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姑娘?”抬头,对上周夫人平静的眼神,乔飞想了下,咧嘴一笑,点头,“白沫里有血迹,血迹里有其他的味道,虽然很淡,而且用了其他的东西遮掩,但很明显的,并没有完全成功。悫鹉琻晓”
“乔姑娘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乔飞干净的摊手,知道也不说!她这会倒想看年地周夫人的想法。虽然她觉得无所谓,可有些事若是能有点线索,弄清楚一点是一点不是?
当然了,若是没有她也无所谓!
随在周夫人身侧的几名下人都脸色微变,其中一名侍卫上前拱手,单膝跪地,“夫人,是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恁”
“无妨,你起来吧。”周夫人的声音很平静,带着股子看透人心的温婉,她笑,“不怪你们,是那些人做的隐蔽,而且,她们也并没有想要我的命。”
乔飞挑了下眉,这倒是了。
上次利用花香做引,导致周夫人病情偶尔加重,这次,又是利用马儿惊马,想也知道周夫人身边应该是丫头婆子一大堆,小小的惊马怎会要了她的命胆?
这么说来,真是只是警告?
她眉微微轻蹙,却是没有出声。
“谢夫人。”那人一抬头,乔飞心惊的看到他眼底的一簇簇的杀机!心头一颤,那男子似是感觉到她的眼神,眸光猛的一闪,犀利似箭,生生劈过来。
乔飞本来是要移开眼的。
不过嘛,被他这么一瞪,倒淡定了。
姑女乃女乃又没做愧心事,怕你鸟啊。
男子怔了下,率先移开眼神。
乔飞若无其事的耸耸肩,三两步过去,笑笑,“夫人,还是派个人回去送信吧。”为了去酒楼接她,周夫人身边只留了两个得用的丫头,外面则是五六个护卫,余下的人都一车先去了陈家村。
这会她们的马儿出了事。
只能先在路边等着人来接。
“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们两别急。”虽然周夫人心情不见得很好,可却不忘安抚乔飞两人,在她眼里这就是两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不慌才怪。
“没事的,夫人,我不怕。”八妹眉眼弯弯的笑,拉着乔飞的衣袖,怯生生的眉眼里带着似阳光般的笑容,“夫人,这里的太阳好大,要不,您和姐姐去车上躲躲?我姐姐素日里最怕热呢。”
“啊,是我没想周到。”周夫人一听,赶紧招呼身侧的小丫头,叮嘱她几句,方笑着朝乔飞两人招招手,“来,咱们去车上侯着。”
“好啊,夫人您慢点,我扶您。”
乔飞确实是不想在这里站着。
一则太热,二则吧,刚才那侍卫的眼神好像刀子似的,虽然她不惧,但盯的她全身却多少有点不自在。
车帘掀起来,周夫人先上,乔飞把八妹扶上去,自己转头狠狠瞪了眼那侍卫!
比眼大啊,别以为只有你会瞪!
她哼哼着摔帘子进了车子。
那名侍卫先是一怔,继尔,嘴角缓缓扯了下,无声的勾出一抹微弯的弧度,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
约有一刻钟多一点点的功夫。
马车终于赶了过来。
下车后乔飞发觉,石头也跟了过来。
“姐,你们没事吧?”无视身边的人都拥向周夫人,行礼的行礼请安的请安,石头却一脸忧色的行到乔飞两女跟前,“姐,你们怎样,刚才来传话的人又没说清,吓死我了。”
“这么胆小,以后怎么做大事?”伸手在石头脑袋上敲了一记,乔飞笑着看了眼石头,不过才分开两天,怎的好像瘦了?汗,这典型的我家小子初长成的心态了,“那些人没给你惹什么事吧?”
“没有,好好的呢。”
乔飞点了点头,放下了心思。
她不怕别的,宰相门前还四品官呢,这位周夫人看着便不是寻常的,若是她身边的人自以为是,瞧不是她们这些乡下的小户人家,如今家里又只有石头一个。
肯定会给他小脸子看的。
不过,石头说好,可不代表就是好。
她得回家亲自去瞧瞧才是。
车子很快的驶回陈家村。
才一入村,便有人隔着门板向外瞅,待得看到人群里走着的石头时,眼底一抹了然,又是去那丫头家的!
羡慕,嫉妒,又有着感慨,偶尔有些人还夹杂着酸涩和说不出来的失落——自己(自己的女儿)哪里不如那丫头?
凭什么这贵人一拨拨的往她家去?
嗯,一定是使了什么不知的手段。
——狐媚子啊。
——你忘了啊,她之前不是死过一回吗,当时可是孙大夫都说没救了,人却自己又活了过来,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是啊是啊,不是狐狸精是什么,人家那贵公子怎么会被她缠的魂都没有,一天天的往她屋子里钻?
