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焜前脚刚走,谈溦溦就停上了狂笑。
她脸色煞白,满脑门的冷汗,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咬着牙吸着冷气。
哑婆婆发觉她不对,就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谈溦溦艰难地说:“婆婆,别碰我,让我坐一会儿,我的伤口突然好痛……”
其实这疼痛,是从刚才朗如焜拎她起来那一刻开始的。她强忍着,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于是她大声地笑,想要用夸张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痛苦。
现在朗如焜走了,她也不用逞强了。
她痛得不能动,躬着身子歪撑在铁床上,心脏都在抽搐。
哑婆婆见她痛得快昏倒,赶紧比划着,问她伤在哪里。
谈溦溦也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腿。
哑婆婆便将她的裤子卷起来,小腿露出来后,看到血已经渗出来,染红了包扎伤口的纱布。
哑婆婆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走出去,从她的小拖车布兜里掏出一个小包。来到床边,她把小包打开,里面是剪刀、纱布和一个小盒子。
哑婆婆用剪刀把谈溦溦腿上的纱布剪开,给她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打开小盒子,把里面的粉末洒在伤口处,又重新包扎好。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药,凉凉的,几乎是瞬间就止了那令谈溦溦抽筋的疼痛。
谈溦溦觉得这药不错,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婆婆,这里也有一处枪伤……”
哑婆婆吃了一惊,看着谈溦溦月兑下一条袖子来,露出那个伤口,她不由地摇了摇头。
谈溦溦苦笑:“让婆婆见笑了,这也是他留给我的,可见他有多恨我吧,恨不能废了我的手脚,呵呵……”
哑婆婆拍了拍谈溦溦的肩,接着就把她手臂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一下。
都弄好以后,哑婆婆指了指床尾的那桶水,比划了一下洗澡的动作。
谈溦溦的伤口没有那么痛了,就自己挪下床,月兑了衣服,用毛巾浸热水,擦洗自己的身体。
山洞里有海风穿过,其实挺冷的。谈溦溦冻得直打哆嗦,可她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在咸湿的海水潮气中坐了一晚,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快结出盐粒来了。
擦完身体,她正在穿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朗如焜又回来了,赶紧加快动作。可是她手臂有伤,一着急,动作大了,牵扯得伤口又痛起来,反而更慢了。
脚步声近了,她干脆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免得被朗如焜看到自己半luo体的样子。
可是人到了,却不是朗如焜。
是莫莉!
她先是看了一眼正在往外面沟渠里倒水的哑婆婆,又看了一眼摊在小桌子上的哑婆婆的药包,抿唇笑了一下:“没想到啊,一向不与人交往的哑婆婆,对警察小姐倒是格外照顾。”
谈溦溦见是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眼里就闪过一丝失望。她冷笑:“你们慕提岛上的人都很闲吗?轮番来我这小小的水牢里做客?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莫莉小姐娇里娇气,还是不要来了吧。”
“我来给你送早餐,你不吃饭吗?”莫莉也不介意谈溦溦说什么,笑吟吟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保温筒放下。
谈溦溦瞥了一眼,说:“这回还是发霉的馒头?还是馊了的米粥?你们小看我了,我身体好得很,这些东西都毒不死我,不如喂我氰化钾来得痛快!”
“你也小瞧我了,我可不是那恶毒的人。”莫莉打开保温桶,往谈溦溦眼前推了推,“今天早上我特意让厨房为你煮的,乌鸡糯米粥,补血的,你不是受伤了吗?一定流了不少血呢。”
保温桶盖一开,谈溦溦就闻到了一股乌鸡和糯米混合的香气。
昨晚没吃饭,只在后半夜喝了哑婆婆一壶女乃茶,这会儿她还真饿了。
虽然她不相信莫莉会有什么善意,可是她又不想绝食自杀,美食当前,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推开被子,把衣服穿好,先是扯了一下哑婆婆的袖子:“婆婆,莫莉小姐的一片心意,我们分着吃了吧。”
哑婆婆摆摆手,收了自己的东西,拉着她的小拖车,慢慢地走了。
莫莉意味深长地看着哑婆婆离开,说:“这老婆婆真是奇怪,我跟焜哥这么久,头一次看到她主动与人找交道,谈警官的面子好大呢。”
“大概因为我是这个岛上唯一的好人吧。”谈溦溦抱过保温桶来,拿起匙子来,毫不客气地开始喝粥。
莫莉听她说这话,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与谈溦溦争辩什么。她就是想看一看,昨晚韦野平来做了什么。
她比朗如焜细心得多,一眼就看出床上的被子是干燥的。这不科学,因为水牢中平时湿气就重,涨潮后那更是潮湿得很。
所以,趁着谈溦溦低头喝粥,她在这转个身就能碰壁的狭小空间里打量着。明面上没有发现什么,她就弯下腰,往床下看去。
谈溦溦想要阻止她时,已经来不及了。
莫莉看到了床下那个防止袋,她伸手把袋子拽出来,拉开拉链,把藏在里面的潜水服掏了出来,抖落开,笑了:“呀!水牢里什么时候开始配备潜水服了?还用防水袋装着……这还是水牢吗?谈警官是来享福的吧?”
