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姹紫嫣红总是后宫女人们闲暇无所事事时候的消遣,两三一伙儿,三五一群的,在一大堆宫女宫人的簇拥之下,赏花品茗,吟诗抚琴,好不热闹。
珍妃娘娘带着两位由妈子抱着的皇子们,在御花园一处古木下的草丛上嬉戏玩耍。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玩得是不亦乐乎,可是宋珍珍的脸上却无半丝笑容。
近日来,老皇帝似乎是腻味了宋珍珍的软香细语,又转战合欢殿玉妃娘娘那里了。宋珍珍就是想不通,那个整天只会冷着一张冰霜面孔的玉玲珑究竟是哪里好了。那个西域蛮娘自打入宫以来,宋珍珍就压根儿没见过她笑起来是什么个样子,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张冰块儿似的面目,嘴角好像被千年寒冰给黏牢实了似的,既不会上扬,也不会下垂,丝毫的喜怒都没有。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冷眼冷面的冰疙瘩,却让老皇帝连魂儿都丢了,每个月总会在她的合欢殿里留宿两天,丝毫不顾及后宫佳丽三千,多少花样年华的女子在黔首遥盼皇帝的一夜欢宠。
心情不好,自然是找个好欺负的捏一捏才能撒气儿。打老远儿的,宋珍珍就瞧见承恩殿的曲昭仪带着六公主点玥缓缓走来。
曲惠虽然是昭仪,可是她早就不被老皇帝待见了。若不是生下了皇三子,恐怕连个昭仪都没得做,更不会分的永巷八殿之一的承恩殿。
说来,当老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曲家也是朝中权贵,最显赫的时候也算是权倾朝野,曲惠的父亲也是位列丞相。可是老皇帝即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秘密派人收罗了曲丞相的所有罪证,下令查抄了丞相府,曲家满门除了已是新帝婕妤娘娘,又是有孕在身的曲惠以外,凡是年满十六岁的及冠男子全部充军,女眷被贬为官婢,其余未成年的儿郎们全部被贬为庶民并宣告永世不得还朝。
曾经威风凛凛的曲家,就这样一夕之间被老皇帝给灭了。曲惠无了娘家的倚靠,在宫里难过的紧,可是又因为老皇帝念及夫妻之情,此次扫除曲家将她排出在外了,并未对她的地位动摇分毫。可是,自那以后,老皇帝再也不曾临幸过曲惠。生下了皇三子,因为上面文有皇后娘娘所生但子殿下东方语洬,武有已故大司马大将军伍老将军的爱女梅妃娘娘所诞下的皇次子东方战野,所以皇三子东方文葛显得是那么的平凡无奇,也就不受皇帝的宠爱了。因为生下了皇三子,虽然老皇帝不怎么情愿,可是还是依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封了曲惠为昭仪,赐住永巷八殿中位置最为偏僻的承恩殿。
曲昭仪受太后娘娘的恩惠,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殿里侍候的宫女太监并不怎么上心罢了。本就是个罪人之女的曲惠无意再争夺什么,只想在这后宫之中安身立命,可是这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又岂会容你安详过活?皇三子刚满半岁的时候就被歹人推入了水中险些淹死,自那以后,曲惠知道为了儿子她也要争一争,所以在一年以后皇帝去皇陵祭奠祖先的时候,她假扮成了侍候的小太监混入了皇驾的队伍,并在众位先祖的牌位前,哄得了老皇帝的一夜恩宠。如此才有了皇六女点玥公主。
若说这点玥公主,年介十九了,却还是待字闺中。不是因为她不美丽,皇帝的女儿自古以来绝对都是不愁嫁的,帝王家的金安马多得是人想要争抢的,可是那也要看是谁了。像长公主怡欣,虽然老皇帝也是同样不怎么待见她,可是长公主毕竟是已故的端贞皇后所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老皇帝和端贞皇后的感情比寻常小夫妻更要亲密,十倍百倍,所以怡欣公主当时说是要嫁给当时还是一个下等将士的君佩钦的时候,老皇帝没有否决,反倒送了许许多多的陪嫁。而点玥公主呢?罪臣后人所生下的公主,本身在宫里的地位就不高,再加上皇帝已经扬明不许曲家后人入朝为官,这也就意味着谁娶了点玥公主对自己的家族根本没有丝毫的意义,既无法帮助夫家巩固朝中势力,又不能收揽权势,除非傻子才会娶她。再加上老皇帝对她这个女孩子是一点儿也不待见,所以连奴才都敢欺凌主子呢。
珍妃娘娘心有不爽快,招不得那玉玲珑,她难道还惹不起这曲惠嘛!
曲惠也是老远儿就瞅见了宋珍珍,知道这女子恃才傲物,恃宠成交,她既不想招惹闲非也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明智的选择退路绕行。
可既然宋珍珍有意刁难,又岂会任她逃月兑呢。
“唷,那不是曲昭仪嘛。怎么,仗着诞下了皇三子景王爷,以为陛下年迈不过问后宫事事,便可以不遵礼法,罔顾宫中规矩了不成?”
宋珍珍故意扬声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品阶低的要对品阶高的娘娘行礼问安。难不成曲昭仪是瞧不起我珍妃,还是说……你视宫规于无物啊!”
曲惠本想多了过去就算了,可是偏就宋珍珍不放她,只好带着点玥公主绕了回来,到了珍妃的面前行礼请安。
“臣妾给珍妃娘娘请安……适才,臣妾眼拙,未瞧见珍妃娘娘尊驾,还望娘娘海涵。”
点玥公主是个性子脾气都很火爆的女子,见到娘亲受到如此侮辱,本是忍不住满腔的怒气的。可是,曲昭仪一直拽着她的皓腕,还对她使眼色制止,这才撇过了脸去对宋珍珍是不理不睬的。
“唷,这六公主怎么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皱成了包子,难怪到现如今还未找到婆家。女儿家啊就要貌美如花,才会嫁的好人家的,若是丑如无盐,还谈什么婚配。啧啧,见了长辈也不行礼,真是一丁点儿的规矩都不懂得,这样的丫头说是公主,旁人恐怕都不会相信的……”
宋珍珍有意滋事,又岂会放过点玥公主给出了绝好机会呢。她冷嘲热讽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剜在曲惠的心上。
做为一个母亲,旁人如何欺凌自己都是无妨的,可是唯独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绝对不舍让旁人招惹半分的。曲惠虽是有心护女,可是在深宫内院呆久了,也知道此时若是采取行动,定会让那可恶的宋珍珍揪住了把柄,对自己对点玥公主都无半点好处的。她们原是要去长乐宫凤仪殿请求皇后娘娘为点玥公主婚配。毕竟,点玥公主如今已经快近双十年华,在她这个年纪,哪家的姑娘还是没有婆家的啊,再迟就真的是耽误了点玥公主的终身了!所以,此刻,曲惠即使心中再是愤怒,也要忍下。
“是臣妾教导无方,还望娘娘恕罪,原谅点玥公主这一次。点玥,你还不快给珍妃娘娘磕头赔罪,请求珍妃娘娘恕你这一回!”
说罢,曲惠又用了些力道去拉点玥公主。
一开始,点玥公主还是心有不甘,可是瞅到娘亲满是无奈的眼神,她心软了。
若是不能嫁个好人家,如何能够支持母亲在宫中的地位?倘若无法保住母亲进阶为妃,那么纵使皇兄已是王爷,父皇百年之后母亲也只能与众多无所出的老妃一样,老死在这凄冷无情的深宫之中。
想到这一切,点玥公主满目哀怨,很是不情不愿的屈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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