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上一次余敏跟我聊天的情况,她从我这里套出了刘婕引资重建建安公司和接手鸿泰小区的事,后来还给曹阳增加了不少阻力。不行,我不能陪她聊天,她是个官场人物,虽然年龄不大,但经过宦海这么多年的打拼,早就可以称得上老谋深算了,我一个小小的小学教师哪是她的对手,不小心就会被她给绕进去,要是再被她套出话去,然后再对曹阳不利的话,那我可真是蠢到家了,曹阳这样的帮我,我不能再给他带来困扰。
惹不起,我躲得起。
“额……,余区长,啊不,余姐,我还有点事,我……”我知道拒绝肯定不好,但我却又不得不拒绝。我想余敏是个明白人,只要我表示不情愿,她应该不会苦苦相逼。
“怎么,还真如小雅说的,怕我把你吃了啊?”余敏笑着道。
我发现余敏笑着的时候非常好看,她的笑容很妩媚,我不禁呆了一呆。而且我也看高了余敏,她居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她还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走吧,前面就有个茶馆,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余敏似嗔非嗔的看了我一眼,且在说话间,她的车已经快速向前开去,只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一个叫见心阁的茶馆。虽然这个茶馆地处市中心,但却非常幽静。进去后我才发现老板的独具匠心,他除了没办法将大门合在一处外,每进一个雅间都有一个专门的小通道,这样只要大家不是在大门口相遇,在这里就不要担心有遇到熟人的尴尬。
坐下后,余敏点了一壶碧螺春。
我没想到,在这小小的茶馆里居然有这么好的碧螺春。
碧螺春原产太湖洞庭山,因为太湖水汽,再加上当地特有的微酸性质地疏松的土壤,使得碧螺春有一种特殊的花朵清香。碧螺春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其条索紧结、卷曲似螺。如今这细女敕的细芽在开水的冲泡下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慢慢的由清淡无色变成银澄碧绿,一阵阵的清香随着氲氤缭绕的雾气,真冲心脾,给人鲜、爽、迷、醉的独特感觉。
品茶者先嗅其香,再品其汤,可我现在在这缭缭的茶香雾气中,却很难静下心来去做一个闲心逸情的茶客。
余敏倒好象是醉在了茶香中,她先端起杯子,静静的看着杯中的茶叶舒展,然后又满足的吸纳着杯口升起的阵阵茶香,接着又是浅浅的呡啜。
她的这种悠闲,反而更增加了我内心的紧张。
“余姐,您是不是要问我什么事?”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余敏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叫我来喝茶,她肯定是想问我什么,我甚至在心中已经盘算好,无论她问我什么我都装傻充愣,我不会再象第一次那样中她的圈套。
“郝挺,小倩已经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想着再找一个?”余敏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端起茶杯再次浅浅的呡了一口,然后问我道。
什么意思?不是要问我关于工程的事?也不是象我打听曹阳?见余敏这么问,我的心放下了不少,于是打着哈哈道,“象我这样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还带着个三岁的孩子,谁愿意跟我啊,”
“你看小雅怎么样?”余敏继续问道,脸上一本正经。
“余姐开玩笑了,小雅这么年轻,而且是博士,更是我们江城市人民医院的专家,副主任医师,我哪配得上她呀,再说了,我们只是朋友,”我讪讪道,顾小雅确实很漂亮,但我也只是当着普通朋友,那种可以相互帮助的普通朋友来看的,根本对她没有过想法。毕竟她帮我父亲治好了胃病,我帮她多照应一点她的侄子,仅此而已。
“我看小雅挺喜欢你的,”余敏道,“其实我们家不仅我,包括我姑,我大妹都挺替她着急的。你看我大妹就比小雅大三四岁,孩子都上三年级了。”
我知道,余敏嘴里的大妹应该就是顾小雅的姐姐,那孩子应该就是钱亚民吧。
“怎么可能呢,小雅这么优秀,她应该找个更成功的人士,”我道,这不是我妄自菲薄,象我这种收入跟顾小雅比,相差太大,而在我们老家,男人养家已经流传了千年,齐小倩只不过是单位比我好点,工资收入还不比我高,已经这样看不起我,一时娶了顾小雅做老婆……
人就是这么奇怪哈,如果是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人家的工资是多是少,根本无所谓,朋友照做,酒照喝,可一旦真正成了自己的老公,那什么无能、废物、瘪三,什么难听的都能骂出来。
“郝挺,你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其实真的,你挺有才的,而且有能力,”余敏道。
“哪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学教师而已,”我并没有因为余敏的恭维就飘飘然,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前几天在建安公司处理突发事件的事我可是听说了,”余敏道,“听说你是股东?”
