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成何体统的人是你!”晟翱“啪”的一声,拍得桌上的杯子都弹跳了起来,打着酒嗝扶着桌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小宣子大吼到:“你以为你是谁,轮到你在这里教训我的人吗?呸,不过一条走狗!”
“你!”
“抱歉,涵嫣不擅歌曲,还望哥哥见谅。”涵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小宣子是奉四阿哥的吩咐到这里来的,却还是一个奴才身份,怎的能跟一个主人对讲?
“唱也不会,跳也不会,连笑都不会,你倒是说说,你会个什么?哭哭啼啼?整日的愁眉苦脸?”晟翱一个转身,要不是一旁的下人扶着,怕是早已摔倒在地了。
涵嫣低头不语,眼下只要他们能走人,说什么她都能忍受。这青烟的胭脂味一踏进屋里便惹来她一阵的刺鼻,多少次忍住没打喷嚏。
大致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被搀扶着的晟翱已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还是不忘拉着美人的手不放,好一幕花下醉人,月下亦醉人。
“晟少爷,晟少爷。”青烟不依不饶的不肯离去,硬着拽住晟翱的衣袖不肯罢手,“人家,人家喜欢那个暖炉,可否送予青烟?”
“送!”晟翱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显然美人是有求必应。
“小姐!”
涵嫣望了一眼满屋子愤愤不平的人,突然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那苍白的脸颊,“送便是。恭送哥哥。”
相信等他醒来,会气恼自己的所作所为。第一次,涵嫣稍稍不安。
望着那满心欢喜的人跟那不省人事的哥哥,涵嫣只是吩咐着打开门窗,尽量让里面的香气散去便是。
哆嗦了两天,终于盼来了四阿哥。
果不其然,一进屋森冷的寒气跟空荡荡的屋内,这屋里跟屋外温度着实差别不大,只是少了风吹而已,四阿哥皱着眉头问到:“暖炉呢?”
“四阿哥吉祥!”
涵嫣整日无事就是坐在炕上看书,这会儿老早就知道四阿哥来了,她放下汤婆子,恭敬的请安。
“怎么回事?”
看得满屋子冷得哆嗦的人,四阿哥气不打一处来,怒吼向小宣子。
“回禀四阿哥,暖炉被晟少爷的,的青楼女子拿走了。”小宣子正琢磨着应该怎么说,看着四阿哥的眼神,就着自己的理解便说了出来。
“晟少爷的青楼女子?”那眉头已经皱到一块去了,可他还是听不是很清楚,看着那站着的涵嫣,身穿棉袍却依旧冻得发红的鼻子跟小手就越发的生气。
涵嫣站在一旁抱着汤婆子,子字不语。其实她还好,生来不是很怕冷,再者也冻习惯了,只是苦了这般跟着她的人了。
“那日,晟少爷带来了一名舞妓,便把暖炉赠给她了。”小宣子看着那犀利的眼神,低着头有点惊慌的讲着。
“什么舞妓?说得这么好听,明明就是颜染楼的妓女青烟!”在一旁的圆月憋不住气,她等着四阿哥好几日了,这会儿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边说着还表示气愤的加了几句自己的辱骂词语。
这一次,涵嫣并没有阻止,让圆月讲个透,自己则亲自为四阿哥沏了一杯茶。
那愈发握紧的拳头跟抿紧的嘴唇,看出四阿哥的气愤,转过头来看着沏茶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涵嫣一眼,瞬间四阿哥甚为轻松的拂了下袖口,刚才的愤怒悄然不见。他走到炕边品着涵嫣的茶艺,“晟翱可在府上?去请过来!”
满屋子的欢喜,各自同揣想着待会的情景,此刻是没有暖炉屋里也热烘烘的了。
“四爷来了?”晟翱毫不知情嬉皮笑脸着走入屋里,一踏入便觉得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寒气袭背,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抬头看见涵嫣时,忍住一个唾骂,笑着向四阿哥问好。说罢也不请自入的直接往椅子上就坐去。
“放肆!四阿哥赐座了吗?”
晟翱还没沾上,便被吓得差点滚落在地。“你这该死的……”后面的话被硬生生的咽下喉咙,这狗仗人势的死太监,等四阿哥一走他便知晓是谁更厉害。
“站着吧。”四阿哥瞥了晟翱一眼,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这茶,是进贡的雪山高茶,晟少爷也喝过吧?”
“喝过,喝过!”模了模生疼的,不知道四阿哥到底演的是哪出。晟翱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只能站着赔着笑脸答道。
“那你觉得,这茶要是放着在普通百姓家里,他们可喝得起,可又品尝得出来?”端详着茶叶,四阿哥慢条斯理的说着,说得晟翱是二丈模不着头脑。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以他多年的经验,跟着上头的话语准没错就是了,便拍起马屁来了,“那是当然,百姓家怎配喝这种茶?连想都不允许想一下的。”
看着四阿哥点点头,晟翱更加自得其乐起来了,昂首沾沾自喜。
“这屋里,冷吗?”
