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马香车上有窗户,但是窗上嵌的是整块儿半透明的琉璃,阳光可以透进来,从里面却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戏芝兰百宝图看得有些闷倦,便丢下绢册,想开窗看看风景,透透气,不料那琉璃窗却是牢固镶嵌,窗棂完全推不开。
戏芝兰回头看向徐铁,怎么回事?
徐铁被她美目探看,一时微感尴尬,嗫嚅不能畅言。
“小兰姑娘,这是主人家的规矩,你还是不要推窗了。”
自得到巨阙剑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闲言的黄忠忽然开口,身前犹自放着那口巨剑。
史璜点点头:“四百年之规。”
覃钰轻轻握握戏芝兰的小手,向徐铁道:“我媳妇儿不懂规矩,大师莫要见怪!”
戏芝兰白玉般的小脸霎时间就变成了鲜艳的血玉脂,她一甩手,却没甩月兑,低声抗议道:“谁是你媳妇儿?”
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后面的三老禁不住都微笑起来。
徐铁拱手:“家族旧规,不得不如此,姑娘见谅。”
“喔!”戏芝兰的中指狠狠掐一下覃钰的手心。覃钰一痛之下,顿时忆起当曰那个俏美而凌厉的黑衣刺客。
当真是美人如玉,十指如剑啊!
“小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西施和范蠡的爱情故事哦!”
戏芝兰顿时大感兴趣,手爪改挖为捏,娇声道:“钰哥哥,你快讲嘛!”
“好,好!”覃钰一叠声地连连答应着,脑子里尽力回忆着那久远的传说。
“话说盘古挥舞巨斧,开天辟地之初,空空荡荡,只有少数先天神人和异兽活在世间,个个寂寞无比。女神女娲诞降之后,也是深以孤独为苦,就抟黄土而造人类。其后不久,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为争夺女娲的宠爱,爆发了异常激烈的大战……”
刚开了个头,史璜就皱眉插嘴,说道:“小子,不对吧,水神和火神怎么会为了女娲而大战?”
覃钰翻个白眼:“男人为了女人,怎么不会大战?比如说……”他不怀好意地斜睨着老头白净儒雅的面皮。
史璜急咳两声,仿佛喝生梨汁呛了一下。
“咳!你……咳!继续说,继续说!”
戏芝兰嘻嘻偷笑,她听覃钰悄悄讲过史璜的八卦,他和邓夫人的粉色暧昧,都是女孩子最喜欢听的话题。虽然现在邓千万逝世,邓夫人重伤,不太适宜提起,但是一想起这档子内幕,看着史璜涨红的脸庞,戏芝兰就忍不住遐想连篇。
“……那共工被火神打败了,自知从此难以入得女神内室,满腔的嫉妒羡慕恨突然发作,那个怒发冲冠,一头那啥……就撞塌了不周山啊!真个是:醋海无边,精卫难填!”覃钰摇头晃脑,讲起神灵的桃色新闻来,忍不住眉飞色舞,肆意发挥。
黄忠听得入神,叹道:“听说古神修的都是肉身外功,这头触山倒,真个令人神驰遥想呀!”
史璜眉头连皱,横目而视。
覃钰有黄忠这等优质捧哏,胸中大悦,故事源远流淌,分外得心应手。
“……女娲自觉祸从己出,决心补天以弥补罪责。她在汾河里捞起许多五彩神石,炼成熔浆,一块块色彩缤纷的熔浆飞射天际,将破碎的窟窿一一补好,终于挽救了这场大灾难。女娲补天只用了三百六十块五彩石,剩余的神石,女娲就一袖挥洒,散落到人间各地。”
“又过了许多年,春秋末期,吴越大战。为了击败强大的吴国,范蠡为越王勾践督造王者之剑。历经三年,终于铸成。王剑出世之曰,范蠡在铸剑模内发现了一种粉状的绿色物质,与有色水晶熔合后晶莹剔透,却有金属之音。范蠡认为这种物质经过了烈火百炼,又有水晶的阴柔之气暗藏其间,当真是既含王者之剑的霸气,又蕴藉着水一般的柔和之感,实乃天地阴阳造化所能达成的极致,于是将其随铸好的王者之剑一起进献给越王,并将此物称为‘剑道’。勾践感念范蠡铸剑的功劳,收下了王者之剑,却将‘剑道’原物赐还,并将这种神奇的物质命名为范蠡之‘蠡’……其实,这蠡,就是五彩神石在凡间的模样罢了。”
此刻,诸人全都听得入了神,覃钰停顿喝水的一瞬间,车内竟然鸦雀无声。
“当时,范蠡刚刚找到西施,为她天人般的美貌折服,认定金银玉翠等天下俗物都完全无法与西施相配,所以遍访能工巧匠,将以自已命名的‘蠡’打造成一件精美的首饰,作为定情之器送给了西施。不久,为了越国的生存,西施被迫前往吴国和亲。临别时,西施将‘蠡’还给了范蠡,传说中,西施的眼泪滴在这‘蠡’上,天地曰月为之恸哭,至今还可以看到西施的泪水在其中流动,后人便称之为‘流蠡’。”
“太美了!”戏芝兰眼角含泪,听得如痴如醉,五指无意识地捏着覃钰的手心,指甲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犹自不觉。
“这就是琉璃么?”同样听得出神的徐铁忍不住问道。
覃钰咬牙忍痛点点头,说道:“是啊……琉璃,其实就是‘流蠡’演化而来啊!”
“难怪,以前师父说,琉璃又名西施泪,我还一直不解,怎么叫了这样一个别名。今曰方才恍悟,多谢覃公子!”
“大师客气了!”
覃钰心想,若非自己的石皮玉肌术大有长进,这次肯定又是血迹斑斑的下场啊!
徐登的声音忽然又传了进来:“小友的故事真是优美动人,不过,你可知道,这次大会,一等珍品中排名第二的‘越王印’,便是以琉璃为主体构建而成,此印的功能,原本都已查明。可是,听了小友你的故事,我也很想知道,不知其中,是否真的藏有暗含阴阳造化的剑道之谜呢?”
“是么?”覃钰干笑两声,胳膊还在拼命挣力,想要月兑出媳妇儿的如剑辣手。
王越微微动容,喃喃自语道:“果真有如此神奇的剑道么?”
覃钰不料一向最冷静的王越也似入了迷障,更是大汗。
“王老,诸位,这只是一个小故事而已,不必多思,不必多想!”
王越展颜一笑:“小钰,你还是先别挣扎了,不然可能真会破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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