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还要起床,挤出关心,前去春熹宫探视那个熹妃。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留下来。红泪最大的伤心,是这里。咬着牙,拿起一颗药吃了,红泪强行将泪水逼回去,现如今,软弱不该出现。
听琴和知书进来的时候,红泪已经梳洗完毕,就等着两人梳妆了。
椒盈跟着进来说:“娘娘,奴婢已经让核桃前去春熹宫,打探消息了。”
红泪喉咙哽住,半晌说:“本宫还是亲自前去,以示对熹妃的关怀之心。”说到最后,红泪自己也禁不住感受到了声音里面的寒意。
动了胎气,很严重的。红泪蹙眉思索,究竟是熹妃狠了心,对自己出手了,还是另有其人,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春熹宫,好不热闹,该来的全来了。看似面上都夹杂着一股子担忧,实际上,又有几人是真的担心呢?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一眼望去,苍寒烟眼睛急得红彤彤的,双手不停地绞着手帕,眼眸中满是担忧和焦急。红泪不禁嗤笑,还真得上演姐妹情深了?
红泪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令得苍寒烟与杜蒹葭之间,至今仍然能够保持情深?
看到林昭仪的那一刻,红泪猛然想起,似乎好久没有见到林昭仪了。太后急得面色大变,林昭仪细心地扶着太后,低声安慰着。
红泪还没有理出头绪,班婕妤笑颜如花走近,低声对着红泪说:“娘娘,这戏好不热闹,不知道多少人就等着看呢,您开心么?”
红泪抬眸看去,班婕妤眸中古井无波,红泪倒真的不确定,这是否是班婕妤下的手。浅笑着,红泪压低声音说:“本宫的心情,自然是与班婕妤同样。”
班婕妤愣怔,随即笑得意味深长,垂下眼睑不语。
红泪眼神移向前方,慕容子寒坐在床榻边,并没用回头看过来。想必,他也是很担忧和焦急的。
就听林昭仪细声细语地说:“太后,您不必着急,想来熹妃娘娘吉人天相,龙嗣也必定会无恙。”
太后颔首,面上仍然难掩忧色说:“但愿如此。”
林昭仪嘴角翘起,回眸,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满室的妃嫔。嘴角那抹得意的微笑,无不昭显着,此刻她的心情是多么地愉悦。
红泪面上波澜不惊,恰在此时,慕容子寒倏然转身,眸中的犀利和阴鸷看得红泪倏然心惊,难道说,他也怀疑是有人欲对龙裔不利么?
终于,太医出来了,太后立刻起身问道:“熹妃如何了?”
太医立刻说:“太后不必担忧,熹妃娘娘母子安康。熹妃娘娘只是睡眠不足,近几日似乎心情抑郁,所以动了胎气,倒也无什么大碍。”
顿了一下,太医复又说:“微臣开了几贴药,娘娘服下,不出几日便可康复。”
太后一扫焦急:“好,下去吧!”
慕容子寒早已掀开珠帘,边走边柔声说:“葭儿,怎么会睡眠不足呢?”
红泪没有心思再听了,只是倏然记起来,那日蒹葭来甘沐宫的时候,自己曾对她说过,身怀龙嗣,无法承幸。
那么,今日之事,是蒹葭出手,要留住慕容子寒的手段么?
嘴角不禁讥讽,红泪本以为,蒹葭会用苍寒烟留住慕容子寒。想不到啊,她居然也是防着苍寒烟的么?嗤笑,表姊妹之间,也不过如此。
忽的,红泪又想,若是明月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
太后早已在林昭仪搀扶下,坐到了床沿,温声说:“熹妃啊,你如今身怀龙嗣,可不比从前。现在睡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感叹着,眼眸却扫向一旁的慕容子寒。
熹妃闻言立刻吃惊地说:“不,太后,臣妾无事。”
慕容子寒握住蒹葭的手,笑吟吟地说:“葭儿睡不好,可是因为朕不在身边啊?”顿了一下,慕容子寒温柔地给蒹葭掖好被褥说:“朕晚上来陪你,可好?”
此言一出,班婕妤立刻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红泪嘴角噙笑,心底暗自冷笑,很好,杜蒹葭等得,费尽心思等着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林昭仪眼眸一闪,阴翳和阴狠一闪而逝,眼神与红泪接洽,两人各自浅笑着,别开眼神。
红泪似笑非笑,各妃嫔眼眸中的暗流涌动,看个一清二楚。
果然,得宠者,人恒妒之;失宠者,人皆辱之。
深宫女人们,为了德蒙圣宠,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倾尽所有也不会放弃。
心底一阵厌恶和憎恶,红泪抬步想要进去,就听杜蒹葭娇里娇气地说:“臣妾只是不小心,日后自会小心注意身子。今日惊动了太后和皇上,臣妾委实不安,皇上更是日理万机,怎能够时刻陪着臣妾呢?”说着,声音里隐隐有歉疚,连头也低了下去。
红泪收回脚,这是杜蒹葭能够说出的话吗?还是,她想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红泪疑惑了,今日的蒹葭,有点儿不大一样。
回眸望去,果然看到了班婕妤和林昭仪两人面上,也流露着难以置信和诧异。
太后拍着蒹葭地手背说:“熹妃这是哪里的话,哀家如今就盼着你身体健康,为皇上安然诞下皇嗣。”
慕容子寒也语带怜惜地说:“葭儿这说得是什么话,你身怀龙嗣,就是朕最大的事了!”
