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鸠和花洛美似乎暂时接受悦晓的说辞,但仍然半信半疑,对于绝世蛊,虽然百毒不侵,百蛊不入,但是并不能伤敌,以他们俩的个性来说,吸引并不大,对另外两种蛊更感兴趣。
“好,姑且信你所说,那尸蛊和万生蛊又要如何种植,如何使用?”
“对于尸蛊,我们都不陌生,守在幽谷入口的便是无孔不入的尸蛊,那么万生蛊,我相信几乎没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会死,除非体内带着绝世蛊和教主之印,而施蛊之人此生也只能使用三次,第一次施蛊以后,瞳孔会变成紫色,第二次施蛊以后,双目失明,第三次施蛊以后,便会与那受蛊之人一样,被蛊虫侵蚀,死亡。”
悦晓淡淡地说着,眼神迷蒙,思绪悠远,那样的紫色曾经在一个人的脸色见过,双目失明的时候,紫罗兰色便更加深沉。
“那这样的蛊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尸蛊虽然强大,却只能小范围使用,但是万生蛊不同,无论多少圣灵,只要在一里以内,便会全部被侵蚀掉,一旦被侵蚀,就算用绝世蛊也不能救治。”
井鸠皱眉:“我们都没见过。”
“我见过。”悦晓垂下眉眼,浓重的忧伤在眼底流转,“处州。”
“处州?”花洛美从小在幽谷长大,离开幽谷也才个把月,对处州不甚了解。
但是井鸠知道:“十四年前处州瘟疫,后来一场大火,一个城十万多人丧生,无一生还。”
“不,我是唯一的生还者,也是唯一的见证者,因为我体内有绝世蛊,当时一座城的人全死了,都变成了黑炭,被蛊虫寄居着,一座十万多人尸体的死城,如同地狱一般,我便放了一把火连同尸体和蛊虫一起烧毁。”
悦晓慢慢回忆着,语气沉重,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令人觉得恐怖。炎明帝和成敏的表情也都变得严肃和沉重,而不知情的其他人都心中大骇,此事是炎明朝最大的惨剧,一直以来无人敢随便提起,如今真相原来是这样的,觉得蛊术实在非人间之物。
连井鸠和花洛美听了,都呆了半晌,井鸠忽然兴奋起来:“太妙了!万生蛊真是太妙了!赶快说,如何饲养,如何使用!”花洛美也立刻反应过来,勾起嘴角,妩媚风骚,看起来也很感兴趣。
悦晓有些恼怒,但也了解这两个人的本性,只是不高兴地抬眼,盯着井鸠说道:“我之前说过,因为万生蛊太过暴戾,所以对施蛊之人反噬很多,最多只能使用两次,不然就会被万生蛊吃掉,学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只能用一次,我也要知道,你知道的东西,我都要知道,紫色的眼睛,多迷人,多适合我呀!”花洛美的好胜心很强,输给悦晓一次,便要想方设法夺走她的一切,又如何肯听悦晓的劝告。
“这么心动壮观的场面,怎么都要看一回,将那个楚老头一并给灭了,岂不快哉!”井鸠附和道。
悦晓皱眉不语。
“不肯说了?”井鸠脸色阴鹜,抬手一甩,一个侍卫的身上突然多出了许多黑虫。
“不要!我说!”悦晓惊叫地看过去,“井鸠,快住手!”
“我井鸠扔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那个侍卫便没了气息,黑色的爬虫纷纷从他的鼻子里耳朵里爬了出来,消失在地砖中,回到井鸠手里,惊得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白了脸,沐远俊和沐远斯更加愤怒起来,眼神如飞针一般,频频飞射出来,扎在井鸠身上,只是伤不了他半分。
悦晓闭了下眼睛,嘴唇哆嗦:“够了,我说,你好好听着。”
刚准备抬眼,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落在悦晓眼前。
“雪儿?”悦晓欣喜地唤了一声,雪儿舌忝了舌忝悦晓嘴唇上的破口,顿时觉得清凉,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这是什么东西?”井鸠和花洛美警惕地问道,他们明显感觉到身上带的蛊虫在异动。
悦晓笑了,笑得那么纯净:“你们不是说从来没见过千雪狐吗?现在你们见到了。”
井鸠和花洛美有点惊慌,据说千雪狐通人性,乃世间最至纯至善的灵兽,故而能克制世间最邪恶的蛊虫。
“就这么小的球一样的东西,你就说是千雪狐?哼,就算它是千雪狐,也救不了你,我不用蛊虫也照样杀人!”
