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整个皇宫都洋溢在喜庆中,所有人的所有谈资都是五皇子和莹玉郡主的婚礼,莹玉郡主就是上次在围场的那个霸道的郡主,是皇帝的亲弟弟福王的嫡亲小女儿,从小被娇宠惯了,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儿,无人敢多妄言。
悦晓远远的避开这一切,本来嘛,这么喜庆的事情,每天都在沾染病气的大夫就该远远避开,吃了一颗安眠药,刚爬进柜子里,就听到有人来了,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了,自言自语道:“诶?怎么没人?”
听着怪耳熟的,管谁来呢?都不想理,困了,好热啊,好像发烧了,呵,每次太紧张或者太悲伤就会发高烧,这次也不例外,幸好爬进柜子里了。
睡了好久,晚上了吧,好像听到了奏乐的声音,好热闹,沐远斯穿着新郎服会是什么样子?应该非常非常帅,非常!
梦太美好,碎的时候也异常惨烈!太悲伤的时候原来是没有眼泪的!
柜子里睡得真不舒服,全身都僵了,还到处都热,再睡睡,再睡睡就好了。
“晓晓,起来算账啦!”小月推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悦晓。
“才天黑嘛。”稚气的脸,嘟囔着。
“天黑了所以才要做生意,算账啊。”小月笑着解释道。
“哦,啊~~~”晓晓伸了一个大大懒腰,揉揉眼睛。
一个赌坊前,悦晓拉着安子芩的手兴奋地往里走,安子芩拉住她,说:“真要进去啊!”
“当然,不然来了干嘛?”拉上他往里钻。
不多久,悦晓和安子芩从赌坊里冲出来,跟着出来的是一群打手,为首的大喊:“给我站住,敢在这里出老千,不想活了!”
悦晓边跑边往后丢东西,安子芩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在丢什么?”
“迷药,敢追过来的都会直接倒。”
“啊?~~~”安子芩的声音。
悦晓从梦中笑醒了,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有一道光从门缝里印进来,天亮了呀,推开柜门,爬了出来,揉了揉浑身僵硬的肌肉,按着位,该上班了!
响已悄悄过去了,这个响既短暂又漫长,充满了太过甜美又太过惨烈的回忆,悦晓抬头望望天,阳光已不那么刺眼了,秋意袭来,一如她此刻的心情,萧瑟,凄清,凋零。
天气一转凉,各宫的主子们又开始富贵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出毛病,累得太医院经常是全体出动,悦晓正往密妃宫里赶,八皇子又生病了,从出生到现在,大半年了,经常生病,因为是早产加难产生出的孩子,所以体质比较虚弱。
进了皇子的房间,密妃正担忧地坐在床边,见她来了,马上迎上去,焦急地说:“可来了,瞧瞧,浑身发烫呢。”自从悦晓用水中分娩救了八皇子之后,每次他生病,密妃都只找她来给八皇子看病。
悦晓安慰道:“别担心,我看看。”
小八皇子沐远杰,名字是皇上当场取的,说是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一定会是个杰出的皇子。只是此刻的小远杰躺在床上,可爱的小脸红彤彤的,呼吸有点急促,把过脉之后,悦晓让人去烧水煎药,将小孩泡在药水里发汗去寒,吃药的效果太慢,剂量大了小孩受不住,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发了汗,小远杰的温度退下去了,不过寒气未尽除,又开了些药,睡梦中的小孩硬是不肯喝,只好用老办法,一口一口地喂下去,把悦晓苦得直流眼泪。
等折腾完了,天也黑了,密妃忙着照顾儿子,又忘了招呼她,悦晓默默出了密妃宫,都说秋高气爽,连月亮都比其他时候要明亮,照在路面上都泛着白光。
模着扁扁的肚子,沿着宫墙,走到御花园,呵,好像又迷路了,虽然这条路走了无数遍,但是白天认识晚上还是不认得,自从把时常出来带路的小太监给赶走了,就开始自己记路了,还画了简要地图。
要想尽快走出这种悲痛,就只能斩断这种依赖性,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悦晓心中一喜,连忙冲着脚步声走去,看到身影的那瞬间,突然折回去,只有一条路,情急之下,躲进了一处树木后面,捂住嘴屏住呼吸。
一小群人近了,踏着悠闲的步子,似散步,似赏月,为首的女子珠钗环佩闪耀,衣着鲜艳贵气,娇滴滴地说:“母妃今天说她很喜欢小孩,希望我们早点生一个。”
男子面容精致温润,只淡淡地答道:“嗯。”
女子美丽的面孔绽放出笑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兴奋地说:“那就今天晚上吧。”
男子思绪忽然停住,看了一眼悦晓藏身的方向,月光洒下来,悦晓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期盼。
女子不满地拉着他说:“你说话呀!”
