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头脑中只有那个爱吮吸小手指头的婴儿,她对于梁继华的激动很难发出共鸣。云皎平静地望眼前的年轻书生,冷静地问:“梁公子,你找我有事?要是没有什么事,恕不奉陪,我先回去了
虽说头脑中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云皎还不想与一位陌生的男子过于靠近,就想回绣楼中去。
云皎的疏离,让刚才一腔热情的梁继华霎时心灰意懒,伤心地问:“月儿,你难道真的把我们过去的事全都忘掉了?你我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去年父母又为你我订下婚约。我俩只等佳期一到,结成连理。要不是景考虑这恶霸,我们现在早就已经是恩爱夫妻梁继华说到动情处,眼睛中闪出泪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要握住云皎的手,诉说心中的相思之情。
云皎心中有些紧张,闪向一边去避开伸过来的手。这位痴情书生与这身子的原主不知道情深到何种程度,可对于现在的云皎而言,这位书生只是一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礼貌性的握手云皎可以大方地接受,这种情意绵绵的倾诉云皎就担当不起了,云皎不是一个博爱之人。
跟梁继华两情相悦的佳人早已香消玉殒了。
云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决定现在就跟梁继华说清楚,叫他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主意一定,云皎心平气和地与梁继华对视,轻声说:“梁公子,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一干二净。也请公子把你我之间过去的事忘了,以免徒生痛苦
“过去的事,你真的全忘掉了?”梁继华迟疑地看云皎,心有不甘。
“忘了,我全都忘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对,我们重新开始梁继华激动地说,冲动地跨前几步,一把将云皎的双手握在掌心,似要把未来的美好生活握住,“我们把过去都忘掉,就当它是一场恶梦。我们重新开始。月儿,我们曾经起过誓,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我对你之心从未有过改变
唉,有人会错意了。
温暖的大手包容纤纤玉指。明亮的眼睛中含情脉脉,梁继华深情地凝视云皎,无声地倾诉绵绵的情意。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曾经的盟誓,他铭记在心。
痴情的书生!
云皎脸上火辣辣的,像在沸水中滚过的对虾,在这无限深情的凝视下羞红了脸,恨不能霎时遁形隐迹。对不起,痴情人,此云皎非彼云皎,本人只是占据了彼云皎的躯体,并没有继承她的思想情感。
云皎奋力抽出双手,避开到一边去躲过梁继华的凝望,大煞风景地结结巴巴地纠正:“梁公子,我的意思是,我们过去的情意不复存在,你开始你的新生活,我过我的日子,各不相干
梁继华身体僵化,他的心在碎裂,悲伤地望眼前熟悉的身影,热泪滚下:“月儿,可我没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你既然已经月兑离了景爷的掌控,为什么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咳,都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还纠缠不清,云皎真不知道是称赞他一片痴情,就是应该骂他冥顽不灵。
“梁公子,过去的云皎早就已经死了。你我今生无缘,请公子忘了我,另觅佳偶云皎说完,不敢再看梁继华,匆匆离开凉亭。听到身后传来梁继华伤心的呼唤,云皎不敢停留,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云皎穿过拱门,遇到一个小丫头,小丫头四顾无人。神色慌张地低声说:“二小姐,刚才奴婢在大门外遇到几个自称景府的人,他们叫奴婢转问二小姐,什么时候回家?”