谈溦溦就知道她来意不善,只没想到她是冲这个来的。
“哟!床下还有这种东西?真没想到啊!早知道有这个,昨晚我就不用洗海水澡了啊!还是莫莉小姐眼尖,这是谁留下的?”谈溦溦装糊涂,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莫莉但笑不语。
此行不虚,没有白费她的乌鸡糯米粥。她与无意与谈溦溦辩清这潜水服的来历,她心里明白就好了。
谈溦溦!这就是你的小辫子!我可得好好握着呢!
莫莉并没有把潜水服拿走,她又把它重新装回防水袋中,塞回床下:“不管是谁留的,就让它继续留在这里吧,我看尺寸还挺适合你的,说不定你能用上。”
不等谈溦溦喝完粥,莫莉就锁上了水牢的门,离开了。
在谈溦溦那里的发现,令她感到兴奋。不过她并不急于揭发,关键的武器,要用在关键的时候。说不定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当她在将来的某一天亮出这个武器的时候,它会变得更有说服力和破坏力了呢。
她得意地哼着歌,回城堡去。
快到城堡大门的时候,她看到朗朗开着一辆电动的儿童汽车,从大门里慢慢地驶出来。跟在朗朗身边的,是一脸笑容的金莎,她手里拿着遥控器,肩上挎着一个妈妈包,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看她的样子,俨然像一个带着儿子出去兜风的妈妈。
莫莉心里极不舒服,可是迎面撞上了,她便挤出一个笑脸来:“小朗哥!好帅啊!这是要去哪里呀?”
朗朗还记得莫莉是昨天把他从妈妈身边抱走的那个女人,他撅起小嘴来,一扭脸,哼了一声,不理她。
金莎便接过话来:“小朗哥刚刚吃了早饭,吵着要出去玩,我带他去海边走走。”
“莎莎真有办法啊,小朗哥脾气这么大,你竟然能搞定他。”莫莉和金莎说着话,皮笑肉不笑。
金莎像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讽意,笑得很真诚:“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朗哥还是挺乖的。”
“我可没说小朗哥不乖!”莫莉自己挖了一个坑,却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不禁恼火。
“是啊,小朗哥这么可爱,我们大家都喜欢他呢……”金莎仍然笑咪咪的,“莉莉姐有空吗?不如一起去海边散步吧。”
“我不要她!她是坏人!”朗朗一听莫莉要同行,大声表示反对。
莫莉明知金莎这是故意要她难看,偏偏她又不好发作。
这个时候,朗朗为了表示自己对莫莉的厌恶,开动着他的电动汽车,往前驶去。
金莎马上去追,并且抱歉地回头向莫莉说:“莉莉姐,我先去了啊,可不能让他自己跑出去,我怕有危险呢……”
莫莉勉强一笑,转身就恨恨地咬牙,小声嘀咕:“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能搞定那个小东西,就可以搞定焜哥吗?你真是太幼稚了!你还不够成为我的对手,哼!”
这件事冲淡了莫莉的喜悦心情,她郁郁不乐地回到城堡。
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让她堵心的另一幕。
只见朗如焜坐在餐厅里用餐,而丽琪就贴在朗如焜的身边,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朗如焜,一会儿问他要不要牛女乃,一会儿问他要不要黄油,说着话,还把她的xiong部往朗如焜身上蹭。
莫莉在餐厅外站了一会儿,发现朗如焜的脸色并不好,但他没有发作。
她揣摩着朗如焜的态度,应该是很反感丽琪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发作呢?因为丽琪昨天刚刚虐了谈溦溦一回,他现在对丽琪发脾气,别人会以为他是在为昨天的事不高兴。
事实上呢?他的确已经不高兴了!
他越是刻意掩饰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就越是证明他对谈溦溦很在意。
而丽琪,还有金莎,甚至包括她自己,她们无非是朗如焜手中的一个工具,就像是斗牛士手中的那块红布,用来撩拨起对手的怒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