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地勘察了地形和进行了沙盘作业讲解了后,把干部们都带回马家台子,杨棒子又把二秃龙他们几个都召集到团部开了个小会,这个会呢和晚上要开始的行动关系不大了,主要是杨棒子要拢一拢人心的。
这次调查和甄别呢,虽然十一分区没有人被杀和被抓,就杨棒子自己靠边站了,但还是让不少人的心里触动不小,杨棒子在保定就听老冯念叨过了,听说原来新二师的有几个老兵,被调查了后,带着枪要回山西去,被二秃龙给追了回来,老冯他们把这事捂住了。
新二师的这支小部队自从跟着二秃龙投了八路,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折损了一半了,作战勇敢那是有目共睹的,和鬼子的特战小分队硬扛的那次,连杨棒子都没有想到新二师的这帮子半土匪兵,打的够硬的!
现在部队刚有了编制,人员补充的差不多了,正需要他们这些老兵传帮带呢,多带带新兵,让整支部队早点提高战斗力,要是此时发生了集体哗变和分裂的情况,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
想了好几天,杨棒子还是决定先从老瞎子和二秃龙这里入手,他们这帮子都是唯二秃龙马首是瞻的,只要让二秃龙打消了顾虑,一帮子人都没了想法了。
在团部的那屋呢关上门,就杨棒子、老冯、大个、老瞎子、二秃龙这五个人,坐在炕上。杨棒子把小炕桌拉过来,让小梁子把挎包拿过来,掏出两瓶酒和三个纸包来。
酒呢是白酒,地地道道的玻璃瓶的衡水老白干!纸包里也都是干货!驴肉、驴杂还有一包五香豆腐干。摊开了也不用筷子了就用手抓着吃,用牙启开酒瓶塞子,传着喝一人一口,
几口酒一下肚。杨棒子就把话匣子打开了,兄弟长兄弟短地叫着,把自己肚子里那点苦水呢也倒了一倒。从苏区的肃反,到长征路上的被裁撤。再到抗战四年里的几升几降,絮絮叨叨地都说了一遍。
他既没说啥主义思想的,也没说啥统一战线的,就是拿自己这十来年的经历说给二秃龙他们听,因为自从认识了以后,到并肩作战,始终都没找到一个空闲的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交交心。
老冯倒是和他们谈过几次话,可这个做政治工作的人吧,都有个习惯,动不动自觉不自觉地就把个啥阶级啊路线啊啥的挂在嘴边。那二秃龙说难听点就是老兵痞子出身,土匪都干过不是一年两年的,你和他说这个,那不是给他上眼药呢吗!
他投奔八路可没啥能说得上台面的理由,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和个叫花子一样。国军不国军,土匪不土匪的,弟兄们连个落脚的窝都没有,遇上杨棒子以后呢,觉得这个八路人挺仗义。也是出于不想去当汉奸的良心,这才投了八路的。
这一搞运动的,连杨棒子都靠边站了,他二秃龙一想自己身上那么多人家看不上的名头,所以就起了想走的心了。
他还没定了走的决心呢,手下几个铁杆弟兄就先闹着要走了,说来说去还是在花塔岭那抢老乡羊,开枪打死人的事又被翻出来了。
当时不是杨棒子出面,让专区用公家的名义出了赔偿,把老百姓安抚住了吗,但是这事毕竟还是写在了记录里的,就让调查组的看到了,认为这是破坏群众路线的典型事件,要深究那几个新二师的人。
幸亏洪梅和老冯联合出面,去和调查组交涉,把新二师合并过来的前前后后都说了,还拿出当时军区舒主任给写的信,信上那团结一切抗日武装,化同勿究的话算作是对这件事的态度,这可是军区的意见,调查组不能不考虑,最后请示了上级,只给予了关禁闭和通报批评的处分。
但是就是这样的处罚,也激起了新二师来的人的不满情绪,才有后来的携枪要回山西,被二秃龙他们追回来的事发生。
今天杨棒子就是要解决这个情绪不稳的事,都是爷们,不用文绉绉地摆道理啥的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杨棒子就拿自己做例子,先告诉二秃龙,八路这支队伍和你待过的任何一支队伍都不一样!
即使杨棒子这样的主,也都好几次险些在党内斗争中丢掉小命的,为啥啊?二秃龙不明白,干的不舒心走个毬的不就行了了!受那份窝囊气做啥嘞!
