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裳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雪球给砸了,当下心里窝火,正欲要寻出这个不懂规矩的人的时候,只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哈哈,终于报了耳光之愁了!”
这声音倒似乎在凝过,有几分熟悉。
待要看个究竟时,那人已走至面前,这不是李睿还有谁?
当日只是一个误会,没想到这厮竟然记恨这么久,楚云裳怀疑他是天蝎座的。
“喂,你什么座的?”楚云裳有意取笑。
李睿正一张嬉皮笑脸,被她这么突然一问还真的认真地说道:
“我,我当然是肉做的了!你被雪球砸傻了?”说完自己先笑弯了腰。楚云裳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睿一下子就止住了,厉声喝道:“不许笑!”
楚云裳一时止不住,背过身去使劲笑。
“大胆奴婢,竟敢取笑凉王殿下,不给你点厉害怕你不懂宫里的规矩,来人,”
“慢着!”李睿喝住老太监的召唤。“无妨,让她笑个够。”
老太监一脸茫然,看着刚止住笑声的楚云裳,又看看李睿,然后一头雾水的走到一边待着。
“凉王玩吧,奴婢告退。”楚云裳说着转身就走。
李睿一个跳步,跳到楚云裳前面拦住去路。
“怎的说走就走,如此凑巧不如陪我玩玩儿?”
楚云裳一听“玩玩儿”再看看李睿那张猥琐的脸,登时气急,一个巴掌甩过去。
“玩你妹!”然后扭头迅速闪人。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李睿模着火辣辣的挨了第二次耳光的左脸,看着楚云裳飞快地跑掉,一脸茫然。老太监哪里肯依,说什么也要喊人去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小宫女,李睿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拦住老太监,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玩玩雪吗怎么就惹到她了?看来她喜欢和公主玩。”
遂命令道:“下次喊上广宁妹妹一起,切记。”
老太监懵懵懂懂,唯唯诺诺。不知所以。
楚云裳回到裕华阁,俞瑶已然起床,此刻已经梳洗完毕在用早膳,见楚云裳气呼呼的进来心知她又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快。放下汤匙问道:“这又是哪根没长眼睛的葱把我宝贝妹妹给得罪了啊?快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楚云裳看她那半熟不熟模仿古代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走到桌前坐下,桑晴遂递上一副碗筷。楚云裳还真是有点饿了,接过来只顾着吃。
俞瑶也不追问,沉吟半晌,才说道:“今日下雪,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致赏雪呢?”
楚云裳见她竟然主动提起皇上,心里已经明白个几分。这丫头八成真是动了情了。
“桑晴,你再去帮我弄点菜吧,我没吃饱。”桑晴当然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其中的缘由。遂点头下去。
俞瑶知道楚云裳定是又要给自己上政治课,赶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吃着饭。
“我说姐姐,咱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楚云裳凑近了低声道。
俞瑶一脸嫌弃地躲开她道:“你能不能想点好的?做人怎么可以如此之邪恶?再说了,这个古代皇帝一表人才,老是老了点,但是还算是玉树临风,儒雅高贵吧。比我们那个时代的男人强多了。而且,你是知道的,我有恋父情结,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又是什么,我拜托你以后把你那嘴闭上,不许再叽叽哇哇,明白不?”
