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眼中露出不屑,她终于明白,她之所以讨厌他,而且越来越讨厌他,只是因为在某些时候,他和她实在有些性相近。
那么,她是不是更讨厌自己了?
青衣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的光芒那样刺眼,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真是,心烦啊!
青衣没有被收押回大牢,而是被押入深宫内院。
皇太后胸口痛,痛不欲生,众御医均无法,所以皇上又把她给找回来,大约治好了皇太后的病后再把她给押回去斩一次吧!青衣这样想。
青衣没入宫前皇太后还能在床上两声,“哎哟,疼死哀家了。”
青衣入宫后,皇太后就连的气儿都快没了,只脸色发青。
皇上焦急,“太后身体素来健朗,这是怎么了?”
青衣翻了翻太后紧闭的眼皮,“她年纪大了,心脏有病。”
“那你还不快救她?”皇上急道。
青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大夫,为什么要救她?”
皇上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放肆。”
青衣皱了皱眉,似乎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是件很不能忍受的事情,“齐胜呢?”
皇上缓了口气,“你救治好太后,朕自然让你见他。”
青衣摇摇头,“我不喜欢和人谈条件。”她看了看床上但后,“大约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该仙游了。”
“你——”皇上怒目瞪着她,“你不怕朕杀了你?”
青衣提醒他:“我刚刚就在午门外。”大约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
皇上脸涨得发紫,咬牙道:“你就不怕朕杀了齐胜?”
青衣的眉头微微皱着,且有越皱越深之势。
皇上心中得意,只要一个人还有在意的东西,那么他就有办法让对方屈服。
这时内侍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倒在地,几乎是哭号:“皇上——”
皇上脸色大变,一脚踢上内侍的胸口上,“有什么事不会好好说吗?太后这还没咽气呢!”
内侍哭道:“皇上,刚刚明妃娘娘小产了。”
皇上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有的?”
“才一个月,因此明妃娘娘自己也不知道,今天吃了点海鲜,不久就说小月复痛,叫了御医才知是小产了。”
皇上又惊又怒,这边又有宫女“啪”地跪倒在地哭道:“皇上,太后没气了。”
皇上怒瞪着青衣,手指,“还不快救人?”
青衣面无表情地问道:“齐胜呢?”
皇上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咬牙道:“去请威胜将军。”
外面的侍卫应着。
“你还不救人?”
青衣摇摇头,“我现在心情不好,看到齐胜心情会好一点,心情好一点说不准就会救人了。”
皇上气极,“若是太后有个万一,朕定不饶你。”
青衣貌似极认真地点点头,因为过于认真严肃,反而自有一番讽刺之意,皇上气得胸中翻腾,也只能怒瞪着她。
不久齐胜被带到,满脸胡碴的齐胜显得十分狼狈,见到青衣,他眼睛里似一盏明灯被点亮了,“青衣,你没事吧!”
青衣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差点被斩首示众了而已。”
齐胜又惊又怒,“皇兄,你——”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男女,冷冷地说:“人你也已经看到了,还不快救治太后?”
青衣掐了掐太后的人中,然后在她的胸口上按压了数次,太后的脸色才稍有好转,青衣看向皇上,“这个大约要进行手术才行,不过我从没有做过,搞不好会死人的,做还是不做?”
“手术?什么是手术?”
“我也说不清楚,大约就是把她的胸口破开,对心脏进行按压等等等等,我只在书上看过。”
皇上目光阴沉,“若是将人的破开,不是早就死了吗?还做什么手术?”
青衣道:“《史记·扁鹊传》中曾记,割皮解肌,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炼精易形。《后汉书》中又记,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月复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民,刚断截湔洗,除去疾秽,即而缝合,付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皇上面带诧异,“果真可行?”
青衣微微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齐胜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但后,握住青衣的手紧了紧。
青衣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你要我救她?”
齐胜紧抿着唇,床上病弱的那个女人,她是他的仇人,要说不恨是假的,可是要他亲眼看着这样一条生命从眼前消失,他却又于心不忍。
青衣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为什么?”给她一个理由。
齐胜眼中透着怜悯,“她即使有不对的地方,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她只是一个病弱的老人而已。青衣,我知道生命有多么的脆弱,战场上的那些热血男儿,谁都不愿意轻易死去,可是一旦来临,谁也阻止不了死亡的脚步,正因为生命如此脆弱,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不是吗?”
青衣瞪大眼睛,“珍惜别人的性命?”
齐胜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坚定地说:“是,珍惜每一条性命。”
青衣眉头紧皱,然后使劲摇摇头,“我做不到。”
世上能令她珍惜的东西?
也许真的会有,但绝对不是那些卑贱的人命。
别人的性命,她自己的性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齐胜眼中露出怜惜的痛楚,“那么,为了我,救她好吗?”他轻柔地说,“如果她死了,我心里会不好受,这么多年来,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和睦,我仍然感激他们,即使那些温暖只是假象,青衣,救她。”
青衣的心里忽然乱了,时而如野马奔腾,时而如被堵住的泉水滞留。
半晌,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双瞳漆黑如墨。
“虽然还是有很多东西想不通,但是既然你要我救她,那么救一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齐胜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在她唇上轻啄,“去吧!”
青衣看着一旁脸色阴沉的皇上,“你内力如何?”
皇上皱眉,“问这个干什么?”
“我需要有人帮忙,否则很容易失败。”
齐胜说:“皇兄的内力与我不相上下,我来可以吗?”
青衣摇头,“你不合适,我就要他。”
齐胜脸上一阵尴尬,“我怎么不合适了?”
“我怕医死了老太后他找你算账。”
齐胜脸上的表情一滞,然后慢慢微笑起来,也许她自己也未曾发现,慢慢地,她已经开始接受他,维护他,而且固执的她也开始听他的劝说,又也许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皇上冷哼:“你放心,若太后有个万一,你绝对逃月兑不了干系。”
青衣道:“照我说的做知道吗?若是气力掌握得不准,她会死得很快,很快的。”
施了麻沸散,青衣让皇上以三成气力打开病者全身位,疏通经络,按摩神经,发放外气,醍醐灌顶,打开百会,打通任督二脉,然后开始破胸进行手术。
两个时辰后,青衣缝好伤口,又开了十张八张的药方才作罢。
齐胜递上一杯香茶,见她眉宇间满是乏色,雄道:“累了吧!”
青衣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大半时间在一旁辅助的皇上也汗流浃背,看着青衣一系列的手术,他才由衷地佩服起这个女人来,他净了手,“朕的明妃还希望你去看看。”
“那点小病小痛你的御医可以胜任,你不要烦我,我又不是大夫。”她累了,很累,所以原谅她脾气暴躁,好吧!我知道你们想说她的脾气其实从来就没好过……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样的人,如果能留在身边为他所用就好了,只是,她的性子太危险,只怕收服不易,驾驭更不易。
“来人,将钦犯程青衣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几个带刀侍卫走进来排成一字,神色威武严肃。
“皇兄——”齐胜脸上大变。
青衣的头有些痛,“我不去,牢里都是湿的,还有土,还不给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