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86节八十六、这是金钱的力量。
1974年5月1日星期三,晴
顺利通过安检,进入了瓦岱国际机场候机厅,登机时间尚早,只有在咖啡厅里打发时光。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上午,从宽大的玻璃幕墙向外望,天空一碧如洗,阳光射进来,把咖啡厅照得通亮。
不时有人打量我们,许是三人身上焕然一新的洋装太惹眼。我身着咖啡色西服,雪白的衬衣领翻在外面,两截头棕色皮鞋油光铮亮。博士刚理的寸板头精神利索,长袖海蓝色花格体恤,配上米黄色的裤子新潮时尚。怡迈则敞开她宝蓝色风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裙衫和一双修长的腿,一副紫色的巴拿马墨镜罩住了她椭圆形俊俏的脸。
现在谁也不会把我们和偷渡客联系在一起,我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自信和成熟,这是金钱的力量。
三美元一杯的摩卡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押一口,苦苦的,我皱着眉享用这昂贵的液体。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喝真正意义上的咖啡,以往只喝过那种纸包的,比火柴盒小点的,国内生产的咖啡,一股烧糊的味道,如今像所有富人一样,我们也开始摆显了。
怡迈可能和我一样不习惯咖啡的苦涩,但见她娥眉微皱、小口舌忝舐杯里的混浊物,只有博士喝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用他的闽南话直叫着香。
在宾馆里与杜明山告辞后,汽车直接把我们送到了机场。和几天前来万象的那个晚上相比,今天的我们已经彻底抛掉了所有的惶恐和不安。这得感谢杜哥,他的能耐简直让人叹服,仅仅三天时间就为我们办好了一切必须的文件,他像神一样有着无穷的能量。
我不得不佩服江彪,他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位朋友的;这个冷酷的世界,所有朝向幸福的门都吝啬地紧锁着,可有人总能获得一把钥匙,能开启他们需要进入的门。这是把什么样的钥匙啊?我无法想象,只知道他给了我们合法入境的身份,护照上表明我们是泰国公民,入境理由是商务活动。有几次我很想和杜哥聊聊,想知道他做什么?他的家在哪?可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
按照杜哥的吩咐,拿到护照的这两天我们从郊区的那座私宅里搬进了宾馆,有了合法身份才有机会到各处转转。万象给我的印象和云南相似,市区看不见高楼大厦,而郊外的田野里的水稻正在抽穗,更远的地方森林茂密,山峦起伏。
万象的这种安详和静谧和老挝人也信仰佛教有关,万象最“豪华”的建筑是寺庙,最惹眼的人是那些身披袈裟的佛门弟子,他们身背香袋、戴着墨镜、招摇于大街小巷,却受到男女老幼的尊敬。
读书时就对中亚几个国家的历史感兴趣,可那时是对着课本、地球仪纸上谈兵。没想到我能有机会身入中亚的月复地。万象能是我生命的再生之地吗?回顾它的历史,从16世纪中叶塞塔提腊国王从琅勃拉邦迁都于此以来,一直为老挝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佛光普照的万象能为我敞开一扇新的大门吗?
六天前的那个晚上,一切都很顺利,越过边境后老杜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辆货车,连夜把我们和满车的蔬菜堆在一起,盖上帆布送进了这个城市。一路顺利,没有谁来干扰我们,好像一切都是天意,万象欢迎我们这些走投无路、没有国籍、但却渴望尊严的叛逃者。
候机厅的人多了起来,登机口那已经有人在排队,正准备离开咖啡厅,却见一个大个子白人走了进来,径自坐到了怡迈身边,那人像老熟人似的和怡迈打招呼,嘴里说着什么,怡迈挪开身子,惊恐地看着我。我示意博士过去看看,他用英语和那白人对话,我听不懂,只能在一边观望。看得出博士很生气,他一边把怡迈拉到自己身后,一边厉声说着什么,后来他从提包里取出了几本护照翻开给那人看,白人嘟哝着不情愿地离开了。
博士走过来低声说:“真危险,那人认识怡迈,是她在酒吧接待过的客人。多亏了有护照,我说他认错了人,怡迈是我太太才摆月兑了纠缠。”
我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博士随机应变真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待续)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