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帝下的一道旨意让大多数人皱起了眉头。
皇帝诏曰:着令荆湖路西陵府寻找一名名叫书繁的女子,速速送进宫来,与徐萝一道册封,她将被封为贵妃,仅次于皇后。
突然冒出的这个无名女人令众官讶异,及听说这女子乃是一个烟花之女后,更是有臣子每天向皇帝进言,道这样出身令人不齿、品行不佳的女子怎能充实后宫,更无法起到德彰天下女子的作用。
这些进谏的话被林我存一句话就驳了回去:“你们这些酸腐的文人懂什么?当年朕贫病交加之时,此女救过朕,那时你们在哪里?”
左含香一听书繁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记性很好,立即想起了那个妖娆的女子,林我存怎会跟此女扯上关系?幸而当时自己只是借书繁陪伴消愁,并无对那书繁有过进一步的举动,否则将来有知情人说起来,还真是难听郭。
徐益听说了女婿借册封女儿为皇后之机,要再立一个贵妃,而且是久远以前的老相好,也皱起了眉头,背着手往自己房中去。
徐益回来后,皇帝不但立即下令修缮徐家的房屋,还将周围几家人全部迁走,扩大徐府的地皮,重新加盖房屋,徐家成了另一户扬眉吐气的人家油。
皇帝只道徐大人护得皇后安全归来,劳苦功高,歇息些日子再参与公事,到时候户部尚书一职仍请徐大人担任,另加封为元阳郡公。
有人就对徐益的识人眼光表示出了极大的羡慕,这老头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挑了一个能成为皇帝的女婿。
当初女儿成亲时,徐益请来帮忙的几位朋友,果然林我存登基后还记得他们,都给安排了很好的位置,几人在徐益回京后陆续前来探望并向他表示了深深的谢意。
徐益乐开了怀,女儿嫁了林我存后自己付出的辛苦劳累总算没有白费,只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青楼女子,将来要跟女儿争宠,总不是件好事,还是先去跟妻子商量一下再说。
徐益走到自己房门前,以往门前常在的几个丫鬟仆妇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门口冷清清的,他刚要迈步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妻子和胡妈妈说话的声音。
“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二小姐近来的身体也不好,如果要那样的话,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听见胡妈妈那尖细的声音里含有一种焦急,徐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她们在说关于女儿的什么事?
就听见徐夫人说:“不要紧,现在也还来得及,想必太医要比市面上的大夫医术好得多,等萝儿的身体恢复以后,叫她一定尽快跟那个独眼龙同房,要是能尽快怀上身孕就更好了。”
而后徐益又听见胡妈妈的声音里有一种懊丧:“也怪我们,当时就想着姑爷多吓人,恐怕对二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才叫她别太顺从姑爷,结果二小姐那脾气,只把姑爷当做哥哥,这可怎么是好啊?”
听到这里,徐益气得头顶冒烟,这两个女人,专门坏自己的事!
一向脾气温和的徐益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是徐益之后,徐夫人一声就嚷了起来:“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吓人一跳。”
胡妈妈看见徐益那勃然大怒的脸色,吓得拿手在下面轻轻拽着徐夫人的袖子,徐夫人也发现了丈夫这从来没有过的难看脸色,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俩干的好事!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胡妈妈伶俐,见状就不敢出声了,徐夫人看看胡妈妈,硬着头皮回答:“老爷,没有瞒你什么事。”
“胡说!刚才我都听见了,明明是你们教唆萝儿,现在挽回不了犯下的错,又在想别的馊主意试图来补救,还说没有什么!”
徐夫人和胡妈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淑芬,你先说。”徐益向来不喜胡妈妈,也就不屑问她,先拿自己老婆开刀。
“是这样的……萝儿成亲那天,我不是看见独眼……姑爷……皇上是独眼么,我就不大中意,所以胡妈妈给我出主意,说叫萝儿不要跟皇上同房,如果他要强来,就跟他离异,重新挑一个满意的女婿。”徐夫人头一次不敢跟丈夫回嘴,把之前的事讲了出来。
徐益一听,气得直拍大腿:“我徐益苦心经营萝儿这场婚姻,就是为了今天,结果被你们两个没有眼力的婆娘给坏了事了!怪不得成亲之后萝儿没有怀孕,原来是你们的馊主意。”
这回徐夫人和胡妈妈听出了重点:“老爷,你早看出来那人今天会当皇帝?”