当余敏提到建安公司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又在打建安公司什么主意?可她这个问题我却不能用不知道来回答,我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股东吧。
“算是吧,”我在想着我该怎么说,幸好我的反应不慢,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答案,“建安公司的刘婕和郝强跟我都是朋友,当初他们接手这个工程的时候资金不是太充裕,所以就到处集资,当时问我能不能凑点。我一个穷书生哪有那么多钱啊,但他们找到了我我又没办法,所以就去找我的同学。我的同学有的毕业后就直接下海了,有两三个现在已经是身家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了。”
我知道我们当时有好几个同学毕业后并没有到分配单位去报道,而是自己在外面创业,兴办的公司,听说混得都不错。不过他们到底是否有上百万甚至千万的资产,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做的是不能让余敏知道那钱是来自钱林俊,更不能让她知道那钱里还有曹阳的份,否则曹阳就会很危险。
“哦?到底是北师大的高材生啊,做哪行都能成功,”余敏道,“以后有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你的这些同学啊,他们现在的身家是百万千万,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都成亿万富翁了。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引资,如果到时能将他们引到我们江城来,你也算是为江城的发展作贡献了。”
余敏没有追问我投资钱的事情,而是对我的同学感起了兴趣,不愧是搞行政的,一点机会也不会错过。要知道现在全国都兴起招商引资热,谁招商引资多,谁的政绩就大,看样余敏不会甘于屈居在区长这个位置上的。
其实是我低估了余敏,她才不会为了未来的可能的投资而忽略眼前的事,只是因为她知道再问下去我也不会说什么,而且再问下去如果真关乎到曹阳的话,我会去对曹阳说这么,这样恐怕对她也不利。
“好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介绍,”我道,我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同学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形势已经不容我拒绝了。再说了,真要是她逼急了,我就随便找个人冒充一下,她还真去调查还怎么的。
“郝挺,我想问你一件事,”余敏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又准备开口问其它的。
“什么事?”我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关于齐小倩的事,”余敏好象没注意到我的紧张,她再度呡了一口茶水,然后道,“我一直想不通齐小倩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就是命吧,”我道,关于齐小倩的死其实我不想多聊,毕竟人已经去了,还提那么多干什么呢,不过余敏说这事我又不能直接甩脸走开,毕竟她是我们区的区长,是我们的领导。
“可我听说小倩车祸的现场并不象超速滑下山崖的样子,”余敏道,然后她开始直勾勾的看着我。
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我吧?这不可能啊,当时齐小倩可是在千里之外,而我只身在江城啊。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乔恩先,乔恩先当时也跟我提过这样的怀疑,他还让我查找齐小倩的东西。后来我查看了齐小倩的QQ,也进了她的空间看到了她的日志。齐小倩那时心情极度不好,而且还有一次日记中记录要杀死某个人,难道那个人就是那个局长?