井鸠和花洛美刚要动手,雪儿突然暴怒,他们身上带的蛊虫立刻变得躁动起来,冲出容器,往他们身上窜,惊骇得他们立刻飞出老远,迅速重新收了蛊虫,远远对峙着。
雪儿也没有离开悦晓的身边,怒瞪着远处的两个人,悦晓见它那么小那么可爱的身体,站在那里守护着她,心里很感动,计上心来。
“千雪狐既然来了,那么四大长老应该马上就到了,井鸠,花洛美,你们这两个叛徒,就等着让楚长老来抓吧。”悦晓笑得很轻松,很笃定,笑得井鸠和花洛美不安起来,他们相视看了一眼:“走!”便飞出窗户跑掉了。
看着井鸠和花洛美一离开,悦晓连忙回头看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沐远熙,艰难地向他爬过去:“远熙!”
身体沉重疼痛得没有一点力气,右手手腕又断了,只能依靠左手支撑身体的力量,用右手手肘匍匐着往前挪,身体刚一动,就痛得直掉眼泪,这么两步的距离,仿佛咫尺天涯一般,怎么都无法靠近,只得朦胧着眼睛,地看着沐远熙,沐远熙也这么凝望着她,深不见底的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深深地怜惜着,雄着,担忧着眼前这个用尽全身力气向他蠕动着,泪流满面的娇弱人儿。
悦晓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沐远熙的表情,手指紧紧趴着地面,每用力一次,就好像用力地捏住刀刃一般,却依然拼命地往前爬。
要救他!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她不要远熙这个样子,他是那么冷傲,那么清绝,那么高贵的一个人,他不可以这样无能为力地躺在那里,不可以被别人欺负!
这段距离好远,远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抓到了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总是那么华美高贵,穿在他身上帅得一塌糊涂!
悦晓终于爬到他身边,艰难地抬起手,慢慢地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冲他笑着,沙哑的声音微弱得仿佛漂浮在空中一样:“远熙,我来救你了。”
“雪儿。”悦晓看向一直在她旁边,咬着她的衣服,拼命地扯,帮她往前挪的雪儿,它此刻眼泪汪汪,不停地滚着泪珠,这才发现她的衣服也被它的眼泪打湿了。
悦晓雄地说道:“雪儿乖,把眼泪滴到他嘴里。”悦晓轻轻地掰开沐远熙的嘴巴,雪儿一下子蹿过去,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滴在沐远熙的嘴唇上,流进他嘴里,下一秒,他便动了,再一下秒,他立马坐起来,将悦晓小心地抱起,悦晓立刻疼得皱眉。
“怎么了?”焦急而关切的声音,仿佛要把她给融化了。
悦晓摇摇头:“将我放下,你去救其他人。”
沐远熙将悦晓轻轻地小心地放在一张椅子上,悦晓疼得脸都皱在一起,沐远熙看得雄不已:“哪里疼了?”作势要重新把她抱起来。
悦晓摇头:“我没事,放我下来。”
沐远熙放得极其缓慢,不停地问:“哪里疼了?”
