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正眺望等候间,就见独孤仪龙一人已经来到了绮罗宫宫外。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俭妃和众多等候的宫女赶忙下跪迎接。
过了数日,独孤仪龙将宫中各执事召来,只说要去民间私访,若有失误,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独孤仪龙悄悄出宫之后,令陶光为迎亲使节,率二十人的使团渡过浩荡的渭河。使团中的十九人,都未曾见过这独孤仪龙一面,因此,独孤仪龙充作这其中的一名先遣使节,竟无一人认识于他。
眼看离这郦国越来越近,壮丽的山河也愈发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独孤仪龙不由握紧了双手。这郦国,比他想象的还要繁荣锦绣。
待大船徐徐驶到渭河南岸停泊处,郦国皇帝东方重嘉派来迎接的人早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为首的接待官赶紧对着陶光迎上去,口里谦恭地说道:“欢迎虢国迎亲使团亲临郦国。”
这郦国皇帝东方重嘉已然得到了迎亲使团来郦的消息。听到是一个二十人的使团,心内一阵气闷,他郦国普通百姓家迎亲,阵仗还不止二十余人,何况一个堂堂的北方大国!
但是使节已经来了,总不能不接待。
接待官按着皇上的吩咐,已经将二十名使者妥当地安置在墨城接待外宾最豪华舒适的馆舍里,在选一良辰吉时,东方重嘉会好好在宫中一番招待。
这处馆舍,是依着虢国的建筑而建。东西南北方向,都密不透风地彻着黑瓦白墙的坚固楼层,将中间围成一个长方形的院落,暮春暖暖的阳光折射进来,仿佛又依稀回到了虢国普通百姓家。
独孤仪龙和陶光坐在院子中间的长桌边。
“皇上。”陶光小声说道:“据臣观察,这郦国近几年来,国内风调雨顺,虽然每年都向我虢朝进贡,可是并没有影响郦国储备的财力。这郦国皇帝东方重嘉并不像臣想象的那样无能呀。”
“朕一路走来,留心观察,虽然这郦国国库依旧充盈,但是,朕细心看去,这帝都墨城的百姓,个个大都面带菜色,衣衫破旧,生活疾苦,这郦国国库的充盈是靠着高昂的税收获得的。这二十年来,朕想,这郦国百姓一定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陶光,你不能被表面的繁荣景象所欺骗,看一个国家的富裕程度,不要看官吏,要看底层普通百姓。”
陶光说道:“皇上所言极是。是臣观察不周,臣一定仔细考察。”
“陶光,今天下午,朕要出去一下。虽然,这郦国的馆舍出入都需登记,但是难不倒朕。”
“皇上自小习武,武艺强健。一个飞檐走壁就能来去自如。这小小的馆舍哪能难道皇上您?”
“陶光,你和朕初来这江南郦国。朕就要急急地出去,你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好奇吗?”独孤仪龙那藏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陶光。
陶光说道:“臣知道皇上要去找一个人。”
“哦,陶光,你倒说说看。朕要找谁?”
陶光看着独孤仪龙,一字一句地说:“皇上要去寻已故北安王的儿子,也就是皇上的堂弟独孤夷青。”
“陶光,果然知朕者,陶光也。自从北安王薨了之后,夷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晃已经六年了。”
“臣还记得他,夷青王爷比臣略小几岁,当年是个极其可爱的男孩,天真烂漫,极喜欢跟在皇上您的身后,臣和当年的一帮玩伴都叫他是皇上您的小尾巴。”
独孤仪龙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继而说道:“北安王虽是朕的皇叔,但是从小待朕极好。当年莫名地薨了之后,朕也难过了几年。于是便让夷青袭了北安王的爵位。
可是,独孤夷青却不原谅朕,他认为北安王的死与朕有关,他是误会朕了。我独孤仪龙若是想杀人,大可光明正大的杀,当年朕对北安王是有微词,但他毕竟是朕的亲皇叔,朕并不想杀他。”
“哦……”陶光略一迟疑,口里说道:“这,臣却一点不知。”心想,这是独孤仪龙与独孤夷青的家事,自己还是不便参与为好。
但是陶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其实他暗地里也在查访独孤夷青的下落。只是平时,无论是上朝还是闲聊,这独孤仪龙对人从不提独孤夷青之事。
他当年虽才十余岁,但还是知道些当年的事情。当年宫中都传北安王不明不白地死去,与当时十六岁的独孤仪龙有关。独孤仪龙一直不满于北安王的势力,不想再被他掌控于股掌之中,并一直以为这北安王是他的心月复之患。暗中与先皇遗留辅佐他的老臣联络,交换利益。
据传,当年的贤妃就是在这样的复杂情势下进宫的。年轻的独孤仪龙韬光养晦,终于在二十岁那年用计谋智擒了北安王。陶光的脑子里也在回想着往事,但是对于独孤仪龙是否是杀害北安王的元凶,一直也心存疑虑。现在独孤仪龙主动提及当年之事,并说出他不是谋杀北安王的真凶。