虽然当时我看到这个日记的时候一直在想要不要交给警方,可后来杏花二嫂的离开,父亲生病等一系列的事忙得我根本没顾得上再去细想。其实这也是我内心里不愿意去想,齐小倩已经离去,她现在算是因公殉职,对她来说未尝也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因为重复调查,再让小倩背上个故意杀人的罪名,而我儿子就成了杀人犯的孩子,这是我绝不愿意看到的。
“余区长,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我愤而起身,“小倩已经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伤心的往事,如果你们对事故的结论有怀疑,应该让公安机关去调查,而不是来找我,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我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开门而去。
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做有点过了,而且好象很心虚的样子,不过余敏来问我这事,我想她肯定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乔恩先,那么如果她知道乔恩先问过我这事,也许能够理解我。
“郝挺,看样你并不打算知道齐小倩死亡的真相,不过作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是怎么死的自己都搞不清楚,你还算个男人吗?以后你的儿子长大了,问你,你怎么回答?”余敏也站了起来,对着我的背影道。
我停了下来,我也在思考着余敏的话,是啊,作为男人,难道我真的不想知道齐小倩真正的死因?错,我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我怕知道,我怕知道了真相后我不能接受,齐小倩的父母不能接受,我们的孩子更不能接受。我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甚至有故决隐瞒犯罪事实的违法行为,但我必须这么做。
“齐小倩因公殉职是江城和当地警方联合得出的结果,余区长如果有什么疑问还是去公安机关吧,我已经完全清楚她的死因,以后对儿子我也会说他妈妈是个好样的,是个为国家为人民付出生命的优秀工作者,”沉静下来,我努力的平复着激动的情绪,一字一句的道。
“可我听说起先并不是这个结论,这个结论是后来江城市委与当地市委之间商量的结果,而且,我听说当时负责给出这个结论的正是曹阳,因为只有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话才有可能代表着市委书记,也就代表着市委,”余敏道。
曹阳?我怎么从来没听曹阳跟我说过这事呢?
不过,看来余敏还是没有放过曹阳的意思,她正在努力的想抓住曹阳的什么把柄。
不行,我绝不能让余敏在我这发现什么问题,不说曹阳给我的仕途和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就算是为了维护小倩,让她灵魂安息,我也不能让余敏去翻这些陈年旧案。
“余区长,这是你们政府之间的事,当时处理小倩身后事的时候,你是江城市派至对方市的最高领导,也是你全权负责的这件事,现在你才提起死因存疑,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工作的失职?”我冷冷地道。
“是,我也觉得这是我工作的失职,所以我想弥补,”余敏道。
“弥补?通过打击别人的方式?我听说在开发区书记与区长位置之争时,你以正处的位置败给了曹阳,所以你现在变着法的想找曹阳的麻烦,恨不能尽快取而代之,是吧?”我知道我这些话一说出去一定会引起余敏的极度愤怒,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这里关系到两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一个是曹阳,一个是齐小倩(尽管她在世时我们的感情并不太好,可她毕竟是我儿子的妈妈)。而我这么做,当然也有激怒余敏,让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的意图。
“你……,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显然余敏被我的话激乱了,她一顿后问道。
“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应该拿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来做文章,你们官场上的争斗我不想参与,我也没有能力参与,我只是个小教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教师。”我道,“对不起,余区长,可能我的话有点伤人,但我不想也不希望您再拿小倩的事来做文章。”
“郝挺,你错了,我这是为小倩的死寻找真相,如果是意外,即使再查查又有何妨?如果真是当中有阴谋,你有没有想过小倩可能是被人谋杀?如果真是这样,难道你不想为她报复,给她一个交待?”余敏比我想象的要理智得多,她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恢复了平静,而且还提出了另一个我从没想过的问题。
开始我以为齐小倩真的就是完全死于一次意外,可乔恩先的话让我去看了小倩的空间日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小倩杀了人,因为她的日记里提到她想杀了某人。可现在经余敏这么一提,我又觉得小倩杀人恐怕只是我自己荒唐的假设,因为在那之前小倩虽然表现得不太正常,但在死前与我聊天时却并没有表现出厌世或行凶的迹象。
难道真的会如余敏所说,小倩是死于谋杀?可真要是这样,谁会去谋杀她呢?她到那个地方才支边半年,又会得罪谁呢?
不行,我不能被余敏牵着鼻子走,也许她是在套我的话,她的最终目的还是从我这打开缺口去对付曹阳。
“我希望小倩得到的是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交待,也不枉她因公殉职,不过似乎这一点政府已经做到了。对不起,余区长,我家里还有孩子,我要先走了,”说完,我开门而去。
“你再好好想想,”余敏在我身后叫道。
我没理会余敏在身后的叫喊,一个人快速的冲向夜色中。
江城的夜晚绚烂而美丽,她就象一个浓妆的少女在尽情地展现她的风姿,穿城而过的古运河就如其柔美的身姿,显露着青春与灵动。璀璨闪烁的霓虹,如少女满含春情的双眸,忽闪忽闪的。而匆匆而过的人群,则是少女裙身的饰品,她们的喜怒哀乐昭示着少女的心情。而我正是这些饰品中的一员,我现在给这城美丽如少女般的城市带来的是一抹忧伤与踌躇。
余敏的话里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掌握了什么证据?