只要你问就好办!杨棒子马上就把我党领导的这支部队和旧中国军阀部队还有现在的国民政府军的不同讲了一遍,要用现在话说呢,这支部队就是一支有理想有目标的新型军队。
杨棒子反问二秃龙,你小子生下来就是土匪吗?你咋个当土匪的老子记得你说过的,被逼的对不?谁逼你的?如果要是能把这个把老实人逼成土匪的社会变成一个人人有饭吃的社会,不是更好吗?
转过头又问老瞎子,你倒是一腔子的爱国热血,在江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鬼子没把你变成活死人,倒是你想保护的这个政府把你们的番号也取消了,弄的你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沦落成个走街串巷卖唱的!
说的两人都被触到了痛处,那新二师的人可都是奉了国民政府的密令,去假装投了伪蒙军的,起义可是立了大功的,结果回到这边成了偏师不说,最后连军饷啥的都没人管了,还被扣上个汉奸的帽子,他们师长都被人家扣起来了。
老瞎子九死一生地逃进关里,要不是老上级出面作证,设在天津的收容站连理都不理,老部队被弄到新疆去了,要想归队,政府连路费都不管,还得自己想办法。
路费总算凑齐了,可老上级马将军被逼着出国考察去了,老部队被集体缴了械,编遣殆尽,一支在白山黑水和鬼子血拼过的部队就这么没了!
这是谁的错?难道是鬼子的错?还是我党的错?谁也甭想瞎赖,就是重庆国民政府的错!
在八路队伍里的这些天,这支部队是个什么样子,他们二位也都瞧见了,现在只不过是担心而已,说白了,怕自己的底子潮,八路那天再把自己给肃了!
借着酒劲,这桌上的人都掏了心窝子了,说着说着就都想起了老五子了,是啥,除了那几个孩蛋子,老人们里就缺了老五子了,如今老五子埋在了郭家堡子,要是他还在,人可就全了。
因为老五子带过新二师的人和鬼子较量过,他同老瞎子私下里的关系处的最好,年龄相仿吗,脾气秉性地也相投,自打老五子牺牲了,老瞎子就和丢了魂一样。
杨棒子这一提起老五子来了,老瞎子眼泪就下来了,二秃龙呢也是前尘往事的一起被老白干给涌上心头了,也一咧嘴嚎了起来,老冯的眼里也灌上泪水了,大个呢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知道也想起啥辛酸史了,嘴一咧,也干嚎上了!
得!谈心喝酒会,成了忆苦思甜的集体嚎哭会了!就杨棒子没哭,他趁着别人都哭的时候,偷喝了两口酒,抓了一把驴杂塞进了嘴。
然后假装也嚎了两嗓子,两手捂着脸,快速地嚼着驴杂!
从指头缝看看,这都哭的差不多了,都从嚎叫变成了闷声了,杨棒子把手放下了,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喊了一句:“来,哥几个,走一圈,咱今天就拜了把子!”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全都停止了撒酒疯,愣呵呵地看着站起来的杨棒子,二秃龙和老瞎子呢是没想到八路也有拜把子这一说,老冯和大个呢心说没搞错吧你!
在杨棒子身上那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他把酒瓶子递给身旁的二秃龙,让他闷一口再传给老瞎子,看到大家都喝了酒,他一抱拳说上了:“哥几个,今天这屋里没有八路和我党,就是咱们几个,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给老子面子的,现在就滚出去!给俺面子的,咱一个头磕在这!”
都是老爷们,还是喝了酒的老爷们,还是喝了酒又被煽情起来的老爷们,那智商比三岁的孩子强不了哪去!
一个个地都和杨棒子一起,跪在了炕沿上,三个头磕在了一起,这就论了大小了!
老瞎子年纪最大,其次是老冯,然后呢是杨棒子,老四是二秃龙,老五最小的就是大个了,这下行了,新编二十团的团长、政委、副团长、参谋长和一营营长,成了结拜兄弟了!这可能在我军历史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吧。
别看杨棒子这招是挺怪的,把个老冯和大个这么坚定的我党党员也给拉下了水,就连老瞎子和二秃龙那世故圆滑的主也被套进了这个圈里,从此和杨棒子,和二十团这就彻底地捆绑在一起了!
啥思想工作啊,都不如一顿酒,一顿喷着酒气打着酒嗝的掏心窝子话好使,加上这结义之举,彻底地就把新二师人员情绪浮动的问题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