云皎惊愕,问清了这小丫头是得了别人的好处才帮人转话的,云皎怀疑其中有诈,又舍不得放弃这种离开谢府的机会,思忖一会才说:“景府要是派人来接我,我就回去。但是别人来不行,要老爷本人亲自出马,或者是李安岩护院来接,我就跟随他们回去
小丫头点头离开。
当天傍晚,景少谦坐在大厅中,几天前派出到常乐镇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姓张的护院压低声音,告诉景少谦:“我向谢府的几个下人打听,他们都说夫人早就想回家了,是谢老爷不肯放行。今天谢府上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听说此人是夫人过去的未婚夫,好像是来向夫人提亲的。让小人在他回家的半路上截住,将他痛打一顿,吓唬他别打夫人的主意。小人该死,没有事先请示过老爷
“该打,打得好。要是当时能把他打死更好。这种人留下来,骚扰夫人景少谦阴沉着脸,目光阴森森的。
“夫人说她想回来,不过要老爷亲自去接,要是老爷没空,叫李安岩护院去接,夫人才肯回家
“夫人想回家?”景少谦眼中的凶光消失,心中充满了温暖,思索片刻说:“夫人是害怕被别人计算,要最亲近的人去接,才放心——
:斗争如火如荼082.回家
谢府的后院里,云皎正在陪同父亲谢老爷子和母亲老夫人一起进午餐。
食不言。
餐桌上进餐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寂然进食。站在旁边侍立的几个姨娘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侍候,害怕一不小心成了谢老爷子的出气筒——谢老爷子正在为云皎昨天不搭理梁继华,今天梁继华没有如约而至生气。餐厅里只听到筷子碰触碗碟的叮叮声。
用过午餐后,服侍的人退出了餐厅,云皎望向慢慢品茶的父母,鼓起勇气说:“父亲,母亲,孩儿回家的时间不短了,应该回去了。♀孩子太幼小,我放心不下他
老夫人望向谢老爷子,等候一家之主发表意见。
谢老爷子一听说云皎要回景府,怒火就往上窜,他抚模左脸颊上长长的刀疤,声音严厉:“你要是再提回去的话,小心我用家法侍候。你嫌被那景爷糟蹋得不够!那个小兔崽子就不要管了,你呆在家中,不准出大门一步
“母亲云皎委屈地看向老夫人,向老夫人救援。老夫人在私下里询问过云皎在景府的生活,她赞同云皎继续留在景府。
老夫人用慈爱的目光安抚云皎,对谢老爷子说:“孩子要是在那里过得不错,你何必强迫她回来。月儿要是回来了,未必就能够找到一个好人家
“总比她呆在那个鬼地方被景爷折磨死强。你明明知道,这景爷是为了报复我,才抢去月儿的。要不是你阻拦,我早就叫人去接月儿回来了谢老爷子为老夫人不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暴跳如景。
谢老爷子在十年前跟景爷结怨,八年前被景爷在左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疤,让一个儒雅的退休文官几次被人误会是金盆洗手的江湖杀手。谢老爷子每一次抚模脸颊上的刀疤,就激起对景爷的仇恨。
云皎在老夫人那里听说了父亲跟景少谦结仇的详细经过,云皎听后的感觉就是又被景少谦这浑蛋骗了。谢老爷子口中描述的景少谦比魔鬼还恐怖,云皎听了只是一笑置之。景少谦给云皎感到恐怖的唯一一件事是被关入地牢,但是这种恐怖感让景少谦这一个多月来的甜言蜜语冲淡了许多。
“也许当时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只是要吓唬我一下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地牢中有那么多的老鼠,出现了意外云皎心中这样想。
现在,云皎没有觉得景少谦有多恐怖,当然也没有想到他好在哪里,反正是留在景少谦身边生活是可以的,离开景少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猛虎是云皎的小宝贝,云皎无论如何是割舍不下的,那个小家伙现在景府中,云皎一定要回去照料这个小家伙。
老夫人并没有因为谢老爷子的发怒而退缩,她慢悠悠地说:“当初他抢月儿,是为了报复你;我看他现在跟月儿在一起,未必是要报复你。他可能是真心喜欢上月儿了
“真是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谢老爷子气得要背过气。一个仇人喜欢上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就是景少谦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因为他抢了自己的女儿去,自己就把女儿送给他的。
谢老爷子因为极度生气,脸上的刀疤扭曲,显得面目可憎。云皎看了,暗自想,父亲的尊容比景爷还恐怖。
一对老夫妻为云皎回不回景府吵得不可开交。谢老爷子声色俱厉,试图从声势上压倒老夫人;老夫人语气坚定声音柔和,步步紧逼。
以柔克刚!
云皎从谢老爷子渐居下方,只会外强中干地叫嚷中悟出一这真谛。
“老爷、夫人,大门外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说是二小姐的朋友,要找二小姐说话一个下人进来禀报。
谢老爷子跟老夫人的争吵还没有决出胜负,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停止争吵,不约而同地看云皎,脸上都有这个疑问:你什么时候另有个年轻的公子做朋友?
老夫人首先发话,她问下人:“你问过那个年轻公子的姓名了吗?”
