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煊追到马路对面时,那里已经没有舒雅的身影,她就像是他的幻觉一般,只要一触碰,就消失了。:
如果圣诞节那晚,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那么刚才看见的那道身影,他可以确定,那绝不是幻觉。他四处寻找,街上行人匆匆,再也没有那道水蓝色的身影。舒雅,你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什么不肯站在我面前?
池未煊心中激烈的咆哮,眼眶都热了,十年了,他找了她十年,她为什么不肯出现在他面前?池未煊握紧拳头,用力捶向路边的电杆,手背顿时血肉模糊。
他抬起头来,此时一辆计程车从眼前开过,车窗缓缓降下,赫然出现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而舒雅,已经一脸的泪。
池未煊心头一震,飞快追上去,“舒雅,你下车,舒雅!”
舒雅满脸是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计程车飞快的驶离,池未煊两腿难敌四轮,追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计程车消失在眼前。
池未煊几欲疯魔了,他撕心裂肺地大喊,“舒雅!”
车里的舒雅听见他的喊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落,司机见状,“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吧,你们吵架了吗?”
舒雅默默点了点头,司机就笑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爱你,小姐,听我一句劝,不要伤害爱自己的人,因为下辈子我们不会再遇见,也不要伤害自己爱的人,因为伤害了他,我们会更伤心。”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说话一溜一溜的,很有哲理。舒雅始终没有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司机。
司机看了看便利贴,然后抬头看着后视镜,眼里多了一丝同情与怜悯,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哑巴。
舒雅看向后车玻璃,池未煊还站在那里,她眼泪又飙了出来。
池未煊看着出租车渐渐消失在眼前,终于反应过来,穿过马路,往停车场奔去,他边跑边给顾远兮打电话,“远兮,立即给交通局李局长打电话,请他帮忙拦截一辆车牌号为H1608的出租车,你马上去富士出租车公司,调出这辆出租车的视频,舒雅出现了。”
他吩咐完就挂了电话,此时他已经跑到苏晴柔身边,她一直站在那里,听他有条不紊的安排,耳边还回响着他刚才那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她的幸福,总是踩在刀尖上,一不留神,她就遍体鳞伤。
她怔怔地看着他由远及近,然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冲进停车场,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滚烫的泪水刚一涌出,立即就变得冰冷,寒彻入骨。
她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没入停车场,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好疼,额头疼,身上疼,心也疼……
很快,池未煊开着车驶出停车场,停在她身边。她心中一喜,至少他还记得她的存在。然而,池未煊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整颗心都沉入谷底。
“苏晴柔,你自己打车回去。”说完,他也不等她反应,他就开车汇进车流,向刚才出租车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晴柔站在寒风凛凛的街头,眼底一阵刺痛,刚才还说会一直牵着她的手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心焦,甚至忘记此时是下班高峰期,这里又是游乐场,根本就不容易打到车。
看着高大的黑色路虎迅速消失在车阵中,她无助地蹲了下来,她可以任性的留下他吗?可以叫他不要去找舒雅吗?
不,她发现她除了看着他离开,她什么也不能做,那才是正主,是池未煊心头念念不忘的挚爱。她算什么呢,她把他当成她的天,她的地,她全部的世界。
明明她刚才还那么幸福,觉得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可是下一秒,舒雅的出现,就将她的世界活生生血淋淋地撕碎了。
她闭上眼睛,心痛得无法承受,眼前的这一切一定只是一个梦,是她做的噩梦,只要梦醒了,她就会看见,其实她正睡在别墅他的房间里,被子里还他起床后残余的气息,他昨晚还曾模着她的肚子问她,这里什么时候才有他的孩子……
可是池未煊,你在哪里呢?
