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藻殿飞出的辜影,几个闪身便潜回了太子宫中一处无人入住而疏于打扫的宫殿里。那里是他在宫中暂时的休身之所,他的简单衣物也都被他藏在了房梁上面。
一进到宫殿内,辜影就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瓶墨色瓷瓶,那里面装着的是上好的疗伤金疮药。身为一个在刀口上舌忝血,随时提着脑袋度日的暗卫杀手,他的身上又怎么会少的了疗伤的药物呢。
月兑下衣服,他将金疮药细细的洒在了还沁着血的伤口上,药洒在伤口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和微微的,但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随便从里衣上扯下一缕布条,辜影用右手将伤口仔细的包扎起来。虽然一只手包扎伤口不是很方便,但是他还是又快又好的包扎完毕。
好的暗卫杀手,是可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而这味道很有可能就会给敌人信号,让敌人知道他的存在和他所处的方位。下一秒,很有可能他就会被杀掉。所以,辜影处理伤口的时候很是小心,就连金疮药也不敢多用。他是影,所以注定是要无声无息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唯有她除外……她没有很好的嗅觉,更不是身怀绝世武功,可是她就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
处理好了伤口,辜影换下了身上带有血渍和破损的衣衫,从房梁上取出了一身新的,与他换下来的那身一模一样的黑色衣衫换上。躺在破旧却还是很干净的床榻上,辜影闭上了眼睛假寐。
割臂盟……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是大三的暑假。
偶然的一次机会,他从网路上看到了有关“割臂盟”的记载,晚饭的时候,他便兴致冲冲的与她讲起。
“子瑾,你知不知道割臂盟啊?”
在他出声前,饭桌上安静极了。他的父母一般是不会出声讲话的,而子瑾也很少和他的父母做过多的交流。只有他,他可以无论何时何地,毫无约束的与她交谈。
子瑾虽然是个千金大小姐,可是却并不古板的要求他食不言寝不语。子瑾对他是极为的宠溺,只要是他开心,怎么样都可以。
当他开口的时候,子瑾正用筷子夹起一块肥美的鱼下巴肉。听清楚了他问的话,她先是想了一下,而后将那块肥美的鱼下巴肉放进了他的碗里。
“听说过。割臂盟据说是一种约定,是牢不可破的约定。只要许下了割臂盟,那么无论什么意外发生都不能违反。”
子瑾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她小口小口极为秀气的吃着。
“是哦,没错!我今天上网,无意中看到了割臂盟,觉得比较之什么一诺千金之类的君子协定,这种盟约更是显得豪迈,应该只有江湖中人或者武林大侠才能做出这种盟约。起誓之后,以锐利之器划开肩臂皮肉,待血流出,盟约已定。这阵势,这举动,真是太有气魄了!”
他显然是对这割臂盟甚感兴趣的,只见他双眼放光,大有那种如果有机会便要亲身试一试的意思。
子瑾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眼皮翻了翻。
“如果只是为了好玩,而不管什么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就损伤自身立下盟约,实在是一种很是愚蠢的行为,也会折损这割臂盟自身所拥有的,让人钦佩尊重的神圣感。你看看,知道有它的存在就好,可千万不要以身效仿,做那出力不讨好的笨蛋。”
想法被洞穿,他听到子瑾说出“愚蠢”、“笨蛋”等词汇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一般撇了撇嘴,趁她不注意还吐了吐舌头……
想到前生的事情,辜影的眼睛里渐渐的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前生,在他穷困潦倒为了生活而终日忙碌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子瑾。在他举步维艰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子瑾。在他见到子瑾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惶恐都会刹那消失。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需要,子瑾就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守护着他。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让子瑾产生了误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为了交换条件而答应与她结婚的。可是他也很清楚,当子瑾生气的时候,不管是谁什么解释她根本是统统听不进去的,说得越多她反而更会胡思乱想的。所以他没有解释,他想着回到家以后,等到她的心情平复以后,他再找时间跟她慢慢解释,而且他还要告诉子瑾,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不是亲情,是爱情。