“奴才问过了,他说叫李安岩
云皎惊喜之下,月兑口而出:“安岩哥,是安岩哥来了昨天那些人真的是景府的人,这景府的人来得真够快的。
这高兴的劲头,这亲昵的称呼,叫谢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沉默地看云皎,研究这个满脸喜色的人,跟外面那个公子间的关系。
老夫人怀疑地看云皎的眼睛,似要看入云皎的内心深处:“月儿,你不是一直都呆在景爷身边的么,哪里又与一年轻公子做朋友?你跟这年轻公子见面,景爷要是知道了,你要有麻烦的
云皎轻笑:“景爷管不着云皎心中暗自窃笑,这年轻公子就是景爷派来的。
谢老爷子却高兴,难怪女儿昨天不搭理梁继华,原来另跟一个年轻公子密切来往。谢老爷子转而又想:“不对,女儿一直呆在景爷身边,没有机会认识其他男子。这位年轻公子来得蹊跷
对大门外年轻公子起疑心的谢老爷子不让云皎出去,他吩咐下人:“二小姐不好抛头露面,请那位公子进来说话
下人跑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禀报:“那位公子不肯进来,说只是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二小姐,二小姐要是不肯见面,他就要走了
谢老爷子和老夫人疑惑地看向云皎。
云皎知道李安岩担心谢府不放人,成心这样骗自己走出大门,跟随回景府去。云皎知道二老怀疑自己跟李安岩间的关系,也不说明,只是愉悦地说:“父亲,母亲,我去看看,安岩哥有什么话要说的
云皎举步向外面走去。
老夫人看到云皎脚步轻盈,双眼含笑,没有再说什么话,任由云皎向外走。
谢老爷子不放心,叫厅外侍候的人:“跟随出去看看侍候的人已经跟随云皎往外走了,谢老爷子心中到底放不下,又亲自到大门外去看个究竟。♀
远远地,云皎看到站在大门外的李安岩,精神为之一振。今天的李安岩一副富家公子打扮,身穿绸布长袍,腰缠白玉带,让本来就英俊不凡的他更显英姿飒爽。李安岩身边华丽的马车和五六个随从,让每个谢府上的人不敢怠慢。
原来纯朴憨厚的李安岩,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云皎抑制住心中的兴奋,轻快地走到李安岩的跟前,含笑打量李安岩,低叫:“安岩哥
谢府中跟随出来的人看到云皎跟李安岩有说有笑,心中的警惕性消失,站在远处观看。谢老爷子走出来,看云皎走出大门外跟来人说话,哪里能放心,向云皎走来。
李安岩瞟向越走越近的谢老爷子,低声问:“夫人,现在可以动身吗?”
云皎回头看父亲,已到身后,不好开口说话,只有点头示意。
谢老爷子赶到,仔细打量气宇轩昂的李安岩,又打量李安岩身后的人,才相问:“请问公子,你是谁?”
李安岩看到云皎已经走出大门外,带走云皎不再有阻碍,就按照景少谦吩咐的,恭敬地深深向谢老爷子行礼:“谢老爷,小人是景府的护院,奉老爷之命前来迎接夫人回家
谢老爷子知道上了当,伸手拉住云皎的手往里拖:“回去,我不准你跟随这些人走
李安岩胸有成竹,举掌在云皎和谢老爷子间轻轻一划,就轻易地将两个人分开,然后半推半拽地送云皎登上马车:“夫人,请上车
其他护院配合默契,拦住谢老爷子,不让他靠近马车。
云皎从马车内探头看父亲,学老夫人刚才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父亲,你别生气,我先回去了。等到你五十大寿那时,我再带领孩子回来给你拜寿
马车已经向前驶去,,拦截谢老爷子的人才放开谢老爷子,跃身上马,跟随马车奔驰而去。
谢老爷子望那尘土飞扬中远去的马车,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马车大骂:“死丫头,总有你哭着回来的一天
马车奔驰着驶出了常乐镇,在镇外一处竹林间停歇下来。云皎挑开帘子往外看,不经意中与站在马车外正要掀开帘子的景少谦四目相对。
看到这个一身尘土的彪形大汉,云皎想到刚才那近乎抢亲的镜头,肯定是这个家伙一手策划的。云皎嗔怪地瞪景少谦:“真有你的
注视马车内那双娇嗔的眼睛,景少谦心中舒畅,愉悦地:“夫人
云皎却又马上想起在谢府前后的七天时间里,谢老爷子和老夫人所说的事情,跟景少谦过去和自己说的有天壤之别,这个浑蛋老是欺骗自己。云皎狠狠地瞪眼看景少谦,恨恨地骂:“浑蛋!”