晴柔蹲在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侧目看着她,她站起来,向他离去的地方伸出手,直到手心冰凉,直到那不可抑制的痛,清晰地扎着她的心,她身体的每个细胞,她才终于确信,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她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却是与他背离的方向,池未煊,原来失去了你的牵引,我真的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晴柔漫无目地的在街上向前走,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知道不停往前走,不要停,她怕她一停下,就再也找不到力量向前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前方有路,她就走,有天桥,她就上。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穿过了那些熟悉的街道,走过他们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忽然,有人撞了上来,她被撞倒在地,她就像一只**控的玩偶,被人撞掉了身上的符咒,再也成不了形,她趴在地上,两眼空洞,眼泪却滚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家孩子太顽皮了,对不起。”一名中年妇人见她趴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拉她起来。
中年妇人使了很大的力气都扶不起她,生怕闯了大祸,一边训斥自己的儿子,让他过来道歉,“都让你别在大街上穿滑冰鞋,你偏不听,这下撞到人了,快过来跟阿姨道歉。”
小男孩冲急怒的妈妈做了一个鬼脸,一点也不诚心的道:“阿姨,对不起!”
中年妇人看了一眼苏晴柔,刚才她就发现这个女孩子不太正常,她生怕惹上事了,一边让道歉,一边拉着孩子走了。
晴柔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大家肯定都在笑话她,是啊,连她自己都笑话自己呢。乔梦洁说得对,她就是一个可怜的替身,一旦正主归来,池未煊身边就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笑她还想着天长地久,想着一辈子到白头。
她甚至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撞到头,如果没有撞伤,他们现在还在游乐场继续玩,他们还在玩海盗船和旋转木马。他一定是言情剧里最帅的男主角,而她一定是言情剧里最幸福的女主角。
如果没有撞伤,他们就不会提前出来,就不会看见舒雅,她还可以假装很幸福。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就撞到了头,为什么要撞到了头?
晴柔懊恼的拍着额头,那里已经肿起来,她拍一下,就痛得钻心,她心里有怨,拍得更重,都怪你都怪你……
为什么早不撞到晚不撞到,偏偏那个时候要撞到?
不,她今天就不该来游乐园,不该在公司楼下遇到池未煊,她不该去公司。如果她在家睡觉,是否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是否就不会这么难过?
呜呜呜,晴柔紧紧咬着下唇,呜咽声仍旧从喉咙处发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已经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根本不怕丢脸了。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她哭声一顿,抬头顺着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望过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哭声更响亮了。
宋清波从咖啡馆里出来,就看到这边围着许多人,他本来没兴趣围观的,却从缝隙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心头一震,立即扒开人群挤了进去,果真是她!
他蹲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眼泪,她却不嫌丢人一般,越哭越厉害。宋清波窘得不行,尴尬地冲周围的人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跟我女朋友吵架了,她就像个孩子似的,委屈着呢。”
“我说嘛,这小姑娘趴在这里哭得昏天暗地也没人理,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欺负她,女人是花,娇贵着呢,我跟我家那口子结婚好多年了,我可从来没让她哭过。”一个中年男人指责他。
宋清波差点就点头哈腰了,“嗯嗯,都是我的错,我让她受委屈了,谢谢你们这么关心她,小晴,起来,别哭了。”
“年轻人,好好对待你女朋友,看她哭得怪可怜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围观的行人都散去了,但是偶尔有经过的路人,听到晴柔惊天动地的哭声,都忍不住侧目。
宋清波窘迫极了,扶着她站起来,然后往咖啡厅走去,要了一件包房,他将她扶着坐在沙发上,这才发现她额头上的伤,“小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蹲在路边哭啊?”
晴柔只是哭不说话,在宋清波的印象中,苏晴柔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她几乎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就算伤心了,也只会偷偷躲起来哭。
记得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就躲在假山后偷偷掉眼泪,他就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看着她隐忍的掉泪,心里就在想,这世上怎么有人哭也哭得这么压抑,哭得这么让人心疼?