悦晓终于坐下来,趴在桌子上,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摇头,雪儿在一旁不停滴舌忝她脸上的伤口和青肿。
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雪儿,哭一下,让远熙接点眼泪。”
这么一说,雪儿立马就哭了,本来就是忍了半天的,看到悦晓虚弱成这样,她一掉泪,它就跟着掉,沐远熙连忙用桌子上的茶杯接了,先送过去,喂给炎明帝,炎明帝此刻的脸色极其青郁,沐远熙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父皇,第一次对自己的父皇心生埋怨和芥蒂,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晓晓又怎么受那么大的罪。
众人都可以动了,半晌无人说话,刚才的命悬一线,刚才的言辞对决,刚才一个弱女子的哭泣,都让他们心情足够复杂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炎明帝更是冷酷地盯着悦晓,沐远熙站在悦晓身边,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成敏连忙推着自己的轮椅过去,模了一下悦晓的手脉,悲痛不已,一个垂暮老人的悲伤干扰了这股冷冽的气息,悦晓也心中难过,她自己的情况她心里明白,可是让师傅如此悲伤,就万万不该,师傅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疼爱有加,见她伤成这样,怎么会不心痛。
“师傅,我没事的,等师爷爷来了,他一定能救我,你放心好了。”悦晓轻声地说道。
“南竹教中人胆大妄为,行事卑劣,蛊术更是惨绝人寰,南竹教绝不可留,朕立誓要消灭所有南竹教的人。”炎明帝言语中恨意斐然,众人都心中一惊,担忧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悦晓,雪儿炸开了毛,一脸戒备地瞪着炎明帝,沐远熙也戒备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如果父皇要下令处死晓晓,他一定会挡在她面前,即使反抗父皇也在所不惜。
悦晓嘴角轻笑:“皇上,你此刻要杀我易如反掌,我也不会反抗,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雪儿虽然已经到我身边,但是它的速度是常人的百倍,四大长老最快恐怕还得在两日后才能赶到,我刚才只是诈他们而已,他们两个小心谨慎,恐怕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再折返,便无人可挡了。”
“区区两个贼子,朕十万御林军,大内高手还捉不到两只老鼠。”炎明帝冷哼道。
“如果光明正大的打,他们两人自然不是对手,我只担心他们会用蛊虫偷袭,血洗皇宫,雪儿虽然能敌蛊虫,但是皇宫那么大,宫里的人那么多,雪儿不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皇上难道要让那么多人都白白葬送吗?”
“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要受迫于两个乱臣贼子?保护皇宫本就是他们该做的,葬送性命也是为国捐躯。”
“失心蛊,能控制人的行动,足够让御林军自相残杀;蚁蛊,能像白蚁一般,瞬间将人食尽,只身一堆白骨,光这些,就足以带来恐惧,动摇军心,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蛊虫,再加上毒烟,阵法,那就是一场屠杀,就算最后能把他们给抓住了,付出的代价也必然非常大,皇上,何必为了两个叛逆而牺牲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呢?”
炎明帝紧锁眉头,脸色更加难看:“朕也可以请奇人异士收服这两人。”
“皇上,时间紧迫,只怕来不及,悦晓斗胆,请让悦晓来保护皇宫,虽然我的教主之印被除,无法挟制他们,但我会尽力拖到四大长老赶来收服他们,皇上可另行发布号令,请天下异士相助,如果再来不及,再派御林军。”
“等到南竹教四大长老来,朕岂不是引狼入室!”
“皇上,在四大长老中有一位乃是皇上的故人,他叫沐极,先皇的亲弟弟,先皇御封的羽襄王,也是我的大师傅。”悦晓提及沐极的时候,表情柔和,微微带着笑意。
“羽襄王?你说的可当真?”炎明帝一听,不觉动容。
“当真,这件事还是大师傅亲口告诉我的,大师傅有一把剑,剑身上刻着御赐翎羽四字,大师傅的武功基础与皇上同源,乃剑和凤羽微步,当年是由同一位师傅所教,乃当时御林军统领步玉臣所授。”
炎明帝太过惊讶,但只看得出微微动容,这已经让他的皇子们察觉他的情绪激动。
“他,羽襄王为何在南竹教?”炎明帝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大师傅没说,过两日,等他来了,皇上可以亲自问他。”悦晓看炎明帝已经缓和了许多,心下安定几分,这也是离开南竹前,大师傅特地告诉她,让她在教主身份的时候可以暂时救一下,当时她听到这件事,也很震惊,不亚于现在的炎明帝。
“皇上,既然羽襄王在南竹教,必然不会做危害皇上危害朝廷的事情,所以请皇上再相信我一回,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皇宫。”悦晓恳求道。
“请父皇恩准!”沐远熙跪了下来。
“请父皇恩准!”其他皇子也跟着跪了下来,此时事关重大,大家都看见了那两个人的肆无忌惮,一个不小心真的会像悦晓说的那样,会血洗皇宫,那么对于皇家来说,将是一场后果可怕的浩劫。
炎明帝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厉声道:“花悦晓,朕倒要看看你如何保护皇宫,如有差池,朕第一个便杀了你!”
“是,悦晓一定拼尽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