“夫人景少谦吃惊地看一脸怒色的云皎。
咳,夫人变脸真是快。刚才还是娇滴滴的俏模样,连眼睛都没有眨,她又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面孔。
景少谦站在马车旁,沉默地看马车内生气的人,追寻变脸的原因。
云皎恨恨地放下车帘,帘子拂过景少谦的鼻子。马车内传出怒气冲冲地声音:“回家——
云皎狠狠瞪眼所代表的含义,叫景少谦在回来的马背上不断的琢磨,联想到过去他自己跟谢老爷子的仇怨,惴惴不安。
云皎下了马车,直奔回玉馨院,快步走入婴儿室,看到躺在睡蓝中啼哭的婴儿,神色安详,凝视这个小家伙,柔声地呼唤:“子轩,我的孩子。母亲回来看你了
在离开的这七天中,云皎的脑海中曾无数次闪现出这个小家伙的身影,耳边经常响起婴儿哇哇的啼哭。现在,孩子就在眼前,云皎只想把孩子抱在怀中,弥补自己这七天中的思念之苦。
云皎伸手就要抱孩子。周妈在一边伸手来阻拦,摇头说:“夫人,你现在不合适抱小少爷。奴婢已经叫人抬来热水,夫人淋浴更衣后,再抱小少爷也不迟
云皎回顾自己的身子,衣服上到处可见薄薄的灰土,双手上也满是尘土。这种样子,还真不合适抱孩子,云皎只好不舍地看孩子,转身离去。
景少谦淋浴过后,半躺在床上休息,在猜测云皎回娘家这一趟,对于这个家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夫人回去这七天,谢老头肯定把我跟他的事告诉了夫人。夫人知道了我跟她父亲的仇怨,是要卷包走人,还是要找我的麻烦?”景少谦希望是后一种情况,要是夫人偷偷带孩子逃跑了,是件很头疼的事。
景少谦正在盘算应对之策,云皎抱小婴儿进入了房间。景少谦振作精神,坐直身体等候云皎的发难。
云皎坐到窗前的椅子上,对怀中的小婴儿凝视半晌,雨点般的亲吻落到婴儿的小脸小手胸前,这些亲吻温柔得如春风轻拂柳絮,吻个没完没了。云皎的手轻轻地拍打婴儿的后背,口中发出轻柔的鼻音,安抚这个啼哭中的小婴儿。
婴儿在母亲的怀中渐渐地停止了啼哭。
云皎进入房间后始终没有看景少谦一眼。景少谦以为是房间内阴暗,云皎没有发觉自己,就干咳了几下,云皎还是没有向床上看过来。
云皎从一进房间就知道景少谦躺在床上,只是她的一颗心全都在小婴儿的身上,没有心思理会景少谦。云皎仔细端详怀中的婴儿,这小宝贝跟七天前好像没有变化,小脸娇女敕,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像宝石,静静地看云皎披散的长发,这可爱的小模样,又引来了云皎的另一轮亲吻。
夫人跟儿子的亲热劲,叫景少谦看得心底一片温暖。这就是家的温馨。景少谦走来坐在云皎旁边的椅子上,也想跟夫人和儿子亲近,融入这种感人的亲情中。
云皎娇艳的唇印在小婴儿脸上小手中,婴儿安静地倚在母亲的怀中,享受母亲的。景少谦近距离看夫人的红唇不断地落到儿子身体上,忽然想起来,夫人的唇印好像从来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体上过。景少谦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盼,那娇艳的嘴唇,也轻轻地印在自己的脸上。
云皎浑然不知景少谦的心里想法,怀抱小婴儿亲了又亲,总是亲不够爱不够。
景少谦默默地观看躺在云皎臂弯中的小婴儿,心中泛酸,很希望自己突然变小了,像儿子那样躺在夫人的怀中,让那温柔的亲吻落到自己的身体上。
夫人只是专注地看小儿子,就连瞟都不瞟自己一下,景少谦心中有一点点不自在,挠头想了想,从云皎手中接过婴儿,口中说:“乖儿子,让父亲抱抱
小婴儿躺在景少谦的双腿上,对因为刚刚淋浴过而披散长发的景少谦看个不停,不再理会母亲。
被婴儿冷落了的云皎不甘心,靠近景少谦胸前,出现在婴儿的视线中,跟婴儿说话,逗婴儿玩。
景少谦垂下目光看胸前绸子般乌黑的秀发,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悄悄地吸了吸鼻子,轻声问:“夫人,这几天在娘家过得可好?”