其实,他是个极度厌恶哭泣的女人。因为他妈妈,只要在他爸爸那里得不到关注,就会跑他面前哭一场,每次哭都会闹得天翻地覆,令人烦不胜烦。
可是他却因为苏晴柔那隐忍而压抑的哭声而心疼了,也是在那时候,他才注意到她。然后就像一个傻瓜一样,注意她的一切,只是他再也没有撞见她哭。
直到后来有一天晚上,她跟安小离喝醉了,两人一路唱着歌往操场走来,远远的,他还听到她俩跑调的“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喝醉的她特别可爱,居然眨着眼睛说,“看,这里有好大一只帅锅。”
心动,便是从她凑近他那一刻开始的吧,她滚烫的呼吸里带着酒气,令他也微醺了,不知不觉,便说出了那句话,“苏晴柔,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却没有答应他,而是拉着他非得要桃园三结义。
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发誓不再让她哭泣,因此,她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直到他们分手那一天,眼泪打湿了她的眼睛,她说:“小哥,我们分手吧。”
那天,正好是他们在一起的三周年纪念日,他用自己投资公司赚的第一笔钱,买了一颗钻戒准备向她求婚。
可是他包里揣着红色丝绒盒子,他怀揣着一颗热烈的心,却没来得及向她求婚。他被她突然的分手给吓懵了,“为什么,小晴?”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偶尔会有争吵,但是过一会儿就会没事,就在昨天,海城下了第一场雪,他跟她走在马路上,雪花落了他们一身,他说他想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他们就能一路到白头……
可是今天,她却要跟他分手,没有任何征兆。
“因为我不爱你了,我爱上了乔氏的少东,我要嫁给他当少女乃女乃。”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放开了她的手,连原因都没有追查,回到了宋家,成了妈妈夺取宋家财产的傀儡。
后来机缘巧合,他得知苏晴柔当初跟他分手的原因,他悔不当初,立即追来海城,却已经来不及了。
爱情,原来错过了最佳时间,真的追悔莫及!
苏晴柔啜泣着,此刻她最不想遇见的就是宋清波,她辜负了他,却在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他。“小哥,我…我先回去了,再见!”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腰上倏地一紧,她被他拉了回去,跌进了他怀里,他贴在她耳边,柔声道,“小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告诉我,为什么哭?”
晴柔后背一僵,缓缓从他怀里退出来。她不能这么卑鄙,在池未煊那里受了伤,就跑他这里来寻求安慰,“我真的没事,就是压抑得太久,突然想哭了,没别的事,真的,你别担心。”
“是他对你不好吗?小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若不是真的伤心了,你会在大街上哭成那样?”宋清波皱紧眉头,为她的隐瞒。
“跟他没关系,真的。”苏晴柔越是维护池未煊,宋清波就越是觉得此事跟池未煊月兑不了关系,他看着她,忽然沉沉一叹,“小晴,离开他吧。”
晴柔眼前一热,她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跟池未煊,是她自己一直执迷不悟。她笑着流泪,“小哥,你还当我是朋友,你就什么都不要问,陪我喝酒吧。”
也许只有酒精才能够麻痹她的心,她才不会这么痛。
宋清波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无奈的点了点头。晴柔努力微笑,“谢谢。”
“别笑了,很难看。想哭就哭吧,在我身边,你不需要压抑自己。”宋清波难受道,她到底有多喜欢池未煊,他真的已经来不及了吗?
酒吧里,晴柔端起酒杯拼命往肚子里灌,她没吃晚饭,很快就醉倒了。宋清波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把白兰地当白开水一样牛饮,他没有阻止她。
晴柔趴在桌子上,眼前的宋清波变成了五个…十个,渐渐模糊了,她突然发现,从某些角度看宋清波,他居然跟池未煊有几分相似,比如饱满的额头,高而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
她眼前天旋地转,宋清波的脸慢慢幻化成池未煊的脸,她凑过去捧着他的脸,傻乐起来,“你到底是宋清波还是池未煊?”
宋清波愣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看着她醉意朦胧的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他的心跳莫名一窒。如果真的能够放弃,他不会来海城。在她身边插科打诨,他等的不就是趁虚而入?