不会,如果她手里有什么证据的话,那么她还来问我做什么?
对,我突然想起来,余敏这么做恐怕是因为其手中有部分证据,但这些证据却并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所以她需要我手里的东西。不过,因为市里给齐小倩死亡这个案子定的是意外死亡,所以齐小倩的东西并没有交给公安机关,而是直接交给了家属(也就是我),所以无论是余敏还是警方,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他们都无权去动小倩的私人物品。
手提电脑?小倩遗留下的除了电脑并没有什么东西,她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QQ,她在空间里留下了那么一点信息的话,我恐怕只言片语都不会看到。
日记?想到这,我忽然在想,齐小倩会不会还写了其它东西留下来?只是这些东西我没有看到而已?
回到家,爸爸妈妈早已带着孩子睡觉了,农村人每天睡觉都比较早,这也是父母不愿意住在城里的原因。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城里人丰富的夜生活导致的晚睡晚起他们是极不习惯,就象现在,才不到十点,对于我们来说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们已经早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我回来开门的声音还是惊醒了母亲。
“大龙回来了?”母亲披了一件衣服,从房间走了出来。
“妈,”我叫了一声。
“怎么吃个饭这么晚?”母亲问我。
“吃饭后,又跟朋友去喝了会茶,”我道。
“哦,大龙啊,来坐会吧,妈想跟你说几句话,”母亲招呼我道。
看样母亲根本就没有睡着,她是在等我,本来我想回来就去再次查看齐小倩的电脑的,可母亲这样说,我只好坐在了沙发上。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坐下后,母亲盯着我道。
“没有啊,怎么了?”我很诧异母亲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怎么,妈妈只是看你好象眉头紧锁的样子,”母亲道。
知子莫若母,我稍微一丝的神色的变化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但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于是我安慰她道,“妈,我没事,”
“没事就好,”母亲没有追问下去,“大龙啊,我和你爸已经商量好了,你爸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呆在城里,明天我们准备回乡下,孩子我们带到乡下去。他还小,会很快适应乡下的生活的,我们现在放心不下的倒是你。小倩已经去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单着,爸妈不干涉你的婚姻,但妈妈想给你个建议。”
“妈,您说,”
“上次你带着个蓝珊珊回来,说是你女朋友,实话说,我和你爸都不太看好,大龙啊,我们是农村人。农村人最讲究妻贤子孝,男主外女主内,什么男女平等的那些玩意儿,跟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符。我们也知道这些观念有点陈旧,但时代在变,道理没变。如果在蓝珊珊和刘婕中间选一个做我儿媳的话,我和你爸都选刘婕。你别跟我辩,说刘婕跟你是普通朋友,大龙啊,爸妈都是过来人,而且都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刘婕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而是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神。另外,蓝珊珊还是个女孩子,她以后会对宝宝怎么样还说不定,但就从她们俩人到家里来的情况我们大致也能看到。刘婕是把宝宝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宝宝也认了她这个妈,蓝珊珊呢,孩子虽然也跟她在一起玩,但蓝珊珊对孩子的喜欢只是那种逗弄,并不是母爱。大龙啊,母爱在这个世界上是无可替代的,希望你能明白,”母亲难得的跟我讲了这么多,以前他关心最多的是我的吃喝拉撒睡,象今天这样为了我的生活或婚姻她还是第一次这样。