——还有你看那石头,以前多精神的一孩子,现在呢,瘦成啥样了。
汗,最后这种是纯属胡说八道滴。
不管别人怎么想,乔飞也懒得理会,马车直接驶进院子,到了屋子里,乔飞顾不得周夫人和她的丫头,一下子窝到旁边的躺椅上,石头赶紧捧了拿水汲了又镇了会的葡萄和西瓜,“姐,你吃。”
“乖啊。”
周夫人笑着自己坐在一侧,拍拍她丫头的手,八妹已经笑着捧了清凉茶,“这茶是姐亲自泡的,说给您喝正好。那果子是冰镇过的,您吃了怕伤胃。您本身心脏不好,得再晾一会才能吃。”
“还是我们八妹细心。”笑着接过八妹的茶,周夫人细细的呷了一口,笑着点点头,“好茶。”又斜斜睇了眼身侧的芍药,修剪精致的眉微挑,似是在示意她,如何?
微微咬下唇,芍药脸色微红,垂眸。
夫人果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刚才她进屋,看到乔飞那般的无状,石头又只顾着端瓜果给乔飞用,竟然就这么直接把自家夫人晾在这里!
让她觉得很是不愤。
自家夫人什么身份?
怎么能被她们这样轻视呢。
可她没想到,自家夫人把她的小心思全看在了眼里,而且,这会八妹的一番话也在变相的解释——人家不给自家主子吃瓜果是为着主子好!
回到屋子里,她羞红了一张脸,垂着头上前,“夫人,是奴婢不好。”
“我和你说过,不许自大,不许骄自傲,可是你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行为,都做了些什么?”周夫人放下手里的银签子,把嘴里的橘子细细嚼了,拿水漱了口,身子微后头的椅子上靠了靠,方抬眸看向站在身侧的芍药,半响后幽幽一叹,“若是你这性子再不改,日后可是不敢再用你的了。”
芍药扑通跪下,小脸雪白。
“夫人,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奴婢明个儿便去给乔姑娘道歉,奴婢给她跪下,给她磕头,让她原谅奴婢……”
“这倒不必了,乔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心眼的人。”招呼着芍药站起身子,周夫人叹口气,招手让芍药坐在自己跟前的小杌子上,“你啊,其他的都好,就是这个性过傲,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总是不改,这女人啊,若是天天眼高于顶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夫人您放心,奴婢以后全改。”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周夫人吩咐芍药去外头收拾行礼,安排一些琐事,自己则歪在窗前的榻上瞅着院中的那株海棠而发呆,目光迷离而游移。
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良久。
她轻嘘口气,缓缓,慢慢的闭上眼。
“姐,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石头殷勤的问东问西,似是生怕乔飞下一刻便不见了,看的八妹忍不住抿唇笑,“石头大哥,你该去上学了,姐这里有我呢,等你晚上回来就能看到姐姐,她不会不见的。”
“我,我不是怕你不知道怎么做嘛。”石头有些窘然的挠挠头,嘿嘿一笑,又和八妹说了几句话,便抱着笔墨去了学堂。屋子里,冰块放了四盆,乔飞还是觉得身上燥的很,可又不好这个时侯洗澡,叹口气,这古代就是这点不好。
要是放现代,直接水一放,冲就好。
“姐,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下点面条好不?”乔飞人整个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冲着八妹有气无力的挥下手,“我要睡觉,你别吵我。对了,你也去睡吧,这天儿怪热的。”
“好,姐那你睡吧。我一会就睡。”
“唔,好。”
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一会,八妹便听到乔飞均匀的呼吸,她悄悄的走上前,轻轻的喊了两声。
没动静。
睡了!八妹悄手悄脚的出去,先把外头的屋子收拾一番,桌椅碗筷都擦过,用清水冲了,而后,又把之前两人换下的衣衫拿去洗了,这一番折腾,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衣服拧干,晾好。
她看了看天色,脸上浮起几分犹豫。
最终,八妹一咬牙,抬脚向外走。
悄悄的一路前行,停在王家门前不远处的胡同口,她小小的身子往里缩着,又手紧紧的拽着衣角,紧张的盯着王家的院门,心里七上八下的——
娘好了没?
哥人还好吧?
还有爹爹,是不是又去山上了?
太阳一点点的晒过来,虽然已是半下午,可现在是七月底啊,最是炎热的天气,头顶的阳光仍似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八妹额头上全是汗,小脸被晒的通红,鼻尖上汗珠渗满。
可这一切她却浑然不知。
只是盯着那院门口。
心里不断喊着,哥,快出来。出来。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大半个时辰。
八妹躲在胡同口,只觉得唇干口燥,可眼底流露的却是执意,她一定要见到哥哥,问问娘亲的消息才好!
又过了两刻钟。
院门吱哑一声开了,八妹眼前一喜,欢喜的就要走出去,可下一刻她脚步却停了,不是王宝平,是王宝喜!
看着王宝喜从眼前跑出去,她眼神黯了黯,明明都是一家人,一样的人,可女乃女乃却只看的到大伯二伯家的人。
对她们三房整个无视。
别说自己和姐姐了,哪怕是身为男孙的哥哥也是不被陈氏所喜!王宝喜他们天天上学,玩,甚至打架,女乃女乃都一笑置之,哥哥却得天一亮就得起来做事。
不然女乃女乃就要骂……
正想着,耳边又有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不禁小手捂了嘴,眼里有泪流下来,“哥……”
是王宝平!