“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池未煊,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追你的舒雅了吗?你追到她了吗?”她明明在笑着,眼底的伤却刺疼了他的眼睛,原来她伤心大哭,是因为这个。
她捧着他的脸,又凑近了几分,她嘴里浓烈的酒气喷在他脸上,他侧头避开,她却用力扳回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又痪散起来,“池未煊,你知不知道,我这里很疼。”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胸口处,“好疼好疼,池未煊,你不要舒雅好不好?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宋清波望进她眼里,他的心揪得发疼,“明知道他心里有爱的人,你还这么死心踏地的跟在他身边,小晴,值得吗?”
一个酒鬼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话,她絮絮叨叨起来,“你说过会一直牵着我的手,你说过让我相信你,可是池未煊,你找到了她,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真傻,男人的话有几句能相信?”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她又凑过来了一点,近到他们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唇几乎对着唇。
“你不会回来了,我知道,她是你的愿望,我只是个可怜的替身,她回来了,我就该把你物归原主,可是我舍不得。”她流着泪道,那晶莹的泪水刺痛了宋清波的眼睛,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睑,“傻瓜,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沉沦在这双眸子里,可是,他分明已经沉沦了啊,否则听到她在他面前说爱另一个男人,他不会这么心痛。
晴柔趴在桌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每句话都离不开池未煊,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些话,如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割在宋清波的心上。
最后,她彻底昏睡过去,宋清波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意,他深情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孔,喃喃道:“小晴,你不知道,我爱你也爱得快要发疯了……”
………………
池未煊开车追过去,追到路口,却早已经没有那辆出租车的踪影,他气得猛捶方向盘,舒雅,你回来了,为什么却避不见面?
绿灯亮了,他漫无目地的往前开,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迅速接起来,“远兮,怎么样了?”
“大哥,出租车已经拦截了,就在九州大道附近,但是车里没有舒雅。”顾远兮说。
“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们在九州大道。”
“好,你在那里等我。”池未煊立即调转车头,向九州大道开去。远远的,他就看见有交警的车停在路边,那辆出租车也停在路边,他开过去靠了边,下车来到出租车旁边,交警向他点了点头,然后道:“池先生,我们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走了。”
“谢谢。”池未煊颔了颔首,目送交警骑车离开,他走到那名已经吓傻了的出租车司机身边,那名出租车司机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交警拦下来。
“你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我想问一下,刚才你载的那位小姐去哪里了?”池未煊怕吓到他,刻意放缓了语调。
“我…我…我……”出租车司机结结巴巴的,池未煊扫了一眼顾远兮,顾远兮连忙递了一瓶水给他。出租车司机喝了水,情绪慢慢镇定下来,“她在‘幸’集团公司大楼前下的车。”
池未煊转身就走,顾远兮却追了上来,急道:“大哥,我已经让人在公司下寻找了,都没有找到,而且出租车司机说舒雅上车给他写了张纸条,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句话,整个人都怪怪的。”
“纸条呢?”池未煊面向他,脸色阴得吓人。该死的,只要确定舒雅在海城,他就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
顾远兮连忙从包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他,池未煊看着淡黄色便利贴上娟秀的字体,心中犹如热浪滚过,他眼前一热,十年了,他跟她的距离,却只是通过这张纸。
“我让你调出的视频呢?”池未煊沉声道。
顾远兮连忙道:“我已经让人去取了,大哥,如果是正常人,不会用纸条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我觉得舒雅会不会是因为说不了话,才千方百计的躲着你?”
池未煊皱起眉头,是啊,如果正常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声?“远兮,派人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大哥。”顾远兮郑重道,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将视频发到他的邮箱里,他们立即回车上,拿出随身的笔记本,联了网,进入邮箱将视频下载下来,然后播放。
这段视频正好是舒雅上车的视频,车里有些黑,所以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依然能看到她满脸的泪,还有她不舍地一直看着后车玻璃。
池未煊看着这段视频,喉中一哽,舒雅,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十年了,你终于出现了,这次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要你站在我面前。
顾远兮看着这段视频,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舒雅为什么那么清楚池未煊出现在哪里,为什么就那么恰巧的出现在那里?那个时间段应该是打车高峰期,为什么她就能招到出租车?
他看向池未煊,却发现他眼神炽热地盯着视频里的舒雅,他张了张嘴,到底没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就算此刻他说了,大哥关心则乱,又能听进去几分?