以前我和齐小倩谈对象的时候,父母并没有说过一句,也许他们当时认为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去规划自己的生活,而且不管齐小倩怎么样,反正他们以后不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所以只要我幸福就行了。只是没想到,我的婚姻并不幸福,而现在更是弄成了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在我婚姻的事情下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也可以理解。
“妈,我知道怎么做,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不管娶谁,她首先得认宝宝这个儿子,然后孝敬你们这一对公婆,否则就算光棍一辈子,我也不讨老婆。”我道。
“傻孩子,只要人家对你好,对宝宝好,我们根本无所谓。我们不会跟你们一起住,而且我也跟你姐姐姐夫说好了,以后我们老了由他们照顾,我们的家产也全部归他们。”母亲道,“你现在在城里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不会再跟你姐姐姐夫挣家里那点东西吧?”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姐姐去争那些东西的,妈,其实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跟我住在一起,毕竟养儿防老,您老人家也说了,我们出自农村,虽然时代变了,但道理没变。如果你们含辛茹苦的把我供上大学,结果反要姐姐还赡养你们,那我不被人家给骂死?”我道,从心底里,我真的希望父母能留在江城。
“如果你有那个经济实力,有那个心,你以后就多照应照应你姐姐姐夫就是,你姐夫是个老实人,也很孝顺。这个你放心吧,”母亲道。
“哦,对了,妈,姐夫现在在家里主要干什么?”我问,因为说起姐夫我突然想到可以让他到建安公司来,怎么说在城里打工总好过在农村种田。
“你姐夫在家里种地呗,又不识几个字,又没有关系网,想出去谋个差事哪那么容易?”母亲道,“为了增加点收入,他在家里养了好几头肥猪,还养了两窝小猪,一年也能弄个万把块的收入呢。”
万把块,在我们家乡应该是很多了吧。可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杏花二嫂在刘婕的书店,我们一年付给她的工资加奖金有近三万块,何况杏花二嫂还是个女人,在农村以前女人最多只能挣男人一半工分的。
“妈,要不让姐姐和姐夫都到城里来吧,我给他们找工作,这样让他们把孩子也带到城里来,您二老就帮我们两家带孩子,这样不更好?”我道。
“如果你姐姐姐夫来城里还行,我和你爸还是要回乡下去的,少不离家废人,老不离家是贵人,我们可不想漂在外面,落叶还要归根呢。”母亲道。
“对,你将你姐姐和姐夫弄到城里来,我和你妈在家带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父亲也已经起来站在房门口,“你姐上学那会成绩并不比你差,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行,她才辍学供你的,你现在也该回报她了,”
“爸,我知道的,”其实此时我的心里真的是非常愧疚,按说当年姐姐为了我上学宁愿自己放弃学业,可当我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后,却并没能帮上她什么忙。不是我不肯忙,实在是我人微言轻,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谁会理我啊。其实为这事我跟齐小倩说过,希望她父亲能帮上忙,那时的齐田胜还在市财政局,手中有点小权。可齐小倩一听说要让我姐姐到江城,就象躲避瘟疫般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害怕我姐姐来了以后吃住在我家什么的。
“知道就好,人啊,什么都可以忘,但不能忘恩负义,”父亲说着,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母亲又唠叨了些什么,我基本没怎么听进去,因为父亲的那句话深深刺进了我的心田,不能忘恩负义。我不能因为余敏的一席话就对曹阳有什么怀疑,如果没有曹阳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余敏对我说这些的用意我是明白的,她知道她跟我说这些我一定不会真正的相信,最多也就是将信将疑。那她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呢?很显然她是想让我传话给曹阳,如果曹阳真的做了点什么,听到余敏这样说,曹阳一定会有进一步行动,那么余敏就可以趁乱去抓曹阳的把柄,从而达到她将曹阳搞下台的想法,毕竟那个位置余敏认为本应该属于她的。
余敏,你以为我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小学教师,连这一点都看不透么?
