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是四爷……”
“圆月!”涵嫣叫住急性子的丫鬟,“既然姐姐喜欢,送给姐姐又何妨。”
圆月站在一旁,嘟着小嘴显得一脸的不高兴。汤婆子小姐就这么一个,而大小姐却不知道有多少个,怎的还来争呢?
涵妡欣赏了一阵子,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妹妹,转过头来盯了她好一会儿,带着不满意的口吻说着:“你就哪长得好看了?我怎么瞧着都瞧不出来呢?”
涵嫣立刻低着头,赶紧解说道:“涵嫣怎敌长姐的容貌,姐姐才是倾城之貌。”
“这是自然,用得着你再解说一遍吗?”涵妡丝毫不把这个妹妹放在眼里,从一进屋涵嫣就站着到现在,看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她也没想叫她坐下。
自小待涵嫣,犹如跟下人一般,只要是自己看着喜欢的,便只管拿走,涵嫣也从未反抗或者忤逆过,倒惯成了她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做法。
涵妡跟涵嫣虽不是同个额娘所生,但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的相似。姐姐多的是几分傲气跟灵气,妹妹多的是几分清秀跟几丝淡淡的哀愁。
“你这屋子可真暖和,四爷果真心细。”涵妡眼珠子突然一转动,像是预谋着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涵嫣,“你方才说你的便是我的,对吧?”
虽然不太清楚长姐要说的是什么,但涵嫣还是乖乖的点了头:“是的,涵嫣的便是长姐的。”
“你把四爷让给我吧!”
满屋子的人都能听见彼此清晰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涵嫣稍稍愣了一下,低着头说:“长姐说笑了,四阿哥是皇上的儿子,是天下的。”
“你这意思就是不愿让给我了是吧?”涵妡怒焰直冲,拍着桌子吼着。
“长姐误会了,涵嫣只是说……”
还没说完的话,忽的感觉一阵风,接着一个硕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跟前。
涵嫣抬起头,看见四阿哥抓着涵妡抬起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你做什么?”那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四阿哥,疼!”还没来得及反应,惊讶、欣喜、恐惧随着而来,涵妡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被快要捏碎的手腕。
“疼!”大概是觉着再怎么装可怜都没用,涵妡转而向涵嫣求救。
“四阿哥。”涵嫣看着这愤怒的人紧紧掐着的芊芊细腕,真怕就这么生生给折断了,“四爷,涵嫣没事。”
好像是咒语般,四阿哥放松了手道甩掉那令他作呕的手,转身看着涵嫣,“伤着了吗?”
涵嫣摇摇头,虽然眼睛直视着四阿哥,可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从侧旁投过来那道怨恨的眼光。
一个转身,四阿哥朝着那投递着杀人眼光的涵妡,盯着她搓不停的红肿手腕,“怎么?太轻了?”
“四阿哥!”涵妡气得跺脚,又恶狠狠的盯着旁边柔柔弱弱的妹妹一眼,气急败坏的说:“这个贱蹄子是装的,她根本没病,哪有人动不动就昏倒的?”
一个欲向前的动作,被涵嫣一句呼唤便停住了脚步,四阿哥只是站在原地,那眼神震得涵妡自个儿一个趔趄,赶紧落荒而逃。四阿哥紧紧握住那暴跳青筋的拳头,看得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对着涵妡说:“你最好,现在,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再次表示不服气的跺了一下脚,由圆离扶着出去了。
“该死的,你们怎么保护主子的?”四阿哥朝着满屋子的下人怒吼。
小宣子着实一个委屈,刚才大小姐进门他就时刻紧盯着了,抱着汤婆子时四爷都已经到了,再说像刚才那种英雄救美的事,主子在场怎的会轮到他一个小太监出手呢。
涵嫣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哥哥姐姐甚至阿玛时不时会上这闹上一趟,她都习惯了。绕过四阿哥为他倒了一杯茶,“四爷,请喝茶。”
看着眼前这个差点又被刮一巴掌的女人毫无惊恐面色,一副安然神态的样子,他甚是气恼自己到底在干嘛?“你是受虐惯了吗?不懂得反抗不懂得回驳吗?”
心都死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涵嫣依旧面无表情,地上已沏好的茶,“这是四爷上回带过来的碧螺春。”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四阿哥眼前这个绝色佳人,就像是一个极好看却已出现裂缝的花瓶子,任你如何补救,它的裂缝始终存在,而且不被修补。
圆月赶紧一个眼神让全屋子的人都退下,自己带上门在外面候着。她真心期盼四阿哥能唤醒小姐那颗冥顽不灵的心,再这么受虐下去,小姐一心想死,可她不想陪葬啊。
那停留在半空中端着茶杯甚久的双手开始发酸,涵嫣放下茶杯,自己走向炕边,“四爷又何苦多此一问。”
“我使劲从悬崖边上把你拉上来,而你却是这般的生活态度,罢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吧。”应该是被触怒到了爆发点,四阿哥此刻也无法平心静气下来跟她谈,好像每次一抽空过来就是看到她被人家无怨的欺负着。
看着拂袖而去的四阿哥,我并没有让你救我,不是吗?涵嫣望着那扇被甩得一晃一晃的门苦笑着。
“大小姐居然还拿走了汤婆子!”