他收回眼神,温和地看向她:“今晚还有折子要看,明天早朝父皇要寻问。”
女子不满的抱怨声,男子温和地劝慰着,声音渐行渐远。
悦晓缓缓地坐了下来,手更用力地捂着嘴,强忍着泪水,反而引起一阵阵干呕,一个多月没见了,穿着宝蓝色绸缎的他比以前更加出众,更加温润,离她也更加遥远,呆坐在树丛里许久,呕吐的情况慢慢消下去之后,收拾了心情,走了出来,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才走两步,就有人喊她,那个小太监。
她没有拒绝,小太监跟在她后面一步,悦晓放慢速度,迈着轻柔的步子,踏碎这满地的月光,思绪飘远……
“你怎么知道我在?”悦晓从书柜后面闪了出来,睁大灵动的眼睛,好奇地问着。
沐远斯笑着看向她,不做声。
悦晓又走近两步,凑在他面前,不罢休地问道:“为什么呢?”
沐远斯笑眯眯地把她搂进怀里,轻轻闻了闻,见状,悦晓抬起自己的胳膊凑在鼻子上嗅了嗅,又捏起胸前的衣服拼命闻,疑惑地看着沐远斯,他笑看着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悦晓眉头微皱,不满地趴在他身上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明白,干脆威胁他说:“快说!不然……”露出奸诈的神情。
“不然怎样?”完全不受威胁。
悦晓一阵泄气,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好远斯,快说嘛,急死我了!”
“药香味!”
“啊?”悦晓又闻了闻自己,沮丧道:“那我不是个药罐子?”
沐远斯伏在悦晓肩膀上轻笑起来,带着肩膀轻微地抖动着。悦晓把他的脸捧起来,看着他绚丽的笑容,不满道:“还笑我,人家女孩子都是香香的,就我是个药罐子味。”
“可我就喜欢药罐子味。”说完还享受地闻了一下,“老远我就知道你来了。”
悦晓脸红红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
其实皇宫的路也没那么远,思绪才收回,太医院就到了。小太监把她送到太医院,又自觉地消失不见了。悦晓进屋就把衣服月兑了,换了干净的衣服,想了想,又叫人准备了洗澡水,洒了很多,牛,凡是能除味的都用上了,钻进水里,拼命泡,憋不住了才出来换口气,再钻进去,直到水冷得想发抖才出来,穿上干净衣服,把自己闻了又闻,还是药味,放弃了,爬进被子里,无声的眼泪刷刷齐下,湿了枕头,被子,湿了自己的心。
当晚又高烧,烧得糊里糊涂,烧得只有沐远斯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地萦绕:
“可我就喜欢药罐子味。”
“远斯想要晓晓的礼物。”
“你记得欠我一样东西,现在我想要了,就在你这里面。”指指悦晓的左胸口。
“晓晓不喜欢?那再换别的吃食。”
“五爷乐意顺路。”
“五爷最近睡眠不好,想要个香囊。”
……
第二天,悦晓请假,第三天,悦晓继续请假,第遂,悦冉来了,看到瘦了一圈又蓬头垢面的悦晓,向皇帝申请带晓晓回平郡王府住几天。
五皇子府。
书房,摆设构造与倾妃宫中的书房一模一样,连窗外的风景都是一样的。
沐远斯坐在常和悦晓坐在一起那个位置上处理公文,手边放着一只香囊,白色的缎面绿色的竹子,包包的针脚不是那么整齐,传出淡淡的药香。刚刚禄宝来说,悦晓被悦冉接进平郡王府了,因为生病。
拿起手边的香囊,闻了闻,有药味,却少了她身上的清澈香味,想起她自称自己是个“药罐子味”,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那天母妃把香囊交给他的时候,他看了一下翠绿的竹子,绣得真是简单,几根竹棍子,从上到下一个颜色,飘着两三片竹叶子,清一色的绿,话说丹青着墨都需要浓墨淡墨分别层叠,这绣品更讲究,笑着轻摇着头,这针脚虽说不济,却看得出费了心思,能够想像得到这丫头拿着针线,蹙着眉头,还嘟囔着的模样。
晓晓,但愿别是真的生病了……
在平郡王府待了两天,悦晓就回宫了,实在不愿意看到沐远俊太过关心和探究的眼神,更不愿意悦冉受到伤害,回宫不久,又到了会盟阿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