皱着眉头问。
宁安眼中丝毫不带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庆幸,“我笑我桌上的只是一些草药而已,如果今天没有这阵风,那我以后还会把很多重要的东西放在桌上,到那时候,如果再来这么一阵怪风,那我可要欲哭无泪了。”
什么?杨伟男刚才还得意的面孔瞬间变得像吃了什么不明物体的扭曲状,这时再看那屋里的惨状,只觉得有种憋屈的感觉,是不是我的这种行为是给你一个教育机会啊!居然还来吸取教训这一套!
“哼!”杨伟男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开,宁安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会,面上的笑意消失无影,眼睛也冰冷一片。反手拉上移门,看着屋内混乱的景象,颇为头痛的捏了捏眉心,虽然刚才说的解气,可目前手头的任务可真是艰巨啊……
好在有段辰雪的帮忙,宁安才及时的完成了所有药材的分类,并熬好了汤药给皇帝送去,已经许久不曾从温柔乡里出来的皇帝破天荒的问起了宁安的事,宁安正候在坐榻下方等着皇帝把药喝完,就听上方问道,“这宫里住的还习惯吗?煜儿有没有带你出去转转?”
宁安微怔,有些不解为何皇帝会突然这么问,却看到一边的刘喜冲他奇怪的笑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微笑答道,“多谢陛下挂念,李安一切安好,四殿下平时也忙于功课什么的,想必没什么闲暇时间和草民出游,草民也不愿麻烦四殿下。”
“这混小子!”秦天皓笑骂一声,“当时口口声声说交给他,这如今倒半个人影不见,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下次见着他可要好好说说他。”
宁安有些局促的捏捏衣摆,“真的不用麻烦四殿下,只不过,宁安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可以应许……”
“什么事啊?”秦天皓喝完药,只觉得身体里一股热气暖洋洋的,很是舒坦,心情也好了许多。
宁安面上露出渴望的神色,“虽然宫里很好,可李安却也是小孩子心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望陛下可以应允……”
秦天皓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只是住在宫里,又没什么限制,当然可以出去,今日天色已晚,若是想的话,明天你就出去逛逛吧。朕让煜儿带你一起,他在都城时间久,知道哪里好玩。”
宁安一愣,然后赶紧拒绝,“四皇子怕是不便吧,我只是随便走走,哪里能劳烦到殿下。”天哪,你可千万别让他跟着我,我一个人想去哪去哪,这跟着我岂不麻烦。
“没关系,他也就是乱忙,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们便一起吧,想买什么就让煜儿买给你,别跟他客气。”秦天皓慈爱的看着宁安,看我这皇帝当的多仁爱,这些小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宁安也不敢再拒绝,垂首行礼道,“多谢陛下,那草民这便告退了。”拿回盛药的汤碗,在刘喜的陪伴下出了门,到门口,宁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笑嘻嘻的交到了刘喜的手里,“刘公公,服侍陛下,担当的最多的就是您了,这些药丸您收着,李安不才,可一些小病小灾也能出得了手,这些能起强身健体功效,您拿去用吧。”
刘喜赶紧推辞,“都是服侍陛下的人,哪有这么金贵,小神医太客气了。”
宁安也不说话,就是那么伸着手,把药瓶放在刘喜的眼前,就看他笑了两笑,便接过来收入了袖中,“那便谢谢小神医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咱家帮忙的,一定要开口啊。”
宁安应了后便往太医院走去,路上,段辰雪叮嘱道,“一定要跟这个刘喜打好交道,太监一辈子没有子嗣,求的就是钱财和生命,让他高兴了,他就能在皇帝面前多给你说好话,有时候,一个内侍的作用可远比一个重臣作用大啊。”
宁安点点头,“我明白,就像师傅跟我说的那个魏忠贤一样,只是一个内侍,便能操控朝政,祸乱国家,只因为他受皇帝宠信。”
“明白就好。”段辰雪飘在空中,脚一晃一晃的,“明天出去,那个什么四殿下,找个机会就把他甩一边去,到你大师兄,还有那个财迷那里看看,拿点分红回来,也好在宫里能打点打点。”
“是。”宁安面上忽然露出一抹笑,真不知道自己那个财迷师兄看到自己来要钱了会是什么一个表情,恐怕又是肉痛了吧……
走到太医院门口,宁安突然有种不想入内的感觉,修炼了凝玉决的他有着不同常人的敏感度,那从太医院里传出的浓浓的不善意味让他心里很难受,已经走到门内的段辰雪看到小孩站在门口不动了,转身问道,“怎么了?”
“师傅……”宁安垂着头,像只可怜的小狗,抬起眼时,那湿漉漉的黑眼睛里装的都是压抑,“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段辰雪眯起了眼,扫了一眼背后的建筑,“这样吗?”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太医都医术如此之烂,进了太医院就以为有了张长期饭票,天天就等着八卦东家长西家短,不知道去做些正事!
看到小孩颇为委屈的点点头,段辰雪叹了口气,“这里也不是久待的地方,时机成熟了便走吧。”只不过,在走之前……段辰雪唇边翘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有些人势必要教育一下的!
虽说要教育,段辰雪也只不过是想让某些人痛苦那么一段日子,可在她听到这屋内纷纷的议论声后,一张俏脸就立刻冷的比冰还寒,唇角出的弧度愈发加深,这些人,真当我们是好捏的柿子吗?
太医院有一处是太医们的休息区,大家可以在里面讨论讨论问题,交流交流感想,就和现在的茶水间一个用处,宁安还没走到那附近,就听到里面传出令他呆愣的声音。
今天雷太医长公休,剩下的众人见没有老大管着了,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太医很是愤世嫉俗的说:“现在这宫里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一个小孩子都能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谁让人家有个好主子呢。”另一人不咸不淡的嘲弄,“从主子那讨点方子,学点秘术,总比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琢磨这么久轻松吧,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不过是挂着神医药童的名字,还叫什么小神医,我呸,真是不要脸!”情绪激动的一人捶了一下桌子,“等到他那个主子不要他了,我看他还能神道多久!”
“就是就是……”一干人等跟在后面不住的附合着,就在他们表达自己清白如玉,神圣如同白莲花的时候,一股剧烈的寒风从众人身后一刮而过,冻的人人皆寒毛直立,然后在下一秒,太医院里所有的烛火都瞬间熄灭,窗户和门板发出剧烈的晃动声,咯吱咯吱的好像在下一秒就会破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