可是老天偏偏不作美喜欢作弄人,还不等他找到机会跟子瑾解释,那场车祸就发生了。
危险来临的时候,他鼓足了勇气去保护她,他挺身而出护住了子瑾。来不及向她表白,来不及告诉她他爱她,他便已灵魂出窍。
看着子瑾抱着他已经停止呼吸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看着她在汽车爆炸时明明还有时间却不躲开,而是选择了自戮,与他的尸体一同被烈火吞噬……
那一刻,他痛彻心扉。他竭力的想喊子瑾的名字,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丝毫的声音。他想要冲向烈火,却被弹了出去,而后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杜衍航了,而是一个七岁的孤儿——辜影。
他接收了来自辜影的那些记忆,知道了他惊人的身世,以及他娘亲的计谋。
辜影的娘亲在他一出生的时候,便拜托别人将他送回了外婆那里。在外婆的细心呵护和极力隐瞒下,辜影度过了愉快而幸福的五年。
就在他五岁那年,辜影的外婆去世了,而他久未露面的亲生母亲也出现了。
母亲将辜影丢给了一个四海为家,性格孤僻冷漠的杀手,让这个杀手抚养他成人,教导他各种本领,尤其是杀人的本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不再是东方聘程,而是随了那名杀手的姓,改名叫了辜影。
生活贫困艰难他能克服,杀手的脾气粗暴凶残,动辄对他非打即骂他也能忍耐。可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是,这名杀手居然强迫他杀生!从六岁开始,杀手每天都会叫他屠杀各种飞禽走兽,起初只是鸡鸭兔子,后来慢慢的变成野猪老虎黑熊。那刀子刺入血肉的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恶心,生性懦弱胆怯的辜影逃跑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每次他都会被杀手捉回来,等待他的是杀手如钢铁般坚硬的拳头。
这一次,杀手带来了一个年仅五六岁大的孩子让辜影练手。辜影面对那个比他小不到两岁的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拒绝了杀手的要求,无论杀手如何鞭打他,对他怒吼,他都坚决不从。
辜影又一次选择了逃跑,因为怕杀手会在一怒之下伤害了那个孩子,他就带着那个孩子一起逃跑了。想想也知道,两个孩子不过六七岁大,他们的脚程如何能比得过已经是成人的杀手。很快,他们便被杀手追到了,并且逼到了悬崖边上。
辜影最后一次恳求杀手饶了这个孩子,可是杀手冰冷的眼眸里,他看到的只有愤怒。无路可走,辜影依然跌下山崖。那名杀手虽然及时的出手将辜影救了下来,可是在辜影跌下山崖的时候撞到头,一个年幼善良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杜衍航这个二十多岁来自未来世界的一抹幽魂。
“孬种!”
那个名叫辜狼的杀手正在烤火,见到辜影醒来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冷冷的斜了他一眼,语气极为轻蔑。
模了模已经包扎好的头,感觉到伤口已经上了药,凉丝丝的,但是已经不太疼了。辜影回望辜狼,同样语气冰冷的凌厉反击道:
“难道如同你一般,杀人不眨眼,杀人如麻的做个杀手,就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了吗?不,你只是个杀人的机器,连个人都不算!”
辜狼闻言一愣,相处两年来,这个小子除了哭闹之外,就是缩成一坨儿躲在角落里,哪里有像今天这样直视他,更是不敢如此大胆的出现对他嘲讽讥笑。难道这小子摔倒了头,转了性儿了?
“有种你再说一遍!”孤狼刻意的板起了脸,带着怒气的冲着辜影粗声恐吓道。
“说就说!你滥杀无辜,没心没肺,死后注定是要下到十八层地狱,阎王老爷定然是要判你受尽地狱各种刑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的!”
辜影倒是极为硬气的,就连辜狼暴怒,将他按在了地上拳打脚踢毒打了一顿,他也都是咬紧了牙关硬是扛了过去,连吭也都不曾吭过一声。
辜狼见他如此的倔强,倒是朗声大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金疮药,递到了辜影的手中。
辜影挨了打,身上是如同散了架一般帝,就连嘴角也撕裂了,沁出丝丝血迹。可是他却将辜狼递过来的药瓶给扔出了老远,神情很是傲慢的瞪着辜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