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
陈大人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其实对于立谁为太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却对武德帝这种独断专行的态度特别的在意。
对于一个御使来说,他存在的目的,就为了防止帝王出现这类过分以个人喜恶而制定国家大计的情况——正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就自诩为武德帝的那面镜子。
他一听到武德帝这种听着简直是敷衍的答案,顿时就觉得自己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于是,他只能是冒着死继续说道:“臣并不是故意为难,然而事情的真相是?究竟是什么人好奇,想要了解一下那肃王真正的能力和实力,还请皇上成全。”
武德帝今日的耐性居然是格外的好,他居然真的纡尊降贵牵亲自和陈大人解释了起来。
“爱卿,其他的问题朕就不多说了。只这一样——天命所归,众臣也许觉得这是朕找的借口,可是事实是,肃王的确是天命之所归!”武德帝再次强调此事。
“诸位爱卿,相信都知道,靖王入京的时候曾将带了一块天然行程的石碑,那石碑经过明月道长的查看,已经确定,的确是天然形成,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刀斧之功。可是你们或许没有人知道,那石碑之上,究竟写了什么。”
众位大臣都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这能够让武德帝下定决心的石碑究竟写了些什么——
钱之慎自从施计把楚王的那一摊子风流韵事弄得大白于天下之后,颇为自鸣得意了一段时间。
他觉得都是多亏了他当机立断、机智多谋才彻底的断绝了楚王登上大位的可能性。
所以,他近日来是越发的自鸣得意起来。
“儿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曾看上哪家的小姐?”钱夫人轻轻抚着钱之慎的头,仿佛手下模着的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钱之慎却是不领这个情,他有些不耐烦的把头移开,说道:“娘,这些什么儿女私情我根本没有心思。如今正是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这时候结亲不是授人于柄吗?”
“慎儿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是很关键。不过,今日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钱远航突然掀了帘子,脸色有些阴晴莫定的走了进来。
“这话怎么说?”钱夫人赶快放开儿子,转而去帮着钱远航更衣。
钱远航显然没有那个心思,也是挥了挥手,拒绝了夫人的好意,继续说道:“今日早朝,皇上突然下旨,封肃王为太子!”
钱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入宫,去和娘娘道喜!”那话语中的欣喜真是溢于言表。
钱之慎显然也很高兴:“父亲,看来咱们那步棋却是走得极对的。否则弄不好,今日这个太子就是那个楚王!”
“楚王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娘不过是给咱们娘娘洗脚的丫头,借着娘娘怀孕的时候爬上了龙chuang。这等卑贱的jian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怎么能和咱们才学出众的肃王相比?”钱夫人撇了撇嘴,对于钱之慎提起楚王很是不以为然。
钱之慎没有理睬母亲的抱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父亲脸上连一丝的喜色都没有。
他心中微微一动,问道:“父亲,这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您看着倒是愁容满面?”
钱远航摇了摇头,顿时产生了一种有口难言的苦涩。
本来肃王被封为太子,对于他们的家族,对于钱贵妃娘娘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大的喜事。
可是偏偏武德帝却是采取了这样一种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方式。
本来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一点点的让肃王参与到政务中来,让他逐步的建功立业——毕竟肃王一直是以文采风流见长,但是在政务之上并没有太高的建树。一步一步的增加他在群臣中的威望,然后再水到渠成,直接推举肃王上位。
这才是正常的册封一个太子并且让其顺利上位的流程。
可是偏偏武德帝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什么所谓的“天命所归”做借口,让文武百官立即就接受这样一个皇子成为太子。
如今武德帝用一句什么石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丙戌成龙,戊午权倾”的字迹,就断定肃王乃是天命所归,这是不是太过牵强呢。虽然他也说了,所有的皇子之中只有肃王乃是十一月初四的生日,正好符合石碑上的箴言。
可是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其他的阿猫阿狗只要是这个生日都有可以上位做皇帝的资格?
别说是其他曾经支持过别的皇子的大臣了,就连他这个肃王的亲外公都觉得——
名不正言不顺!
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帝王、太子就是吃了这一句“名不正言不顺”的亏,被其他人拿住了错处,也没有办法夯实人脉和基础,最终被人直接拉下马。
难道今日,他的外孙也要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听了钱远航的一席话,钱之慎虽然也觉得武德帝的处理方式过于急切,可是倒是没有父亲那么悲观。
“父亲,我觉得事情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管皇上到底怎么做,或者是存了什么心思,咱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钱远航有些疑惑的看着钱之慎,似乎没有理解他这个所谓“不变”究竟是什么。
“既然咱们做了太子,就已经比其他的皇子占先了一步,甭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名头上位,总之现在肃王就是太子!就是比其他的皇子地位高!只要拿住了这一点,咱们抓紧时间收拢人心,帮着肃王建立威望就是!到时候就算是一开始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只要咱们好好筹谋,必定能够变成名正言顺!”
钱之慎自信满满的说道。
钱远航虽然觉得儿子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可是再往深了琢磨,也发现,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也只有这样的走下去!
否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们整个钱家的荣辱祸福说到底都是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既然坐上了太子的宝座,将来就一定要再举着他登上那张天下至尊的龙椅!——
司徒俊去到了肃王新建不久的府邸贺喜。
虽然肃王尚未正式娶亲,可是却是也出了宫开牙建府。到底也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当初弄出了楚王和贞嫔被告私会的事情之后,妃嫔和皇子都有了三分的忌讳。
钱贵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沾上这样的污名,所以早早的就回禀了武德帝,让肃王出宫独居。
没想到这苏王府刚刚建成没有多久,居然就要直接换了牌子,改成太子府了。
“怎么,五弟,你不回禀父皇,再建一座太子府?这座王府虽然也不错,可是作为太子府,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寒酸了。”穆王手里拿着一只青玉爵,轻轻摇着,意有所指的说道。
肃王的笑容恬淡,他轻轻咳了一声:“二哥说笑了。孤这府邸就很好了,如今国库也不丰盈,怎能因私废公?”
穆王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意思是想要嘲讽肃王骤然上位,大有“天上掉馅饼”的意味。
却没有想到,肃王居然特意和他打官腔,还拿出这新晋的太子的身份来压自己。
奈何如今,身份已定。且不用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太子和皇子的区别,根本就是君臣之间的差异。
太子叫他一声二哥,那是看得起他,其实直接唤他的名讳都是使得的。
穆王讪讪的一笑,只能是含糊的说道:“太子说的在理,是我唐突了”云云。
周王和楚王都是性子随和却是骨子里谨慎之人,所以都没有在这种场合下多说些什么。
反而是新晋太子司徒仪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笑了一声说道:“几位哥哥都是才华横溢的,孤新得了几幅赵焘赵大师的真迹,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诓骗了,还请和孤同观,如何?”
太子相邀,几位皇子自然是不敢不从命。
尤其是方才穆王吃了那个一个软钉子之后,几个人也都歇了试探的心思,老老实实的随着太子去了——
“果然是在其位谋其政!”
柳静菡听完了司徒俊在新太子府经历的一番事情,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他倒是也明白自己这个太子的名分来的不明不白,所以才故意想要从气势和地位上压倒我们。我估模着,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必定还会有些大举动,以便能够迅速的确立自己的地位。”司徒俊这一次对于新太子的行径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柳静菡点了点头。
怎么也没想到,武德帝到底还是把肃王司徒仪推了上去。虽然这个结果算不上是意外,可是到底还是让将来事态的发展多了几分的变数。
毕竟司徒仪不同于没有母妃撑腰的司徒俊,他的母亲钱贵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外祖父钱远航更加不可能由着武德帝揉圆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