楚云裳被她这番慷慨陈词彻底折服,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若真遇到什么麻烦不是可以随时回去的吗?既然她想玩就随着她了。
“哎,自己的人生,自己去掌控吧,妹妹我再也不管这些了。”楚云裳长叹了一声,说道。
听她如此说,俞瑶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大雪下了一整天才稍稍小了一些,楚云裳闲在屋中看了半天的《诗经》后来实在觉得烦闷,索性放下书走到窗户前看外面银装素裹的皇宫,远处回廊下有一队禁军从右边往左边去了,楚云裳竟然引颈观望,不知道子木会不会也在其中呢,如今这样奠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配发冬服,而且肯定是没有手套和围巾可以拿来防寒的,思绪混乱了半天,禁军队伍已经走远,楚云裳恍然回过神来,暗自嘲笑自己竟如此多操心。人家是男人,又是满身武艺,再说就生活在这个时代,怎么能和现代在羽绒服下包裹着,抵抗力日益下降的现代人相提并论呢?想到这里,楚云裳松了口气,怪自己不该显得如此胡思乱想,也许该出去走走才对。
而屋里的俞瑶只顾着让桑晴教她如何刺绣根本没空搭理旁人。楚云裳随口说了句要出去走走,便下楼出了裕华阁。
行至不远,左顾右盼,仿佛还没从早上的阴影中挣月兑出来,当感觉一切正常的时候,楚云裳才敢大胆的往贞梅苑走去。
在现代已经很少能看到雪了,气候更是四季如春,人们穿羽绒服的情况大概只有在拍戏的时候吧,如今能有幸在古代经历这样真实的大雪,楚云裳自然是万分激动的,但是刺骨的寒风和随时准备淹没鞋子的积雪,让她不得不加快步伐。心想着若是手机在身上的话,肯定是要多拍一些雪景带回现代的。如此胡思乱想一番,贞梅苑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刚走到贞梅苑前一个宫墙的拐角处,恰逢杨太真搀扶着皇上从贞梅苑出来,梅妃跟随其后,行至门前叩首行礼口中说了句“恭送皇上,太真娘子。”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梅妃,倒似有些许歉意,楚云裳躲在转角处看的不是太真切。也许只是错觉。
等皇上一行人远去了,楚云裳才从墙角处走出来,梅妃此刻还倚在门旁翘首注目。
“奴婢参见梅妃娘娘。”楚云裳走过去,轻声请了个安。
梅妃见有人来,手中的丝帕在面颊轻轻拭了拭,然后笑容嫣嫣地说道:“赶紧平身吧,倒还是这么客气,让我说你什么好。”
楚云裳心知梅妃定是刚刚哭过,只是有意隐瞒,既如此,自己当然没必要拆穿,只是伸手扶了梅妃往内殿走去。
半晌无话,楚云裳只想赶紧找话来化解此时的尴尬,刚巧红绸端着汤药走进来,看见屋子里只有梅妃和楚云裳,左右看了一下,疑惑道:“刚陛下不还在么,怎一转眼便走了?”
听到这话梅妃刚掩饰起来的悲伤又一次涌上心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圈。楚云裳赶紧给红绸使眼色,红绸才不理会这些,粗人心粗地把汤药往桌子上一放,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肯罢休。
“娘娘,刚陛下还说要亲自喂娘娘进药,莫不是朝中有急事?”
梅妃是知晓红绸的秉性的,她这人心直口快,得亏是身在贞梅苑,若是分在别宫,定是横死都不晓得原因的。所以她不想告诉她实情也是怕她出言不逊落人把柄。
“陛下日理万机,朝中有事也是常事,何必如此惊诧。”梅妃边说边拿起汤匙准备喝药,门外绿芜刚刚扫完雪进来,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绿芜是梅妃重获恩典后皇上专门调过来侍奉梅妃的,当初梅妃执意在众多恩赐的宫女中独独只留下红绸,也是看在她人小机灵且并无任何心眼的份上才留下了她。其他的宫女太监她一概谢绝。
红绸也算是不负所望将贞梅苑打理的井井有条,虽说心智不聪,但倒是勤快的。
然而经过上次事件之后,梅妃伤心过度,心神俱损,一病不起,直到平反昭雪重获圣恩后才日渐复原,皇上惦念梅妃,所以将贴身茶水宫女绿芜赏赐给了她。
绿芜和红绸,性情是相去甚远。一个喜静,一个喜动,一个心直口快敢怒敢言,一个纯净柔弱不爱多言。自打绿芜贞梅苑,梅妃整日看红绸招惹调戏绿芜取乐,心情爽朗了,身体自然也恢复的快些。
“娘娘,这是奴婢适才在外门捡到的锦帕,想必是太真娘子无意丢下的,请娘娘过目。”
绿芜说着已经将手帕递给了梅妃。梅妃还未伸手去接却被红绸一个手快给抢了去。
“哦~我道是如何,果真是有缘故的,若不是她太真娘子将陛下勾走,这会子陛下定是在为咱们娘娘喂药呢,这狐媚的功夫怕是要伸进咱贞梅苑了。以后陛下再来可就难了。”
“住口!”