这话题转移得未免太快了吧?晟翱愣着点点头,环视了一周,发觉刚踏进来的那股寒气又来了,不免打了个哆嗦。
“混账,你居然把我赏的东西随便拿了赠予青楼女子!”
“啪”的一声,连桌上杯子里的水都被震得溢在桌上。四阿哥看着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甚想直接拉出去杖毙了。
晟翱被这么一拍就软了脚,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上,由下人扶着可眼睛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涵嫣一眼,肯定是这个贱人告的状,就说她沉默不语满月复心计。
“四,四爷,那是……”
“是什么?我赠予涵嫣的物件,你居然能拿去转赠给别人?哦不,那叫抢夺。”仅仅刚刚拍的那一下桌子,四阿哥又恢复了平静,品着茶慢条斯理的说着。
毕竟还是天皇子孙,身份跟说话的分量显然不同,晟翱已经哆嗦得上下唇打着架,脑袋里正努力的盘转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该圆过去。
都是当时该死的酒,一开口就便把暖炉赠给了青烟,等清醒过来后才显得有点气恼,可送出去的东西怎能说收回,这也未免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不就仅仅一个暖炉嘛。
对,就一个暖炉而已。像是找到了可以撑腰的理由,晟翱瞬间挺直了腰板,甩开刚刚还扶着支撑住自己身子的奴才,吆喝着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干净给四爷这那个暖炉过来!”
“是!”不愧也是跟久了晟翱,一个眼神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四阿哥只子不语,继续悠哉的品着茶,看着一旁的涵嫣说到:“坐吧,你那身子不宜久站。”
涵嫣颔首道谢便也就入座了,屋内就寂静得吓人,门没关,都能听到嗖嗖的风声了。不一会儿,四个人搬来一个大暖炉,便赶紧生起碳来了。
“这是作为补偿?”四阿哥挑眉,好似无暇的盯着那一脸嬉笑的晟翱,缓缓的放下杯子,绕着暖炉走了一圈,停在晟翱身旁,“这个倒是不错,看来我赠予涵嫣的那个显得小气了些。”
“不不不,四爷说的哪话,您那的是仅天上有地上难得见几回,怎说的是小气,是臣家的东西远远比不上雍正府的啊。”拍马屁是晟翱的拿手活,岂能白白这么浪费掉施展的机会。
“是么?怎的我以为我雍正府的东西就只配放在青楼呢。”四阿哥说着,握着茶杯的手一收紧,“啪”的一声,手中的白瓷茶杯瞬间成碎片。
“四阿哥。”
随着飞溅而出的白瓷碎片跟鲜艳的红血,加上脸上那暴跳的青筋跟扩大的瞳孔足以让人瞟上一眼便倒退三尺,整个屋子的人无一煞白了脸,弥漫着恐惧的气氛。
四阿哥手里还捏着那白瓷碎片,紧紧的握住拳头,像是要揉入手心似的,任由着流出来的鲜血艳红得让人心惊胆战。
涵嫣蹙眉看着那沾满血的手,再看看它的主人,许是惊吓,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抽搐了一下,便随手撕下自己的袖口走到四阿哥身边,稍稍碰了下他那依旧握紧的拳头。
“圆月,赶紧叫大夫!”那血肉模糊的手心,涵嫣不知如何下手,就这么绑上去的话怕是撕裂到伤口,况且怕手里会存留碎片。一屋子的人都愣得发了呆,要不是涵嫣一声令下,全都惊慌得不知所措,晟翱早已瘫倒在地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晕血!
看到涵嫣那微蹙的眉头,反而让四阿哥的眉心舒展开来,看了一眼自己鲜血直流的手心,确实有点触目惊心,便收紧了手心放在背后,“不碍事。”
大夫亦是战战兢兢的包扎好伤口,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四阿哥回去再请府上太医诊治为妥,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亦怕万一有个好歹要承担责任罢,毕竟这可是天皇子孙。
这大夫叨叨念念的功力那是无人能比的,凡是一个举止一个眼神便要附上一句,惹得涵嫣不禁莞尔一笑道:“四爷知道了,大夫只管包扎好便是。”
看着屋内狼藉一片,瞧着那包扎好的伤口血却依旧渗透出纱布来,涵嫣不禁隐隐担忧道:“四爷不如先行回府吧,这伤势……”
“不碍事。”确实有点发疼,稍稍一用力血就渗透出来,尽管已经放到背后,可那刺眼的红还是被涵嫣一眼便瞧见了。
被下人扶起来,站着摇摇欲坠的晟翱显然还发着晕,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四,四爷……”
四爷还倒以为纯粹是被吓傻了,瞟了他一眼再望着满地碎片及血迹的屋里,对着一旁的涵嫣说到:“你随我到府上吧,我这伤口重新包扎,这里也可以收拾下。”不知为何,看到涵嫣那蹙眉的表情,让他甚为欣慰,或者应该说是欢喜。
“这……”涵嫣望着满屋子的凌乱,再看看那站都站不稳的哥哥,或许他此时没有力气待会却说不定会接着发飙,所以还是盛情难却,到雍王府当贵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