蒹葭抬起头,一脸的乖巧说:“皇上,您政务繁忙,臣妾自会保重身体,安心养胎,不会给您添烦。”
这到底是唱得哪出戏呢?红泪想不明白,太后出言说:“既然熹妃无事,哀家这便回了。你们也回去吧,不要扰了熹妃的安静。”
红泪退出来,心底满是迷惑不解。班婕妤忽然在后头唤道:“娘娘,请留步。”
红泪转身:“班婕妤唤住本宫,可有事?”
班婕妤浅笑着,走过来说:“熹妃娘娘这一闹腾,皇上又无法过去甘沐宫了呢。”
红泪不自觉浅笑:“皇上的去留,去往何处,又怎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心底却是暗自心惊,班婕妤的消息真快啊,居然知道了慕容子寒是从甘沐宫过去的。
慕容子寒留在春熹宫,是因为记挂蒹葭月复中,属于他的孩子。
想着,红泪终究是不舒服了。不止是早晨被打搅的事,隐隐的,对于那个龙嗣,红泪也深深地厌恶起来。
班婕妤闻言淡然一笑,却是岔开了话题说:“娘娘,前阵子七妹家中送了些上好的西湖龙井,七妹送了一些给臣妾,真是茶香四溢啊!”
红泪蹙眉,七妹?是谁?
班婕妤似乎醒悟了,解释说;“就是林昭仪,娘娘若是闲来无事,不如随臣妾去漱婉祠坐坐,一起品尝?”
红泪这才想起来,林昭仪闺名叫做林七七。蓦然,想起慕容子寒睡梦中,梦呓唤着的名字,水柔,那是哪个妃嫔的闺名呢?
两次听到那个名字了,忽然间,红泪强烈地想要知道,那个在梦里都让他念念不忘地女子,究竟是谁,长得是何模样呢?
“娘娘!”班婕妤见红泪迟迟不回答,皱眉唤道。
红泪回过神来,班婕妤是在告诉自己,如今她已经和林昭仪结盟了,而且想要拉拢自己过去。
浅笑着摇头,红泪在班婕妤诧异和错愕中说:“不必了,本宫不喜龙井。”
说完,红泪抬步越过班婕妤。
班婕妤终究是忍耐不住,气愤地说:“娘娘,难道您真的不担心,熹妃即将要凌驾于你之上么?”
红泪不禁嗤笑,难道林昭仪和你,就是善茬么?相比较之下,蒹葭更加好掌控,红泪冷笑着继续前行。
班婕妤愣怔地杵在原地,终究没有上前拦住红泪。
红泪走了一段路,看到了苍寒烟一身翡翠色宫裙,对着自己施礼说:“嫔妾参见贤妃娘娘!”
红泪轻蔑地看了一眼她,不愿搭理,便径自前行。
苍寒烟却在两人擦肩而过地瞬间说:“娘娘,您既然拒绝了班婕妤的邀请,可见还是在乎姐妹之情的,为什么,您不站在我们这边?”
姐妹情深?红泪嗤笑中带着鄙夷,和杜蒹葭吗?真是天方夜谭啊!红泪继续自顾自地走,真是懒得搭理她。
苍寒烟没有料到红泪居然是不发一语,急忙追上去说:“娘娘,您和熹妃娘娘毕竟是亲姐妹,而嫔妾……”声音一顿,苍寒烟继续说:“若是我们三人齐心协力,这后宫中,也是无人敢对我们不利啊!”
红泪冷不防回头,冷冷地斜睨着苍寒烟。亏她好意思说出口,明着拉拢,实则是利用自己这个贤妃的名头,抱住蒹葭肚中的那坨肉吗?
冷哼一声,红泪瞪着苍寒烟说:“你是想要本宫抱住龙嗣吗?”
苍寒烟一愣,似乎想不到红泪会如此直接,一瞬间怔怔的,半晌唤道:“娘娘!”
红泪依然目光冰冷,苍寒烟果然隐忍不发,她的心计倒真是不容小觊。保住那个孩子?红泪坚决不会,只因为,那是杜蒹葭的孩子。
苍寒烟见红泪不回答,又说:“娘娘,她毕竟是……是我们的姐姐!”
红泪嗤笑:“表姐与姐姐,相差甚远!”
苍寒烟面色骤变,继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娘娘,是姐姐,非表姐。嫔妾与熹妃娘娘,是一母姐妹。”
轰隆,红泪大惊,她的话是说,杜夫人其实,有失妇德么?不过随即,红泪便释然了,也没了什么心思。
不管怎样,从进宫那一刻开始,杜府与自己便是一刀两断了。杜夫人对杜老爷不贞,这与红泪无关,红泪也没兴趣知道个中缘由。
只是如今苍寒烟和蒹葭之间,突然变成了亲姐妹,这着实令红泪难以预料。
想清楚了,红泪冷然一笑说:“唔,熹妃是你的亲姐姐,非本宫的!”
苍寒烟眸中的坚持迅速黯淡下去,继而是浓浓的失望。
红泪却抬步离去,轻飘飘地声音带着恍惚地蛊惑说:“心有不甘么?很好,那就自己努力去争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