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37节三十七、胡奕今天不值班
难得一个礼拜天,可习惯了早起的罗文还是按时醒了。一翻身,瞅见背对自己,尚在恬睡的妻子,他缠绵地将手伸过去。
“吃错药啦,老不正经咯,啥晨光了还寻开心。早早去买早点咯,昨夜道换下的衣裳还等侬打打干净呢!”
胡美娟不耐烦地甩开罗文的手,一翻数落过后,换了个姿势又自顾自地睡去。
罗文抠抠头,不情愿地下了床,边穿衣,边低声埋怨:“难得一个星期天,想多睡会都不行,命苦哟。”
自从有了孩子,罗文从没睡过一个懒觉,孩子小的时候,他要早起洗尿布,打女乃糕,然后去菜市买菜,顺路带回早点。孩子大了他又多了一项任务,等看着妻儿吃完早餐,又要忙着送儿子去学校。他乐意像个勤快的仆人,悉心照顾家里这一大一小。
早先没有孩子之前可不是这样,那时自己是军官,妻随军,生就一个美人胎,却又乖巧、温存、勤快的她可给自己挣够了脸;每天早晨都是她最先到师直食堂端回早点,然后洗脸水端到面前、毛巾递到手上。军营里的这枝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哦!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自从生了儿子她俨然成了家里的功臣,比大熊猫还要娇贵。从月子里开始,不再下水洗衣服,不再烧火做饭,唯一做的事就是喂女乃,捧着孩子逗乐。这个月子坐得长啊一坐就是十五年,从那时到现在一切家务都是罗文包了,罗文想着、苦笑着摇摇头,哼着那首: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出门买菜去了。
胡奕今天不值班,买了两瓶山西汾酒,稍带买了几斤水果,便往姐姐家赶,他知道姐夫过去部队在山西,那儿的酒,姐夫喝了十多年,经济实惠不说更讨姐夫喜欢。还没进门他就拉着母鸭嗓子嚷:
“姐姐、姐夫,阿拉来看你们了,开门、开门啊!”门铃按得叮咚乱响。
美娟披上睡衣,起身开门,嘴里也没闲:
“小赤佬,嘠早跑来做啥子啦,也不先打个电话。”
胡奕进门,放下手中的东西,东张西望:“姐夫呢?哪能侬一人啊,阿拉寻姐夫有事谈呢。”
“整天在一起不谈,要寻到家里来谈。”美娟一面叠被,一面和弟弟唠。
“上班哪能谈啊,只能在家谈,姐夫呢?”
“买菜去了,小赤佬,究竟要谈什么啊,先对姐姐说说,不会又捅娄子了吧?”
“阿拉寻姐夫给换个工作,那个新来的小赤佬现在比阿拉还好了,阿拉还有什么脸面啊。”胡奕使劲怂怂鼻子。
“瞧侬那瘪三像,能不能不做这动作,让人瞧不起。啥乡巴佬啊?侬讲清楚了,哪个乡巴佬咯?”
“阿拉一路站岗的、乡下来的一个阿呜驴,伊现在混的好咯……”胡奕结结巴巴说着,胡美娟听得模不着头脑。她知道弟弟是块什么料,能做保安已经是他的造化了,没有罗文当这个保安部长他到哪找这份差事。
“小赤佬,别跟侬姐夫找麻烦,好好做保安,老大不小了,长进点行吗?”
“阿拉哪能做一辈子保安咯,姐,侬对姐夫说说,给阿拉最好换到营销部去,阿拉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南京路呢,阿拉想出差、到处跑跑,长点见识。”
胡美娟收拾好屋子,给胡奕倒了杯水,坐下陪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
罗文买菜回来,看见胡奕一大早在家坐着先是吃了一惊,以为老丈出了什么事,可看姐弟俩心平气和的样子心又踏实下来。
“胡奕啊,这么早来看你姐啦?”他问。
“阿拉来伯响白相的,呵呵,侬不欢迎啊……”胡奕大大咧咧看着姐夫,他知道姐夫不敢怠慢他,因为有姐姐罩着。
“伊有事找侬呢,说侬集团哪个乡巴佬提拔了,伊也想换个工作。”胡美娟在旁插话。
罗文收好菜,取出早点,忙着去厨房煮泡饭,一面答腔:
“胡奕啊,你在公司少议论这事,别把自己饭碗弄丢了,好好做你的保安。”
他想说能有份工资拿着就是他的运气了,但碍着妻子的面子忍住了。
“凭什么阿拉就不能造化啊?阿拉哪点比不过那个乡巴佬?”胡奕鼻子哼哼着。
“我告诉你,胡奕,你姐夫都是端的人家的碗,小心翼翼的做人做事呢,你可别给我添乱,你姐夫要养一家人呢,好好做你的保安,等你真长进了,哪天董事长也看中了你,不定你还能真有造化,像现在这样子,我看这辈子你也只能如此了。”罗文直言不讳的说。
“侬就没个好话,小舅子来找侬是把侬当个人物,侬猪鼻子插蒜,装像咯。”美娟没好气地说。
罗文瞅一眼妻子,声音低了八度:
“你们家的人我哪个也不敢得罪哦,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知道公司有多复杂吗?想在人手下混生活容易吗?稍不留神、你的话就会传上去,碰上个和你不对脸的再添油加醋说几句,你不被炒鱿鱼才怪呢。”
“那侬也要好好讲咯,自家人好好说不行吗。”
胡美娟缓和一下口气,她到不是非要丈夫给弟弟帮个什么忙,她知道这个保安部长有多大能量,但她必须时时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自顾自拿起一根油条,添一碗泡饭到屋里吃去了。美娟让他叫舅,他瞪美娟一眼,理也不理。
“小赤佬怎么了,越大越不懂事。”她冲儿子的背影嚷。
“胡奕侬早点吃了伐?罗文侬也来吃啊,怎么都要我请啊。”美娟在桌边坐下。
她是个懂事的女人,知道这个家多亏罗文,更知道丈夫在外做事也不易,但她相信丈夫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就凭这么多年的了解,她也相信丈夫是一艘最安全的船,搭上这只船一辈子就放心了。她掰下一截油条,塞进罗文嘴里,罗文满足地笑了。
“胡奕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也别不高兴。想出人头地靠别人是不行的,终归还要靠自己,我给你指条路,愿意听吗?”罗文认真说。
“愿意,姐夫侬讲,阿拉听着呢。”胡奕眨巴着小眼睛。
“那个马树和你可不能小看,更不能得罪,要和他搞好关系,他不是在住院吗,抽时间买些东西去看看他,今天别去,董事长在那。这小子今后的前程难料,你如果想换工作,想有造化就要和他成朋友,懂吗?”
罗文的话胡奕听了很不舒服,他看看姐夫、欲言又止。罗文不再说,这小舅子是否能听话他并不再意,脚在他身上,路该怎样走别人无法替代。
美娟侧耳听得仔细,欣赏地又给丈夫嘴里喂进一片姜:
“冬吃萝卜夏吃姜,老公来一块。胡奕呀、侬姐夫说的没错,侬自家头要长个心眼咯。”胡美娟在两人间撮合。(待续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