梅妃的眉头锁的紧紧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楚云裳站在旁边替红绸捏了把汗。绿芜听到这话早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上前捂住红绸的嘴。
“姑,你这张破嘴可是早晚要出大事的。你一人送命也就完了,可别拉上我们陪你。”
红绸不以为意,只是吐着舌头冲绿芜扮鬼脸。,梅妃自是习以为常,不肖与他们计较。
绿芜瞪了一眼红绸便无趣地退下了,红绸见她惺惺地离开了,也感觉无趣。
梅妃沉思片刻道:“云裳,上次教习你的东西你可记得了?”
楚云裳此时心里乱极了,野史上曾有这样的记载,某日唐玄宗在贞梅苑与梅妃欢聚,杨太真得知后醋意大发,跑到贞梅苑去闹,皇上因宠爱她所以陪她离开了贞梅苑。只是没想到,这样不能被写入正史的故事竟然被自己给撞见,难免心生感慨,日后的杨太真将是何等的荣耀,而眼前的梅妃更是难逃命运的安排,想到这里,楚云裳叹了口气。
这真是: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梅妃喊了两遍,楚云裳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奴婢愚钝,只记得一点,娘娘所创自然是别人不能轻易学会的。”
梅妃叹了口气道:“倒难为你。难得你肯不问原因这么听命与我,实属难得,倒叫我不知如何感激你。”
楚云裳见她这般说,赶紧插嘴道:“娘娘何出此言,奴婢敬重娘娘学识,自是喜不自禁,要说感激也是奴婢感激娘娘,不嫌弃奴婢天资愚钝。”
梅妃听她此言一时感动,一把握着她的手,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明日你午后你且再来。”
话刚落音,就听绿芜跑了进来喊道:“娘娘,阿翁带了几个太监往咱们这儿来了。”
红绸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立刻窜出去看,一时回来也笑道:“是呢,这就进了门了。”
梅妃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楚云裳搀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却说高力士领着几个小太监踏着厚雪,格吱格吱地迈进院来,梅妃已经在殿前等候,高力士一见梅妃就满面堆笑地唱到:“陛下有赏~!”
话音落下人已行至殿前,梅妃等人跪地受礼。
“陛下赏:貂裘披风红蓝各一件,金银镂空雕花手镯各两只,金丝棉靴两双,龙凤呈祥锦被两床。”
红绸绿芜一一收了皆谢了恩,梅妃起身,高力士陪笑道:“陛下一心记挂着娘娘的身体,一离开就吩咐老奴来给娘娘送了来,现下天寒地冻,娘娘也需多多爱惜身体些才是。”
梅妃浅笑道:“阿翁说的是。”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完全止住了,庭院里那条被绿芜扫出来的羊肠小道此刻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风一吹便露出了石板地面。
不远处的梅林里,傲骨开放的梅花,鲜红鲜红的被白雪包裹着,露出半个脑袋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风吹来花上积雪坠落,原本的一整朵花也就完全出来,在白色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鲜艳,此时的梅林,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梅妃忽听闻楚云裳在身后叹气,回头看她道:“裳儿怎得也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楚云裳走到梅妃面前蹲下去笑道:“奴婢只是感慨,这满园的梅花,竟没有人去欣赏,倒显得寂寥。”
