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郭玉塘顿时觉得伤处火辣辣的疼,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就下来了:“你这个笨蛋!”
林我存不是没有看见过郭玉塘流泪,可那是因为浑身伤处换药和昏迷中的哭,跟这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哭是两码事。
“你别哭,我马上给你拿药去。”说着,林我存拔脚就跑,还没等郭玉塘再骂呢,他已经跑了回来,手忙脚乱地给自己上药了。
看着林我存焦急自责的模样,郭玉塘忍不住破涕为笑:“我也不是存心要骂你,只是顺口就说出来的,你别急,那么重的伤都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林我存正好上完药,抬头看见郭玉塘还带着泪珠的笑颜,呆住了。
清晨的太阳已经出来,照着郭玉塘明媚的笑脸,眼里含着的眼泪亮晶晶的,发梢上是晨光跳动的金芒,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青春少女。
“腰上的皮肤真好模”,林我存才这么想着,手臂就一紧,把郭玉塘带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跳得那么急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把她抱住是要做什么,他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嗅着她发间的芬芳,只觉得自己满心满怀都充盈着幸福的感觉。
郭玉塘愣住了,他这……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自己已经被林我存紧紧抱住,自己被笼罩在他男性的体息之中,她这才有点惊慌:“难道他要非礼自己?”
没有。
林我存只是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手掌紧贴着她腰间的肌肤。
林我存个子甚高,娇小的郭玉塘脸刚好贴在他的xiong部上,那**的、因为锻炼而汗湿了的皮肤,散发出一种让她觉得很有依靠的气息,不知为何,她没有挣扎。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听见梅娘的惊叫,两个年轻人这才倏地分开,眼睛都慌乱地不知该看向哪里,就是不敢看对方。
梅娘冲了过来,一把拉过郭玉塘,上下直打量她,看她是否衣冠不整。
郭玉塘被她看得不自然起来:“那个,夫人,我们没有……”
梅娘在郭玉塘身上没有看出什么,回头便给了儿子一个耳光,林我存反应敏捷,一闪便闪开了:“娘,你这是干什么?”
“我叫你欺负郭小姐!”梅娘举起手来来,作势要再打儿子,郭玉塘急忙拉住梅娘的手:“夫人,别怪我存大哥,我们没有什么。”
梅娘听了郭玉塘的话,看着不欲辩驳的儿子,心里突然一动:“难道这个郭小姐因为我存救了她,所以想以身相许?”
郭玉塘和林我存自然不知道梅娘脑袋中已经想歪了去,乘她愣神的工夫,各自跑开了。
林我存一跑跑到了远远的树林里,靠在一棵树干上,他喘了口气,突然发觉自己掌心疼痛,低头一看,装药的小木盒一直被自己紧紧捏住,把他的掌心硌出了红红的印子。
那是甜蜜的疼痛。
林我存把手复又捏紧,贴在了胸前,那里还有郭玉塘已经干了的眼泪。
他眼睛直直望向自己家的方向,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不,不能说是打乱,而是开启了他生活中的另一扇门。
她没有像自己和家人猜测的外人那样,歧视惧怕自己的眼睛,她甚至知道自己的那只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件事等跟她熟了一点以后,自己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明白。
还有眼罩,那个有用的东西,有了它,自己将来也可以一个人出门了。
还有,同样是女人,她跟娘的干瘪完全不一样,她的肌肤,模起来手就舍不得离开。
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笑也弯弯的唇角,想到这里,林我存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开始燃烧。
情窦初开的林我存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郭玉塘,犹自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郭玉塘给他带来的异样情愫是什么。
郭玉塘一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下子坐到凳子上捂住了脸:“都这个岁数了,还喜欢上一个毛头小子,真不像话!”
“咦,不对,自己在这里只有十五岁啊!”郭玉塘这么一想,心安了,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是很正常的异性相吸啊。
可是,还是不对,两人相处怎么也得一些时日才能搂搂抱抱,自己和林我存才相处了一两个月,最近才开始有正常的交流,咋一步就进行到这种程度了?起码在这个时代也是不能这样的啊!
郭玉塘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地分析着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该怎么应对。
梅娘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跑去找老爷盛辉武:“老爷,我告诉你啊,那个郭小姐喜欢上我们儿子了!”
盛辉武一愣:“怎么回事?”
梅娘把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讲给盛辉武听,盛辉武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
梅娘心里高兴,也说得高兴,却见丈夫皱起了眉头,就诧异起来:“老爷,你怎么不高兴啊?”