而且他拿什么证明舒雅的出现很不对劲?
这一晚,池未煊坐在车上,反反复复一直在看那段视频,十几分钟的影像,他看了不下百遍。舒雅的每个神态,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明明很想他,为什么不肯出现在他面前?
他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理由让她不敢回到他身边,有什么理由让她十年也不归家,她明明在海城,为什么却不回去看看她的父母?
池未煊看一次视频就问一次,可是视频里的舒雅不可能回答他。他找不到答案,就会更加执着的去寻找答案。
池未煊看了一整夜视频,熬得眼睛都红了,顾远兮早已经睡熟了,而他还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他合上电脑,突然想去舒家看看。他推了推顾远兮,“远兮,回去睡吧,我有事要去办,今天可能不回公司了。”
顾远兮睡眼惺忪,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都亮了,再看池未煊,他似乎一整夜都没睡,“大哥,你要去哪里?”
“你别多问,下车吧。”
顾远兮只好下车,看着他开车离去,他一边打呵欠,一边给李承昊打电话,“耗子,昨晚舒雅出现了。”
“什么?”
“我说舒雅昨晚出现了,大哥带苏晴柔去游乐场,出来时就看到站在对街的舒雅,她仿佛是刻意等在那里的。”顾远兮揉了揉眉心,睡在车里真不好受,浑身都酸痛极了。
“怎么可能?我花了那么多人脉都没有找到她,她居然主动出现了。”李承昊语气里还有浓浓的睡意。
“对,更让我奇怪的是,她主动出现就算了,居然不跟大哥相认,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耗子,动用你的一切关系,我想调查一下十年前大哥离开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远兮说。
“难道你怀疑舒雅出现的动机不纯?当初不是你说她为了让未煊跟伯母他们安全离开,设法拖住乔震威吗?”
“我也是听大哥醉酒后说的那些零星片段组织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大哥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清,觉得哪里不合逻辑,要不去查明,等到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顾远兮慎重道,一开始,他把舒雅想成了救世祖,可是如果一个女人深爱着这个男人,她不会忍心这样折磨他。
舒雅的出现,他觉得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大哥不要忘记对她的情意。可是她又不出现在大哥面前,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现在是越来越有侦探的潜力了,我知道了,我做过几年侦察兵,有疑问的地方就要找出答案,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顾远兮的心情却没有轻松起来,他原以为找到舒雅,就能拨云见日,可是没想到,舒雅出现了,却带了更多的疑云。
………………
池未煊开车来到舒家楼下,他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小区方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舒家两老,舒雅出现的消息。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然后下车,去一旁的早餐店买了早餐,提着早餐往小区内走去。
刚走到楼下,他就遇到了下楼来扔垃圾的舒母,舒母看见他,眼前一亮,热情道:“未煊,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我来看看您们。”池未煊将她让到前面,跟在她后面往楼里走去。
“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特地抽空来看我们,对了,你上次找来的看护人挺好,做事很仔细,自从她来了后,我就轻松了许多,你叔叔最近也有醒来的迹象,医生说多推他去他熟悉的地方,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舒母开心得不得了,自从上次遇到池未煊,他把所有的治疗费都包了,舒父有了好的治疗,手指偶尔会动一动了。他真是他们家的大救星啊。
“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你缺人手就告诉我,我让人再去请。”
两人说着话进了家门,家里比他上次来要整洁许多,听到有客人来,看护也迎了出来。看护的人选是池未煊亲自挑的,所以她也认识池未煊,恭恭敬敬的向他问好。
池未煊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了她,然后走进卧室,“阿姨,我去看看叔叔。”
池未煊走到床边,舒父的精神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好了些,他重瘫在床许多年了,能醒过来是奇迹。也许真的是奇迹吧,因为舒雅也快找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舒雅也不会一失踪就是十年,舒父也不会变成植物人。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舒雅找回来。”池未煊信誓旦旦道。
他话音刚落,床上的舒父就激动起来,他全身不停的抖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想说什么,池未煊吓了一跳,看护闻声跑进来,看到情绪激动的舒父,她连忙道:“池先生,快打120。”
救护车很快来了,舒母被这一剧变吓得直流泪,池未煊跟她一起坐上救护车,看着医生给舒父做各项检查,他宽慰道:“阿姨,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未煊,要是你叔叔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舒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池未煊递纸巾给她,“不会的,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您别担心,叔叔会没事的。”
“雅雅失踪后,我就靠着他支撑着活下去,如果他也死了,我该怎么活下去啊。”舒母哽咽道。
池未煊心里很难受,因为他,舒家病的病,失踪的失踪,如果舒父真的有什么事,他也难辞其咎。
救护车一路忽啸着来到医院,早有专家等着那里,医生护士将舒父送进了急救室,舒母腿软得站不住,一个劲地往地上滑去,“老伴,你不能有事啊。”
池未煊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阿姨,您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舒母死死掐着池未煊的手,她全身剧烈颤抖着,“未煊,未煊,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头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头子啊。”
池未煊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他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舒雅,如果你在海城,如果你知道你爸爸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你还能再这样自私地躲下去吗?