梅妃闻听此言,心头一惊,她说的极是,她还有整园的梅花在诚心等待着她,莫不要因为这一点争风吃醋就疏忽了原本应该关切的事物,妃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历来是皇家难以避免的,自己何苦也要加入这个万劫不复的恶俗队伍中往那个无底深渊跳呢。自古常有白头女,却少一王一妇人。
想到此,遂立刻站起身吩咐绿芜去拿披风。又吩咐红绸去把剩余的药倒掉,二人见梅妃突然的精神焕发,自然是喜不胜收,各自领命而去。
待穿戴完毕,楚云裳扶着梅妃,绿芜和红绸各自拿着木铲和一些碎布屑往梅林走去。
再说裕华阁,俞瑶好不容易学会如何綉金鱼,这边桑晴已经被外面的嬉闹声给抢去了魂儿。桑晴毕竟也是小女孩,心智自然单纯些,但是小主吩咐的又不能不做,只是心已经飞到了窗外,和那些不在当值的宫女太监们一处玩耍了。
“快看,这条蓝金鱼如何?”俞瑶不顾手上多次被绣花针刺伤的伤口,欣喜地将作品递给桑晴看。桑晴一看那条奄奄一息的蓝金鱼和那歪歪斜斜参差不齐的针脚,就立刻哑口无言了,思忖了半天,笑道:“小主,眼下雪已经停了,小主也劳累了半日,不如让奴婢陪小主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可好?”
俞瑶一听这话,立刻就拉下来脸,敢情这半日,她的心思压根就没在传授自己的手艺上,早不知道飞到哪个雪堆里和那些小太监们嬉笑怒骂了。
“混账!那些人分明是没有人出去治理他们,也敢如此放肆,你自是不必同流合污,快些教会我如何刺绣是正经。”
俞瑶显然是生气了,平日里一听说玩就奋不顾身,今日却肯为了学刺绣而怒斥下人,这反差相当明显的。
桑晴一见此光景,早就把玩给吓得飞得无影无踪了。连忙安心地教起俞瑶刺绣。
梅林深处时时传来阵阵笑声,嗓门最大的当数红绸。
“雪人怎能是红鼻子,绿芜你搞什么名堂?!”红绸一把扯下绿芜刚给雪人按上的红鼻子,笑骂道。
此刻楚云裳和梅妃在不远处装扮另一个雪人,说好两组比赛,公认最好的有奖赏。绿芜不幸与红绸分到了一组,此刻两人为了雪人的鼻子吵得不可开交,梅妃已是习以为常,自是不去理会,楚云裳看到她们的样子,笑的几次流出眼泪。
“你们可以考虑打上一架,赢得方有决定权。”楚云裳见她们僵持不下,提议道。
二人不理会楚云裳,还是纠结在其中,无法自拔。
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吼道:“云裳你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好玩的也不带我。”
众人不知何人,待去看时,却原来是怀抱着爱宠白雪的广宁公主和她身后跟着的——李睿。
楚云裳看到广宁还没来得及高兴,余光已经看见了她身后的李睿,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可是为时已晚,逃是不可能的了。
红绸和绿芜向公主和王爷请过安,公主王爷又向梅妃请了安,各自才算开始言归正传。
“公主的白雪,如今才真是‘白雪’了呢。”红绸素日喜欢动物,一见广宁的爱宠,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白雪一接触雪地便开始奔跑,红绸此刻已经忘记刚才和绿芜争执之事,满眼满心皆是‘白雪’。
众人笑了一回,广宁走到楚云裳面前盯着那个半成品雪人,喜不自禁。
“适才去了裕华阁,俞良人说你不在,好在桑晴知晓你的行踪,我这才好容易寻到你,路上恰巧碰到睿哥哥,所以一起来了,想不到你们竟玩的如此开心,我定是要加入的。”
楚云裳对广宁的脾性已经了如指掌,既然她喜欢,就顺着她,只是这李睿,当真不让人喜欢,脑袋一转想出一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