徐益点着头,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唉,我们现在挽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还好看上去皇上对萝儿不错……”
“你们在家里不知道,皇上现在派人去寻他以前的一个女人去了,要在册立萝儿为皇后的同时册立那女人为贵妃,那女子是个风尘中人,狐媚之术定然不差,你们想,这么多年了皇上都忘不了她,那等她来之后,萝儿的位置……”
要是徐萝
tang跟林我存成亲之后有过夫妻之事,那么她说不定早就生下儿子了,那现在她的位子也更加稳固,正宫娘娘,生了太子,谁能撼得动呢?
徐益这话一出,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了。
徐益瞪着两人:“真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当年,为了今天,我在皇上面前低声下气才求得他答应这门亲事,结果,被你们搅成这个样子,还不赶快想办法补救,这些事,就交给你们了。”
“淑芬,胡妈妈,当时既然能够让萝儿不给皇上碰,现在你们想必也有办法让萝儿尽快怀上龙种吧。”
“闺房中事,我一个老头子,无能为力,你们如果不把这事尽快补救过来,哼哼,淑芬,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胡妈妈,也别怪我不念你为徐家做了多少年的事!”
西陵府知府仍旧是那包如文,他接到圣旨后吃了一惊,新皇帝怎么会跟书繁那个娼妓有情呢?
虽说书繁在本地的青楼女子中算得上是一个佼佼者了,识文断字、能画善琴,倒是个色艺双绝的女子,可身份那么卑贱,怎么配得上皇帝呢?
不过,说不定这皇帝出身也是微贱,所以才识得书繁,其中的奥妙自己自然是不知道了,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立即去寻到书繁,客客气气将她请来,待准备好车马,恭恭敬敬她打扮得美轮美奂送进京去,还怕皇帝对自己迅捷、周到的工作作风不满意?
只是自己最后纳的那名小妾实在是太令自己沉醉了,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跟金风阁或书繁打交道,实在不知道书繁的近况如何。
包如文想来想去,这事交给哪个手下去办也不放心,还是亲自带人走一遭吧,其他公事嘛,摆在那里慢慢办好了。
包如文带了一乘大轿,亲自就往金风阁来寻书繁。
时近中午,整条街道懒洋洋的,没有什么行人,包如文心里也在想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以免百姓们暗暗取笑这皇帝的品味,自己作为一个基层官吏狎妓是可以的,但皇帝狎妓,总有点不伦不类,这样轻浮的皇帝,靠得住么?
随从上前去敲金风阁的大门,门人开门一看,笑得看不见眼睛,急忙把大门敞开:“原来是知府大人驾到,哎呀呀,稀客稀客,快请进来。”
包如文绷住脸:“叫你们妈妈出来回话。”
“大人你要找符大娘呀?她……还是请大人先进来坐吧,待小人去叫。”
“不必了,叫她出来回话。”
门人见知府大人一心只找符大娘,知道他今日到来并非是为了风流之事,便陪笑说道:“大人,符大娘到后面那条街上的书繁姑娘院子里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请大人上座,小的这就跑着去叫她。”说罢就要跑。
包如文一听符大娘正好在书繁那里,转身就要去书繁那里,一想不对,别是这符大娘听说了皇帝要召书繁进宫之事,抢先一步去把书繁霸住,而后自行送书繁进京,抢去了自己的功劳,急忙问:“符大娘去书繁那里做什么?”
门人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书繁姑娘这几个月借口生病,一直没有接客,符大娘三请四催都唤不来她,金风阁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到了今日,符大娘再受不了了,一大早气哄哄地就往书繁姑娘那里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包如文一听不是自己所猜那样,转身就走,还是得赶快去,否则自己刚才的担忧迟早会变成现实。
包如文带着轿子绕到后街,还隔着三四家人的门脸就听见那符大娘的大嗓门:“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信,反正今天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门里就隐约听见有女子的哭声,还有几个女人的声音在劝解着,包如文忙走了上去,随从也上前喊话:“符大娘在里面吗?”
那小院子的门开着,站在门口直接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只见符大娘背对着门,正双手叉腰站在院中间,不时抬起手,指着房门对着里面的人就乱骂。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符大娘诧异地回过头来,一看便喜笑颜开:“包大人,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赶快请进。”
说着便闪身让包如文等人进去,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看见符大娘大概还在为书繁迎客的事情而发飙,包如文知道自己这功劳是立定了,因此也毫不客气,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包如文走上台阶,跨进房中,只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不时还传来几声咳嗽,他没来过书繁这小院,也没进过她的房中,于是便抬眼四顾,发现咳嗽声是从里间传出来的,忙挑开帘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