“阿姨,您别哭,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池未煊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被人拉开,一名小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冲出来,“谁是舒建国的家属,快点过来签字。”
舒母连忙站起来,结巴道:“我…我是……”
“病人情况危急,要立即手术,请你在手术单上签字。”护士将病危通知书递给舒母,舒母一看上面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池未煊连忙扶着她,护士见惯了这种场景,走过来用力掐她的人中,她慢慢醒转过来,未语泪先流。池未煊见她的样子,恐怕也签不了字,现在多耽误一秒,就会降低手术的成功,他从舒母手上接过笔,护士道:“你是舒建国的什么人,只有家属才能签字。”
池未煊签字的手一顿,他蹙了蹙眉头,说:“我是他女婿。”
说完他大手一挥,在手术单上很有魄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舒母听到他毫不迟疑地说他是她女婿,感动得直掉泪,“未煊,是我女儿没福气,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你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阿姨,是我没福气,您不要担心,叔叔会没事的。”
十个小时的手术,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舒母哭着睡着了,又哭着醒来。池未煊一直陪在她身边,避免吵到她,他甚至将手机也关了。
看护去买了清粥之类的吃食过来,舒母吃不下,池未煊也没胃口,焦急地等待着,生怕下一秒就会传来噩耗。
“大姐,你好歹吃一点,大哥从手术台下来,你若病倒了,谁来照顾他?”看护劝着舒母,她哭了一整天了,再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舒母端着粥,勉强喝了两口,手术室红灯转绿,她仓皇站起来,就看到一群医生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见到池未煊就用英文跟他打招呼。
两人说了一会儿,池未煊的神情缓和下来,再三谢过他,然后对情绪激动的舒母道:“阿姨,刚才医生告诉我,叔叔会突然激动起来,是有清醒的迹象,他们帮他做了开颅手术,将压住脑神经的淤血清理干净了,他只要醒来就会没事了。”
“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老伴,你终于没事了。”
池未煊安排好了一切,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从医院出来,外面寒风肆虐,他有些冷,拉紧了大衣,才发现手机安静了一天。
他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开机,有好几十个未接电话,几乎是来自同一个人,他皱了皱眉头,拨了回去,对方却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他挂了,又重新打回去,依然是关机状态。
他想起昨晚他将她扔在路边的情形,低咒了一声,快步奔到马路边,打车回帝景天成。回到别墅,他换鞋时,那双粉色兔拖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柜里,她居然没有回来。
他换上蓝色兔拖走进去,苏东宁正在吃方便面,看见他,他哀怨道:“姐夫,你们去哪里潇洒了,居然一夜不归,害我只能吃方便面。”
“你姐没回来?”池未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该死!”池未煊咆哮着像一阵旋风般卷出了门,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她一天不出状况就不叫苏晴柔。
“喂,姐夫,出什么事了……”
回答苏东宁的跑车轰隆隆的声音,他低头看着碗里的方便面,顿时食之无味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