后背上背着几捆柴,怀里不知抱的一袋子是什么,一身的狼狈,头发乱的不像样子就别说了,脚步沉甸甸的。
脸上被刮了好几道……
王宝平正吃力的走着,耳边听到有人轻泣,不禁怔了下,抬头,就看到前面对着他流了一脸泪的八妹。
他本能的转身就想跑!
自己这样狼狈,怎能被八妹看到?可他实在没力气,还没转身呢,手臂被八妹拖住,两人一个拉一个拽,咣当,王宝平抱着的袋子落在地下。
没扎紧的袋口散开。
露出里面一块块的碎石砖块!
袋子砸到八妹的脚,她顾不得那种钻心的疼,只余满脸的吃惊,“哥,你这是做什么?你那些柴还不够重吗?还要背砖头?”
“是,是女乃女乃说要用的。”
“她要你背这个做什么,你从哪背的?”
“是,是从山上。女乃,女乃说,要再建一间屋子,说我反正没事,让,让我慢慢背……”
“太可恶了,我去找她们说理去。”八妹是怒火噌噌的往上窜,拿袖子帮王宝平擦去脸上的汗,已经有几道被树枝挂的伤痕,看的八妹眼泪又唰的流下来,“为什么不让二伯娘大伯娘家的人也去背,就让你一人背,女乃明显就是偏心。”
“八,八妹,你别去。”
“为什么不去,哥,你看你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以前八妹在家,何曾看到王宝平这样狼狈过?尽管也干活,可也没这样的惨啊。
“哥,你再这样下去,会累坏的。”
“我没事……”
“什么就没事,你这叫逆来顺受。”八妹甩开王宝平的手,抬脚要往里头找人去,“姐说了,对付坏人就得用比坏人更强硬的态度,不然,她看着你软弱,只会更加的得寸进尺!”
“八,八妹,不,你别去。”
王宝平一脸的惊惶,对上八妹紧皱的眉头,半响后,他叹口气,垂下了头,“女乃和大伯二伯他们说了,让我多干活,才能换咱们一家三口的吃食。不,不然,就没爹娘和我的饭。”
“太可恶了,可是不是有爹干活吗?为什么还让你去干?”
“女乃说,娘,娘要吃好的,我,我也不能闲着……”
“明显是偏心。”八妹气的小脸通红,黑葡萄似的大眼仿佛在喷火,“大伯二伯她们家才有吃闲饭的。”恨恨的咒了两句,她看向王宝平,“爷爷呢,他就没话说?他也由着女乃女乃?”
“爷爷病了……”
病了,怕只是个借口吧!
八妹气的全身直哆嗦,可王宝平祈求的眼神在她眼前直晃,她能怎样?真的闯进去和那些人炒一架,她是痛快了。
可娘他们呢?
知道了刘氏现在仍在卧床修养,孙大夫说元气大伤,最起码得三个月不能下床,八妹庆幸之余,尽是辛酸。
三个月呵,这可怎么办?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夏天的太阳落的晚,晚霞照红大半边天,似是只等着进行那最后一跃,便将彻的把整个黑暗送给人间。
乔飞还没醒过来。
到是周夫人自己在院中的荫凉下喝茶,看到八妹笑着朝她招手,“去哪了,看这一脸的汗,芍药,你去帮八妹打盒水过来,洗把脸。”
“我自己去就好,芍药姐姐不用您。”拉了芍药一把,八妹朝着她笑笑,快速的一溜烟跑向后院,用井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衫,她平复了下心情,脸上恢复明媚的笑,“周夫人。”
“来,这是我带来的些糕点,你看看喜不喜欢吃?”周夫人笑着把盘中的点心往前递,“要是好吃的话明个儿便让她们多带些回来。”
八妹尝了下,弯起了眉眼,“是甜的呢,很好吃,不过,我姐姐肯定更喜欢吃。”
“哦,这么说,你姐姐喜欢吃甜的?”周夫人若有所思的笑,状似无意的又给八妹递了块糕点,笑着看向她,“你姐姐平日里还喜欢做些什么,还有这房子,真的都是你姐姐自己的钱建的?”
“我也不知道呢。”八妹小脸上一抹黯然掠过,抿了抿唇,语气便有些低落,“姐在我几岁时便被卖到了同村的王女乃女乃家,可那一家子却不好好待姐姐……那个王招财去赶考,好几年不回……姐姐在家,天天被王女乃女乃打骂……”
“好可恶的一家人!”周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带着几分肃杀,“你娘亲你爹爹呢,还有你女乃,她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不管?”
“……我女乃说,卖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能管的。”八妹垂着小脑袋,有点不敢去看周夫人那满脸的怒气。
周夫人却是气的胸口直喘粗气。
好一个卖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啊。
即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拿乔飞的钱和东西?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一家子还在打着乔飞的心思吧?
真真是可恶到家了!
旁边,芍药也是一脸的怒意,“夫人,这一家子太可恶,这位,这位乔姑娘也实在是恁可怜了。”
“是啊,她是可怜的孩子。”一声唏嘘,周夫人的心思却是不知不觉的飘走,飘远,眼神慢慢的迷惘而游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