“不好。我早就想回来了,是我父母不让云皎没有多想,如实说出心中感受。
景少谦听得心中舒畅,在云皎刚刚离开的前几天,景少谦还担心云皎会一去不回了。看来,云皎对景府已经有家的感觉了。
景少谦想到在马车上云皎恶狠狠地看自己,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叫景少谦心中不安。景少谦试探性地问:“夫人,你回来前,你父母有什么话吩咐你吗?”
“有话吩咐?你这种突然袭击,他们就是有一车的话,都没有机会吩咐云皎白了景少谦,这浑蛋就不能换另一种方法接自己?接自己回家跟抢人似的。
景少谦察颜观色,看云皎都没有生气的迹象,以为她在马车上瞪眼是自己多心了。细想之下,景少谦不相信云皎听了她父母的话后,会没有一点反应,进一步试探:“夫人,你回去这样久,你的父母没有跟你说什么?”
这一提示,云皎终于想起父母说起跟景少谦有仇的话,可景少谦过去跟自己说的是另外一套。云皎恨恨地看景少谦:“说了,你猜他们会说什么话?”
“我哪里知道景少谦知道这下子提到正点上来了,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小儿子。这些麻烦迟早都要面对的,景少谦决定坦白从宽,跟云皎坦白自己跟她父亲间的过节。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肯定知道的,你这个骗子云皎生气地质问,“你跟我父亲有仇,在十年前结下的,对不对?”
“对声音很低,足够云皎听清。
“你曾经说,我父亲在八年前告老还乡半道上遇到劫匪,是你伸手援助。其实是我父亲遇到你,被你拦劫,抢去了一些东西,还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刀疤。是不是?”
“是
坦白从宽。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云皎的小脸是越来越黑,狠狠地瞪景少谦看。
“你抢我来,是为了要报复我父亲。对吗?”
“对
云皎的脸绷得紧紧的,怒气冲冲地追问:“我父亲说你抢我回来,是要把我折磨死了,发泄对他的痛恨,对吗?”
“对景少谦这一声回答得太快了,只是下意识的,经过了大脑后发现不对,马上否认:“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浑蛋云皎咬牙切齿地骂后,哭着离开了。
景少谦悬着心看云皎。还好,她只是跑到床上去,扑在床上痛哭——
景少谦看那个伏在床上哭泣的人。那哭声是这样的凄婉、悲怆,叫景少谦的脑袋涨大了几倍。
不知道回娘家这七天中,那个谢老头子跟她都说了些什么,抵毁自己的话肯定说了不少,说不定把自己说成了十恶不赦的魔鬼,时时都在伺机吞噬她。
夫人是仇人的女儿,真够呛。夫人回娘家一趟,回来时小心她被洗脑,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景少谦现在就很担心,夫人现在是否在盘算要再次逃离自己。
景少谦抱起小婴儿走出房间,叫女乃妈来抱了去。返回房间里,景少谦反手关上门,焦急地来到床边,大手放到哭得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急急地解释:“夫人,你听我说,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云皎抬头打掉肩膀上的手,脸颊上满是泪水,哭红的眼睛愤怒地盯住景少谦,痛苦地哽咽:“别说了。十年前的事,八年前的事。一年前的事,我统统都知道了过去的七天中,老夫人把这些事详细地向云皎说过,谢老爷子恼怒地向云皎絮叨了不知道有几遍了。
瞧瞧,这话中夹带了许多的仇恨,绝对是从谢老头那里传染过来的。
景少谦更加着急,云皎受到娘家人的影响,对自己产生恨意,这是景少谦最担心的。景少谦不期望云皎站在自己的一边,去指责谢老爷子,但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苦处,体谅自己的艰辛,原谅已经成为事实的过错。
“你一定要听我说景少谦固执地盯住云皎。
“不听,谁愿意听,你鬼话连篇云皎捂住耳朵,坚持不听景少谦的解释。景少谦过去老是欺骗自己,谁知道他现在说的是真是假。
“你一定要听,我就要你听景少谦伸手将云皎揽在胸前,把云皎的双手牢牢禁锢,让云皎没有办法捂住耳朵,然后才靠在床拦上,缓缓地向云皎讲述十年前的事。
整个人被景少谦揽在胸前,紧贴着这结实的胸脯一动不能动,云皎愤怒地仰望景少谦。这下,不听也得听了。
