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说,我可是等了好久了。爱睍莼璩”上次周王让手下的小太监去打探,奈何那被救的小媳妇和她哥哥却死活不肯透露。
柳静菡无奈却也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不过是让青凤给那老东西传了四句话。”
周王见终于引起了柳静菡的兴趣,笑意也不禁多了几分真诚:“你怎么还卖起了关子?瞧你那得意的样子。”
他一转眼发现柳静菡鬓边的一缕发丝不听话的跑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伸手去将其撩在耳后。
可是那手伸到半空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也似乎清醒了过来,有些不甘愿的缩回了手。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三分的遗憾之色。
柳静菡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我不过是说‘公公不老,叔子不小,不让改嫁,意欲何为?’”
“噗!”周王听了这话,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笑喷了。
这丫头的嘴实在是太恶毒了!
“你!这样诛心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周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可怜她——年纪轻轻丧父已经够可怜的,偏偏那公公又这般的不讲道理,只顾着所谓的桢襙守节,又何曾考虑过女子的心愿和未来?”柳静菡突然有些低落,“身如柳絮随风摆,这不只是那个小媳妇的可怜,更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可悲。”
周王一愣,在想不到,柳静菡也会出现这种自怨自艾的表情。她不是应该伶牙俐齿、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淡然处之吗?
他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耳尖一动,就起身往窗边一跃,掀了窗子。
柳静菡吓了一跳,可是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来了。
周王利索的就是一跳,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柳静菡轻轻回转身体,低下了头,她有些奇怪,怎么面对这个周王的时候,好像更容易袒露心扉呢?
“彭!”柳静菡又是一惊,猛地回身,就看见周王又跳了回来!
“你!你又干什么?”柳静菡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既来之则安之,过好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开心,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我真的得走了!否则死敌要杀了我了!”
说完又是潇洒的一跳,彻底消失了。
柳静菡觉得那笑容那样的绚丽耀眼,好像比她见过的任何宝石都美丽!
她竟然突然感觉心跳加速,心脏好像是不受控制了,在胸腔内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的跳个不停。
似乎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放纵,她的心就要跳出牢笼,跟着他一起走。
“你怎么了?”
她的情绪猛然被打断,惊异的抬头,就看见司徒俊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她赶忙把自己那颗有些不听话的心悄悄安抚好,然后才掩饰般的问道:“你回来了?父皇说什么了?”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还有这窗子……”司徒俊一见那肿得像桃儿般的双眼,再看见那微微摇动的窗扇,心里疑窦重生。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才突然想起我娘了。这趟出来受了不少的罪,我真是有些难以负荷了。”柳静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司徒俊就怕她来这招,看着一个平时嘴比刀子都锋利,心思比风车转得都快的人,露出这副普通女人的较弱模样,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闹心。
“别别,你有话好好说。”司徒俊赶忙慌手慌脚的上前安慰。
柳静菡见他的心思已经成功的被转移,总算是不再那么心虚。
心虚?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心虚?
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柳静菡的腰杆不自觉的就直了起来。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他年纪大了,如今又出了你这件事情,他想要早点回京罢了。”司徒俊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去见父皇了,青凤不是说你刚才睡觉了吗?”
“咳咳,我哪里睡得着,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别来烦我,让你也别来烦我……”柳静菡慌不择言。
“算了算了,明日就会启程回京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在路上也得耽搁整整一天的时间呢。”说完,司徒俊就转头冲着门外的青凤喊道:“青凤,去叫了青鸾一起过来,帮着你们王妃好好整理整理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武德帝就宣布启程,所有人自然是早就得了风声,整装待发了的。自然是一声令下,全员行动,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家就都上了车。
柳静菡歪在青凤的肩膀上,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锦被,马车又是特意被叮嘱要慢慢行驶,不能颠婆了受伤的楚王妃。
她觉得整个人又是舒服又是适宜,简直都要申银出声了。真是比来的时候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
原来这马车也可以行驶得这么平稳、缓慢、速度适中的。怎么来的时候却是那样的颠簸?
她心里一声冷笑,这果然还是看人下菜碟呢。皇宫里就连一个小小的车夫都会捧红踩白。
可是如今,她一切都懒得管了,只想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
可是,就是有人不愿意让她如愿。
平稳的马车突然一颠,然后就停了下来。
柳静菡眉头一皱,青凤也是心中生气。她立刻替柳静菡大声责问:“你是怎么赶车的!突然停车都不知道和主子说一声吗?”
那车夫声音里都是抱歉,说道:“王妃赎罪,并非是小人故意得罪,乃是……乃是”
“姐姐!不必怪罪下人,是我来看你。”
柳静菡嘴角微抿,眼中都是不耐烦,她知道,这是柳静芸,贞嫔娘娘。
果然,不一会儿,贞嫔就撩了裙子,扶着宫女的手上来了。
由于那华丽的宫装,裙裾实在太长,再加上那戴满珠翠的繁复高髻,进入到这相对低矮窄小的马车车厢,着实是让贞嫔费了不少的力气。
“这马车怎地如此的狭小,这让我如何安坐?”贞嫔嫌弃般的看了看在她眼中十分不堪的车厢内部。
青凤看到昔日的二小姐这副矫情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道,又没人请你上来?自己非得要上来,现在要挑三拣四。
柳静菡最不怕的就是她这种装腔作势的小人,她一脸笑容的说道:“娘娘果然是火眼金睛。可不是吗?我坐着车也很不习惯呢!只是,我是个没见识的,比不得娘娘见多识广。你瞧,这车比咱们府里,您寻常坐的那辆马车还大了不少呢?我怎么可能习惯呢?”