陶光心内已经完全相信独孤仪龙,因为据他的了解,这独孤仪龙不管是爱恨,总喜欢磊落行事,他毕竟是虢国百姓心中的一代英主。
“皇上,夷青王爷一走已经六年,杳无音讯,这又是在郦国,皇上也只能暗暗地寻找,若是就此泄露了皇上您的身份,臣以为倒是大大的不妥。不如,皇上还是将此事交与臣来处理。”陶光站起身来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陶光你帮不了朕的。”独孤仪龙叹道。
这时,郦国的接待官前来安排虢国的使节用饭。
眼尖的接待官发现前头坐着的是虢国的首席使节陶光,忙上前问好。却发现这陶大人对身边也坐着的一名普通随从态度甚是恭敬。怎么这使节站着,随从坐着?这接待官心里暗暗的奇怪,再细细打量这坐着的随从,身躯高大伟岸,一双藏蓝的鹰眼锐利而有神。虽然是坐着,但是露出不可一世的雄伟风姿。在将其人和陶大人比较,虽然和虢国的陶光大人长的也是丰神俊朗,但是和这随从相比,竟然黯然失色。
接待官暗地里留了神。独孤仪龙看郦国官员来了,用眼神示意陶光,陶光领会,立刻说道:“狗蛋,心口痛坐下缓些了吧,好了就回馆舍屋子里去歇息。”
独孤仪龙看着陶光眼中隐忍的笑意,慢慢捂住胸口,站起向陶光恭谨地说道:“大人体贴属下,如此谢过大人了。”说完又朝着前来的郦国接待官鞠了一躬,慢慢退下。
陶光看着独孤仪龙的背影,嘴角不禁笑出声来。独孤仪龙,狗蛋,哈哈!
接待官看了刚才的情形,笑着对陶光说道:“大人体恤属下,实在是难得。还请随下官去吃饭,您的随从下官都会一一安排好。过几日,我们皇上会安排大人进宫,为大人举办晚宴。”
“哦。如此就先替我谢过贵国皇上了。只是我今日胃里有些不舒服,只想吃些清淡的饮食。大人您的盛情款待,我就心领了。我已经吩咐随从随手做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就不随您前往了,如何?”陶光说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接待官此时倒不好说些什么。于是说了一些客套之类的话,又走出了驿馆。
待接待官走远之后,独孤仪龙又缓缓地出来。
“臣弟有罪,臣弟刚才对皇上不恭,多有得罪了。”陶光上前说道,似半真半假。
独孤仪龙睥睨着他,说道:“你方才说的很好,如此才能不使人怀疑。”
陶光压低了声音,微皱着眉头,说道:“臣弟还是有一事不解,皇上想一统渭河南北,为何一定要用这和亲之计?”
“陶光,和亲只是权宜之计,这郦国迟早是朕手心的囊中之物。朕提出和这郦国和亲,是为着麻痹郦国皇帝,让他们放松戒备,到时,朕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能一统天下。”
陶光听到这,心里迟疑了一下,独孤仪龙的雄心大志,他陶光素来是知道的,只是,两国相争,要牺牲这无辜的郦国公主了,心里,不免小小地同情了这公主一下。
他说道:“皇上英明,即使是一统这渭河南北,想必也是会善待这郦国公主的吧。”
独孤仪龙说道:“她,只是朕手心里的棋子而已。朕此生对于女人很是失望,陶光,你看朕后宫之中的妃子们,日日争风吃醋,朕是烦不甚烦。”
陶光在内心表示理解。三宫六院,纵使有再多的佳丽,也要看着喜欢才好。
于是,他看着独孤仪龙的漠然之色,肉麻地说道:“皇上,您雄才伟略,有不世之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美的女子对皇上您也只有仰视呀。依臣弟看,皇上的心气是否太高些了些?”
独孤仪龙看了看陶光,自从他离开这虢国国土之后,这陶光言语之间,就显得甚是散漫随便。
他收敛起放松的语气,看着陶光说:“为人臣子,自当做好自己的本分,妄自揣测圣意,是大大的不敬,陶光,你在朕身边也多年,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吧。”
陶光看出独孤仪龙有生气之意,心想,帝王也是凡人呀,也有七情六欲。
于是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是。”
听说虢国皇帝派来了二十余人的使节,秋姑姑的心中格外地沉重。虢国,是她的故乡呀。但是,听到这郦国上下疯传,这独孤仪龙生性多疑,喜怒无常,怕公主在虢国皇宫中难以立足呀。
秋姑姑再次想起了如烟往事……
因为东方茱萸很快就要远离自己身边的缘故,所以她常常来静苑看望秋姑姑。
她来往于静苑和自己现在的宫殿喜福宫时,总是喜欢悄悄地一个人过来,连一个宫女也不让跟着。
已经快到初夏时节了,宫中四处栽种柳树荼糜,此时柳絮纷飞,落红阵阵。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轻袭,把东方茱萸头上、身上沾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