本就没有真心的去怀疑曹阳,再加上父亲的这句话,我决定将余敏跟我说的那些话全部烂在肚里,谁也不说。
第二天送走父母和孩子,回到学校后忙碌一天,当我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是多么的寂寞与无聊。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查找齐小倩的什么日记了,算了吧,就让因公殉职永远的陪伴着齐小倩吧。
可一个人在家确实无聊得很,以前孩子在家,即使我自己不想吃,考虑到孩子,我还是得做点。当然更多的时间是跑到刘婕那去吃饭。可现在孩子不在家,刘婕自己也基本不开伙,我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就是书店,杏花二嫂吃住都在书店里,她每天都会自己烧饭的,但我不想去那,我总觉得我不应该再跟杏花二嫂那样,她可是我的同乡,还是我的嫂子,我这么做确实太过分。
百无聊赖,我拨通了蓝珊珊的电话,“珊珊,在哪呢?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啊……?”电话那头的蓝珊珊显然一愣,“郝挺,你忘了?我上周跟你请过假的呀,我到北京来参加课程的期末考试了,还要七八天才能回去呢。”
靠,最近这阶段忙得我都有点晕了,连蓝珊珊请假都给搞忘了。其实也不能怪我,如果是其它老师来请假,我一定会问清事由,请假时间等。可蓝珊珊来找我批假条的时候,我根本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将名字给签了上去,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请假去北京了,而且是这么长时间。
“噢,那就算了,你安心复习吧,”我道。
“你怎么了?你父母呢?”蓝珊珊问。
“他们回去了,现在我一个人,”我道。
“那你到外面随便吃点吧,等我回去了再陪你啊,”蓝珊珊说着,然后又对我道,“好了,不多说了,同学叫我去教室复习了,再见啊,”
“再见,”我有点失落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
算了,问问刘婕在哪吧。
可电话接通后,刘婕却告诉我她正在陪市安监局的人吃饭。
安监局?这是个毛单位呀?怎么工程建设也归安监局管?此时我对官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我一直以为安监局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易燃易爆品、非法煤矿、危险化学品等,我不知道其实建筑上那些工程安全设施的评价、审查和峻工等都得经过安监局这一关口。
算了,蓝珊珊不在,刘婕又在忙着,自己在家随便下点面条对付下得了,反正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正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顾小雅的名字。
“喂,郝挺,你在哪?”电话一接通,顾小雅就叫了起来。
“我在家呀,怎么了,有事吗?”我问。
“你昨天跟我表姐说什么了?我发现她对你好象很有意见似的,”顾小雅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小雅说,既然余敏在将顾小雅送回家后才单独约的我,她肯定是不想顾小雅参和到其中来。既然她不愿意跟顾小雅说,我当然也不会说,所以我连忙道,“怎么可能呢,你表姐可是堂堂的区长,我的父母官呢,怎么会对我这么个小小的小学教师有意见?”
“郝挺,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会带我表姐一起去吃饭吗?”顾小雅问。
“为什么?”我以为只是顾小雅请客吃饭,而我们俩在一起孤男寡女,所以她再带一个人来而已。
“算了,这样吧,你出来吧,我请你吃饭,就在我们医院前的鸿来饭馆,”顾小雅道,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根本不管我是不是在家有事,也不管我是不是已经吃过,直接让我到鸿来饭馆。
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没事,既然有人请吃饭何乐而不为,何况还是个美女?
当我走到饭馆门口的时候,顾小雅已经站在那等我。
听名字我以为鸿来饭馆只是个小饭馆,可到了地我才发现,这是一个相对比较高档的地方,里面的菜肴不比那些大饭店差,可里面的人却几乎坐得满满的。
“老板,我订的小包呢,在哪?”顾小雅一进来就对老板道,看得出她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很熟悉。
“顾主任,给您安排的是兰香苑,您这边请,”老板殷勤的主动过来带路。
“这里人这么满,怎么会还有包厢?”当老板离开后,我问顾小雅。
“你知道这个饭店为什么生意这么好?”顾小雅没回答我的话,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来,也许他们家的菜味道不错吧,”我道,我觉得作为饭馆首要的就是菜肴可口,能激起食客的食欲,吃一遍还想来第二遍,俗话说得好嘛,回头客。
“可江城市菜肴味道做得好的也不止他一家呀,并不是每家都生意兴隆的,而且百客品百味,你认为的珍馐美馔在别人眼里也许却是啮檗吞针。”顾小雅道。
“这倒是,那是为什么呢?”我问。
“因为做人,”顾小雅道。
“做人?”
“是啊,对于能够决定自己前途与命运的人,哪怕是受点委屈,他也会和气生财。”顾小雅道。
我知道顾小雅不回答我问题的意思了,她这还是在怪我昨天得罪了余敏,不过既然她不明说,我也不想主动提出来,我不想将官场上的事带到朋友关系上来,特别是顾小雅这种纯粹的朋友,所以,我只是呵呵的笑了一下。
“别光傻笑,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怎么得罪我表姐了呢。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带我表姐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顾小雅问。
“她是你表姐,又是跟你来的,我哪知道?”我道,我确实不知道,在我感觉里她们是表姐妹在一起吃饭应该很正常吧,难道还有什么特殊意义?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顾小雅气道,“你在开发区工作,我表姐是开发区区长,你说是为什么?”