景少谦凝望某个遥远的地方,似乎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了过去:“十年前。你父亲在外地做通判,我一次押镖经过那里,被人陷害被关入大牢中。我打通各方人士,叫人配合官府调查,当地的知府很快查出与我无关,要释放我出来。我本来已经可以出狱了,可是你父亲叫扣住不放,说是疑点太多,没有彻底排查之前,不准放我出来,让我又在大牢中多呆了六天。只是多呆六天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子政的母亲见到我迟迟不回家,十分担心。她赶了近百里的路程去探望我,为我送来了她亲手做的饭菜,陪我在大牢中吃饭。她为我担心,伤心得一直哭个不停。我安慰她,让她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去的。可是三天后,我却得到消息,她快不行了,等我回去见最后一面。我用重金收买了当时的知府。才得以提前回家。等我赶到家中,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是含泪抓住我的手,指了指她的兄长,就断了气
这些悲痛的往事,景少谦一直把它埋藏在深处,竭力让自己忽视它的存在,一旦让这些往事展现出来,他的心就隐隐作痛。十年过去了,再提起这些事,景少谦仍是心酸,极力抑制不让泪水涌出,身体因此而微微地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放开了云皎,遥望某个不存在的地方,沉湎悲伤中。
十年前,那个第一次走入景少谦生命中的女子,就这样匆匆地走了,走得这样的悲惨,叫景少谦心碎。她走了,撇下年轻的景少谦和幼子景子政。
云皎静静地看景少谦,没有怀疑他说的话。云皎被震撼了,这个威震江湖的人,平日里强悍无比勇不可挡,看似冷酷无情,原来内心深处隐藏着这样深的伤痛。十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忘记景子政的母亲,当年他和景子政的母亲一定情投意合,否则刚才说到景子政的母亲时眼神就不会突然变得柔和。不会为景子政母亲的死迁怒于谢老爷子。
云皎心中为谢老爷子叫屈,这样被人仇恨、报复,太冤了。云皎不理解地问:“子政的母亲为什么去世的?”
“因中毒去世的。她在探望我回家的路中,被别人暗害,回到家中已经不能说话,请了清州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医治,只能让她多撑几天,支撑到我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云皎拭去泪水,迷惑不解地看景少谦:“你应该去找那些毒害仇夫人的人报仇雪恨,我父亲又没有害仇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恨他?”
“可是,我不知道是谁毒害了子政的母亲。跟随子政母亲一起去的人,全部中毒,在回到家中的当晚,都死去了。子政的母亲是请来大夫百般医治,才多支撑了几天。直到现在我都一进在追查,当年是谁害死了子政的母亲,可毫无进展景少谦痛苦地捧住脑袋,不能为亲人报仇雪恨,叫他真不甘心。
原来如此!直接毒害仇夫人的人没有找到,他只能将心中的仇恨发泄到间接害死仇夫人的谢老爷子身了。
景少谦这样难受,云皎不忍心,用同情的目光注视景少谦。同时为谢老爷子鸣冤:“可这与我父亲没有多大关系呀,他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并没有谋害仇夫人
“要不是他多事,硬要将我关在大牢中不放人,子政的母亲就不会去探望我,就不会在回家的半道上被人暗害景少谦放开双手,恨恨地说,像要叫谢老爷子给景子政的母亲低命。
“你云皎想说不可理喻,可是这些事过去了许多年,没有必要再挖出来,评论谁是谁非。过去的事。与云皎本人没有多大关系,云皎关心的是现在的事和将来的事。
“你很恨我父亲?”云皎小心翼翼地问。
“恨。要不是你父亲,我不会失去子政的母亲
当然了,要不是当年谢通判坚持继续关押景少谦,这身子原主也不会被抢来到这里。这身子原主香消玉殒后,云皎这个倒霉的穿越者就一头撞到了虎穴中。
景少谦恨死了谢老爷子,连带仇恨姓谢的人。他看到自己的时候,肯定会想到当年的仇恨。
云皎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难过地说:“你是为了报复我父亲才抢我来的。你的报复心真强,八年前你不仅殴打我父亲泄愤,这样多年了,还处心积虑地抢我来以报复我父亲
跟一个存心报复的人生活,真不敢想像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云皎有些绝望,愤懑地看景少谦:“你是打定主意,从我身上报复我父亲了
云皎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云皎的痛楚和绝望叫景少谦清醒过来,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当务之急是惜取眼前人,让现在这位夫人安心地呆在自己的身边。她,是要跟自己共度未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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