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郁金香 46.四十六、我给你们指条路

作者 : 左岸

[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46节四十六、我给你们指条路

1973年11月9日星期五雨

昨天晌午,在山林里看见一位采药老人,我追上去,一边比划一边用学来的几句简单缅语和他沟通,老人最终明白了我的意思,将我和苏僮带回了他的家。

整整一天一夜苏僮滴水未进,昏睡不醒,不断说着胡话。我焦急地守在他身旁,不知如何是好。老人说苏僮得的是疟疾,他用采来的草药煎成汤喂给苏僮喝,渐渐的苏僮的烧开始退了,今晚还喝了一点粥。

天下起了雨,旱季怎么会下雨的?是上天给我的预示吗?久旱的两颗心该沐浴到甘霖了吗?我期待上苍的垂怜,期待苏僮的病快些好起来。”

1973年11月13日,星期二晴

老人每天上山采药、早出晚归,留下我俩在家里。

他用采来的草药在过路的马帮那换回大米和和盐巴,运气好的时候,采到何首乌、山参或七叶一枝花之类的,老人会手舞足蹈,高兴地像个孩子,人没进门吆喝声就飞进了屋里,晚饭时他还会拿出自酿的米酒和我们小酌一番。

老人家里除了一个女孩不见其他人,女孩懂事且能干,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眉目清秀且聪颖伶俐。早晨、老人离家后女孩就开始将草药摊在门前的空地上翻晒,自己则安静地坐在门前的榕树下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

屋后的山坡上开有一片菜地,院子里还喂了几只鸡和鹅,每天我都到菜园里给菜浇浇水,锄锄草,捉捉虫,再用那些菜的边叶剁碎了喂鸡鹅。每当我在菜地里忙活的时候,小女孩就会来到我身边,在地里与斑斓的蝴蝶嬉戏。

这儿真像一片世外桃园哦,很多时候我想,如果能在这儿搭间草屋,像老人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也挺好,远离人世间的纷扰。

苏僮的病完全好了,只是体力尚未恢复,我们商量着,借这此机会修整一下,另外也许能从老人这打听到点什么。

昨天我和苏僮忙完菜地的活在屋里闲聊的时候,小女孩悄悄进来了,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很犹豫。苏僮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小妹妹,有什么事吗?能听懂我的话吗?”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

“太好了,你懂汉语?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你们是中国人吗?”女孩好奇地问。

我大吃一惊,她的中国话说得太地道了。苏僮和我相互看了一眼接着问:

“小妹妹,你怎么会说中国话的?”

“我也是中国人啊,我知道中国有片森林叫大兴安岭,还知道中国有个山海关……”

“谁告诉你这些的?”

女孩一个劲地摆着手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告诉她我们是中国人,她又问:

“那你们到缅甸来干什么呢?”

我和苏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苏僮从背包里取出收音机,递到女孩手上说:

“小妹妹,这是从中国带来的,叫收音机,能听到中国的声音,我把它送给你,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女孩的脸泛起一阵红晕,她低下头说:

“好啊,我没有朋友呢,你是第一个。”

苏僮看看我,会心一笑,抓紧时间问:

“爷爷也是中国人吗?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只看见你和爷爷啊?”

女孩爽快地答:

“从小我就和爷爷在一起,从来没有爸爸妈妈,爷爷说他们都死了。我们家原来在另一个地方,爷爷是军官,后来带着我跑了,最后跑到这个地方。”

我们惊呆了,这老人曾经是军官?是哪儿的军官呢?

晚上老人采药回来,吃饭的时候我和苏僮故意用汉语交谈着,谈文革,谈知青,谈毛泽东,很想老人能插话,那样我们就能交流了。可是老人什么也不说,只用心听着,看得出他听得很认真。”

1973年11月14日,星期三晴

今天老人没有上山采药,我和苏僮照例在菜园里浇水,给鸡、鹅喂食,小女孩在榕树下听着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那首好听的歌《远飞的大雁》,可能信号不好,歌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一上午老人都坐在门槛上一袋一袋抽着旱烟,那腾起的烟雾在屋檐下飘浮,像缭绕在他头顶的一团云雾。午饭时老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来这后第一次听他用汉语说话:

“告诉我,你们来缅甸究竟想干什么?偷渡过来的?”老人表情严肃和以往判若两人。

我和苏僮忐忑不安地点点头,我对老人说,我们是来支援世界革命,来参加缅共军队的。

老人紧锁双眉,一声不可吭,好半天蹦出一句话:

“别说的这么好听,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苏僮瞅瞅我,又看看老人,最后合盘道出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和我们现在的想法。

老人听着,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听完苏僮的话,若有所思地静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

“都是给逼出来的,我给你们指条路吧,不要再说什么革命了,就为活出个人样来。”(待续)亅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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