“你是说你带你表姐来是为了让我认识她,然后对我有帮助?”我问。
“看来你也不是笨得一塌糊涂嘛,”顾小雅道,这夸奖的话听起来确实不怎么顺耳,不过这才是真正的顾小雅。
“呵呵,我只是个小学教师,你表姐可是区长,咱们的位置天差地别呢,”我道。
“哼,跟你真是没法沟通,”顾小雅气哼哼的说,此时恰好服务过来上菜,于是她接着道,“吃饭,给我们拿一瓶五粮液,”
“两个人喝酒?”我诧异。
“怎么的,不行?就算是陪我,”顾小雅道。
我当然不能再推辞,她现在已经气哼哼的,如果我再娘一点话,估计姑娘今天要发飙。所以在服务员拿来酒瓶的时候,我连忙接过来,拧开盖子给每人面前的酒杯倒上了大半杯。
“来,干,”顾小雅拿起酒瓶,一口灌了下去。
靠,这是干什么?我吃惊的望着顾小雅,难道紧紧是因为跟我生气就这么喝酒?不会吧,我们也只不过是才见了几次面的朋友啊,她犯得着嘛?
“干嘛,怎么还不喝?”一杯酒下去,顾小雅的脸已经有点泛红,她举着杯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只好端起杯子来,一干而净,然后我才开始说话,因为我知道,如果不干完,她不会让我开口说话的,“小雅,你怎么这么喝酒?这样喝很容易醉的,而且你是医生,你知道这个习惯对身体不好。”
“不好?呵呵,什么习惯叫好?”顾小雅笑了起来,她的笑有点涩,但非常迷人,“给你讲个故事吧,说某地有位百岁老人,电视台去采访他,请他谈谈长寿的秘决,然后他就开始说,我不抽烟、不喝酒,而且早睡早起,没有任何的不良习惯,而且我性格温和,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轻易动怒,所以……。老人话刚说到一半,从内屋啪的扔出一个酒瓶,只听一个声音喝着道,‘妈的,一大早的就在这吵吵,还让不让人睡了?’。记者就奇怪的问,谁呀这都快大中午了,还一大早呢?这时,老人道,别理他,那是我爸,成天不是抽烟就是喝酒,而且一喝就醉,天天想睡就睡,你们看,昨天就折腾了一晚上,直到现在还没起床。然后老人又一指滚在地上的酒瓶到,看,在床上还没起来呢,就喝了一瓶,还要喝。对不起了,我不能陪你们聊了,我得去给他买酒去,不然他一会起来又要骂我了。真是的,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老头。”
“所以,什么叫好习惯,人生在世率性而为才叫活得洒月兑,来,干了,”说着,她又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就这样,我们在没吃几口菜的情况下就干掉了一瓶半酒,顾小雅已经有点迷糊,说话也不太清楚。
“小雅,不能再喝了,”我道。
“没事,你让我喝,我没醉,”说着她又过来准备抢酒瓶。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我抢过酒瓶,赶紧叫来服务员结帐,我知道要是再呆下去,她非烂醉如泥不可。
结完帐,我扶着顾小雅来到饭馆门口,“小雅,我送你回家吧,”我对她说。
“我不想回家,我不要回家,”顾小雅摇着手,嘴里嘟哝着。
靠,多么知性气质的一美女,喝完酒就成这样了。可我现在不是月复诽的时候,我得赶紧将她给安置好,“那你想去哪,我送你,”我道,我总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这吧,她现在明显已经醉了。
“随……随便你去哪,”顾小雅说着,紧紧的拽着我,将头耷拉在我的肩上,不再说话。
随便我去哪?我能去哪呀,算了,给你找个宾馆开个房间得了。我又不知道她家住在什么地方,她不说话,我只能这么做。
我的本意只是为了给顾小雅找一个休息的地方,我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