盛辉武摇着头:“你这样下结论还太早。等我跟我存谈谈再说。至于郭小姐,你侧面打探一下就行了。”
是夜,林我存的梦里出现了郭玉塘,当他惊醒的时候,才在辗转反侧中突然明白了原来读过的那两句诗,明白了什么叫做“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盛辉武没有立即找儿子谈话,他先在暗中观察了儿子好几天。
儿子那不时偷偷望向郭玉塘的眼光说明了一切,盛辉武这才惊觉自己和妻子在孩子的成长道路考虑漏掉了某些环节,人成长途中的某些本能和欲wang。
这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如果郭玉塘没有出现的话,这个问题不会那么早就爆发出来。
盛辉武沉思着,不知道是该责怪郭玉塘的出现呢,还是该庆幸郭玉塘的出现。
盛家的书房不大,说是书房,也就只是单独有那么一间摆放着书籍的房间,简陋的书架是用木板钉成,书桌倒是相当平整光洁,显见是经常使用。
郭玉塘因觉得那天被林我存抱过之后,梅娘看自己的眼光里有一种非常期待的感觉,她心里觉得别扭,估计这老太太想多了。
对这突如其来的感情,郭玉塘分析来分析去,决定还是冷处理为好,因而这些天都是避开林我存,不跟他讲话。
所以,当她私下问梅娘有没有书可以看的时候,梅娘征得了盛辉武的同意之后,便把她带进了这间书房。
“我存从四岁起跟着老爷读书,这些书都被他读熟读透了。
我存只要不出去打猎,每天晚上的时间必定在这间简陋的书房里消磨。
我存……”
听着梅娘的介绍,郭玉塘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林我存那似乎满怀心事的面孔、结实的胸膛……
“不行,我不能什么事都往他身上去联想。”郭于塘告诫着自己,快快甩掉脑海里林我存的身影,走到书架面前。
昨天她略略向梅娘表示了自己闲来无事想找几本书看看的想法,引起梅娘的大吃一惊:“郭小姐,我们女子是不读书的。”
这下轮到郭玉塘奇怪了:“为什么呀?”
“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们为了求取功名、成家立业是必须读书的,女人们只要管好家中的内务,做好饭食女红,管好家中诸事,其他就不需要了。”
“谁说的?我……”郭玉塘正要争辩,突然想起了自己身处的时代,忙快快地低下了头,调整了一下情绪。
“盛夫人,我以前跟着我爹爹、哥哥也学了些字,所以我……还是喜欢看书的,我的身体又不能出去跑,做针线好像也还是不太行,能不能……”
看着郭玉塘诚挚的脸,梅娘叹口气:“好吧,等我跟老爷说一声。”
盛辉武听到梅娘说郭玉塘想看书,倒还楞了一下,这个时代,识字的女子还不多,肯让家中的女子识字的人家也不多,想想于是点头首肯了。
郭玉塘看着这个简陋的书架,一点也不敢小视这些看上去古朴简单的字纸。
书一本本放在书函里,上面一点尘灰也无,看样子书的主人对它们十分爱惜。
“我触模的就是历史吧。”郭玉塘伸出手去,自己都觉得有一种凝重的感觉,手还没有模到书,她想想又缩回手转身走了出去,把跟在她身边的梅娘吓了一跳。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郭玉塘走去厨房边,把手好好地洗了洗,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回转书房去看书。
看着她的举动的梅娘看见她这么尊重爱惜书,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些书没有什么流行时尚书籍、言情小说,尽是些经史子集、兵书战法、草药医书,郭玉塘贪婪地看着,有了这些书,生活就没那么寂寞了,起码能让她消磨好几个月的时间。
书上的字是竖排繁体的,这倒还难不倒郭玉塘,平时她读的书里有港台出品的书,那些都是繁体字,她早就锻练得一目十行了。
她心里暗暗想:“我得读慢一点,要不然把它们读完就没得读的了。”
潜意识里,郭玉塘不想承认自己是借着埋头看书的理由,退缩到看书这个乌龟壳里去避开林我存。
看见郭玉塘并不对儿子的频频关注有回应,盛辉武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那个郭小姐明白身为女子应具备的礼节,难过的是儿子的初次恋情碰了壁。
“也好。要不然这个郭小姐早迟要离开我们家,到时候我存他怎么办,不如现在让他早早死心。”
虽然这么想,盛辉武头一次对儿子的未来担起心来,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到儿子的终身大事这个问题,现在看着儿子显然是春心萌动,起了求偶之心了。
盛辉武新不由感慨:“这时间,怎么一晃就快二十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