贞嫔不自在的挪了挪,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人家在笑话自己矫情。
可是她过来的目的就是示威,现在绝对不能轻易示弱。
“世易时移,人的阶层和地位不同了,自然看问题的眼界也不同!难不成我要像你一样,总是停留在一个低层次的阶段?”
柳静菡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她的漠视反而激起了贞嫔心中的怒火。
贞嫔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绣着缠枝纹妆花织金蜀锦缎子的宫装,以及皓腕上带着的那两只金镶玉的上好和田玉镯子,并两只赤金镂空的雕刻和合二仙的细手镯。
再一抬头,又看见对面的柳静菡不过是一身素淡的女敕黄色衫子,头上挽着一个利落的攥儿,除了一支固定头发的玉簪,别无其他的装饰。
可是看上去这个该死的柳静菡却气色红润,面容白希,简直气色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
再想想她自己,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眼下的青痕有多深,唇色有多苍白。即便是再昂贵的香粉和胭脂也不能掩盖她的疲倦和不幸。
她突然觉得自己穿得这样隆重的来找柳静菡,愈发显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让她们都给我滚下去,我和你有话要说。”贞嫔突然张口呵斥。
柳静菡早就知道这女人今天过来是有话要说。
可是青凤和青鸾都没有动地方,她们又不是贞嫔身边的宫女,由着她大声呵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两个人低垂双眸,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贞嫔见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放肆的不以为然,大怒:“你们两个奴婢难道是死了不成,我说的话你们都敢不听!”
“娘娘不必生气,她们不过是被您的威严所吓,不敢乱动罢了。你在闺阁中就一向是个严厉端庄之人,她们本来就怕您,您现在再这么一呵斥,她们自然是吓得不能动弹半分了。”柳静菡依旧是那么淡然的模样。既不因为对方的故意为之的威势而畏惧,更不会被她外强中干的倔强而愤怒。
“你们下去吧,虽然贞嫔娘娘身份高贵,可也不会仗势欺人!”柳静菡话里有话,又斜睨了对方一眼。
贞嫔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是进入鼻腔的只有自己身上那些浓郁的脂粉香味。
难不成她如今想要呼吸一口不带污浊的空气都如此的困难?
青凤和青鸾依次从车上下去,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柳静菡一眼。
在得到她肯定的眼神之后才安然离开。
终于,车厢里只剩了“姐妹”二人。
“他一直陪着你,对吗?”贞嫔定定的看着柳静菡。
对于她的尴尬问题,柳静菡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贞嫔突然拉过了柳静菡的手,轻轻的,又似乎恨恨的说:“你喜欢他吧?喜欢他陪着你吧?”
这句话仿佛是触动了柳静菡心底最混沌又最敏感的一个地方。
她一时之间居然顿住,没法直接回答贞嫔的问题。
贞嫔脸上带着缥缈又会心的笑容:“他这么好的男人,又有哪一个女人会不动心呢?”她的声音全都是you惑,仿佛是在引诱柳静菡说出心中最深的秘密。
可是还没等柳静菡张口,贞嫔又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嘴角带着最恶毒的诅咒:“可是他呢?他喜欢你吗?”她死死的盯着柳静菡,仿佛她不回答,就要生吞活剥了她。
柳静菡突然有些心虚,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更不想回答这个在她看来毫无用处的问题。
她低下了头。
贞嫔却笑了,笑得那样的美丽,她觉得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他不爱你,对吗?即便是你为她挡了一箭,他还是不爱你。他貌似整日陪着你,可是他根本就是为了做给被人看的!”
她见柳静菡还是不吭声,越发的得意:“就算是你们做了夫妻,他还是忍不住要进宫来见我!”她的笑容越发的残忍,“就算是昨天,他明着是去见皇上,其实最后还不是来见我!”
柳静菡终是身体一震。
他昨天居然是为了去见柳静芸?
他们居然还在暗通款曲?
难道柳静芸这个女人居然成了司徒俊戒不掉的毒瘾?
“多谢贞嫔娘娘提醒。可是您多虑了,我始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柳静菡终于抬起了头。
可是眼中不是贞嫔期待的眼泪,更不是她厌恶的愤怒,反倒是波澜无惊,平淡的好像一池死水。
贞嫔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可是,好像贞嫔您不知道您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您说得对,事易时移,每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
“如今的形势就是——您是贞嫔,是皇上的妃嫔,是皇上的新宠,也是——楚王的庶母!而我,才是楚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是他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
柳静菡的语气平淡而平静,可是却像针一样死死的扎进了贞嫔的心脏。
“即便是他不爱我,他不在乎我,但是他也是我的丈夫!我才是她的王妃,你!只能是她的庶母!也永远只能是我们夫妻的局外人!”
“庶母大人,请吧!儿臣需要休息了,毕竟我刚刚为了我的夫君挡箭,身体还很虚弱,恕我不能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