随着圆月一声惊吼叫,把发呆的涵嫣思绪给拉了回来。看着空空是也的桌上,这么狼狈的走掉还不忘带走她开口要的汤婆子,无奈叹了一声气,“罢了,她喜欢便拿去好了。”
“可是小姐……”圆月不愿主子总是这么受人欺负着,即便现在有四阿哥撑腰,她还是一脸的无所谓。
“都拿走了,辩驳这些有何用?”涵嫣又回到炕上,透过那纸糊的窗子看着外面艳红的桃花,神色黯然着又转过头来,“重新帮我沏壶茶吧。”说罢又继续翻阅着书籍。
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安静的度过余生也是件奢侈的事吗?当翻阅到“花落终有时”时,涵嫣不争气的眼眶一红,憋着气,望着那矗立在眼前的暖炉。
她自小就不受疼爱,即便外出也没人跟随,一次竟迷失了回家的路。那时天色已晚,听着树林里时不时发出的狼嚎声,她跟圆月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团,要不是遇见了习武回家的鄂卓氏允昊,恐怕早已葬身在野外给那些畜生当晚餐了。
或许是不被疼爱的关系,即便当时的鄂卓氏允昊只是一介普通的草民儿子也没有遭到家里的反对,于是两人便开心的一路走了过来。直至允昊去选武状元,最后提拔成建军,瓜尔佳氏家族才开始稍稍对这个小女儿施舍点关心。
可好景不长,英雄气短,刚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却战死沙场,原来那个不受疼的人再次回到地狱。这一次,是升到天堂,再狠狠的坠落。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允昊,她或许早已尸骨无存或许一直默默的生活着;或许他没有上战场,他们现在还是很幸福的在一起;又或许,没有遇见他,她现在就能接受四阿哥的心意……
可是,哪来的那么多如果跟或许呢?
涵嫣盯着那沏好的茶,从冒着热气到慢慢的连温度都退去,她还是没拿起来喝过一口。
“你就不能不哭丧着一张脸吗?”一个粗暴的声音,打乱了这片寂静。
涵嫣一惊,打翻了桌上那一壶茶,来不及收拾先欠身请安,“拜见哥哥。”
“晦气!”晟翱撇了一眼便甩着袖子坐下,身后两个人才赶紧收拾了一番。
“你,不愿随四阿哥?还是随南宫公子吧,既然人家看上你了,想让你当他的第九房,你就别不识好歹了。”
涵嫣收拾的动作僵持住,愣着站了起来,“涵嫣!”
“闭嘴,你要随四阿哥最好,不然就立马给我随了南宫炎夏!明天人家就来下聘了,你自个儿考虑考虑!”
南宫炎夏,是京城有名的公子,整天留恋烟花楼不讲,家里的妾侍那是成堆,年纪轻轻便已娶了八房妾侍,哥哥居然让她下嫁给那禽shou!
看着晟翱走出去的背影,是不是真的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了?她瓜尔佳氏涵嫣还是免不了这一劫吗?
“小姐小姐,南宫,南宫家真的来下聘了!”圆月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喘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激动的涨得小脸通红。
坐在炕上的涵嫣,原本无血色的巴掌小脸这会儿显得更加的苍白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圆月,情绪起伏不定就快要透不过气来。“来了。”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平静得让人害怕。
“小姐,”圆月都快急哭了,“南宫公子,就是上次在街上调戏小姐的那位。”
身子一个摇晃,涵嫣有点撑不住了,半趴在炕上,“莫非,真的要我做选择了吗?”她该失声痛哭的,可为什么就是憋着胸口难受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外面一声通报,晟翱看似很开心的笑着走进来,看了一眼站着的涵嫣,原本的笑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我就搞不懂了,怎的你一脸的愁眉苦脸就有人中意你呢?”
晟翱甚是有点鄙视的瞧了自个儿妹妹的容颜一遍,美是美,可要是让他娶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在家里,还不如找个逊色点的会撒娇,嗯,青烟好久没见着了。
虽然晟翱嘴上一个字都没说,可透露出来的那种眼神,让涵嫣觉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眼神还留在自己身上。
“罢,不跟你讲这些,你倒是想得怎么样了?要随四爷?又或者随南宫家?”晟翱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甚至悠闲的问着,他那一副神态显然已经表明了,二选一。
涵嫣其实有些许害怕,如果要是再说出到庵寺去的话会不会又遭来一顿毒打,“涵嫣……”
“嗯?”晟翱明显眼神中透露出杀气,不愿再听到那些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