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手机电量也基本告罄,丁小柔不敢再浪费时间抱怨,她关掉手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夜前回到了金碧华庭。
给手机充上电,躺在让人觉得无比安心的床榻上,丁小柔放松地闭上了眼睛。但仅仅片刻之后,她便一惊而起,不对,这个手机号码是用黎珂的身份证办的,靳晨星既然曾经拿走过自己的手机,那么只要换上她的手机卡,就会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然后就能根据号码查出机主的名字……
六神无主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丁小柔望着手机顶端骤然变得无比诡异的红灯,迟疑着将手机重新打开,她在心中不停祈祷,靳晨星刚开始时显然认定了我就是黎珂,应该不会想到去查手机,但愿是我想多了,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然而,幸运的天平这次没有向她倾斜,开机之后,来电提示的短信便接连而至,中间还夹杂着几条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丁小柔咬住嘴唇,将那几条信息一一打开:“你骗我!我知道你就是黎珂!”“珂珂,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匆忙将手机关掉,丁小柔倒退几步,重重地跌坐在床上。我真傻,这个靳晨星心机如此深沉,又怎会被我轻易骗过?这个号码肯定是不能再用了,以后又该怎么办呢?他肯定会从此加倍防范,即使赌上他对黎珂的全部情感,又能胜算几何……
正在慌乱,外面忽然传来防盗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丁小柔更加害怕,她缩进窗帘背后,侧耳细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过之后,四下重归静寂。丁小柔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应该是冯茜中途回来了吧。
犹豫了片刻,她放轻脚步走出门,客厅和冯茜的房间都一片漆黑,只有厨房半掩的房门处透出些许灯光,丁小柔的心忽然急速跳动起来,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近,向厨房里看去
厨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壁灯,光线全部聚拢在冯茜手边的橱柜上。她正聚精会神地将几个白色药片研碎,然后将药粉倒入已经开封的盒装牛女乃……
丁小柔捂住嘴巴连连倒退,回到房间,她将门小心关紧,背靠着门站定,想起这两个早晨的如潮困意,只觉空气压抑得近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丁小柔的心瞬间提起,正当她以为冯茜马上就会推门而入的时候,脚步声却又逐渐远去,防盗门再次“嗒”地一声被人关上。
确定冯茜已经离开,丁小柔匆忙收拾好行李,将黎珂留下的提箱用一块方巾包好装进背包,从金碧华庭飞速逃离。
走在夜阑人静的街头,丁小柔满心迷茫:难道冯茜就是靳晨星的情人?但从今天靳晨星的表现来看,他和冯茜又不像是一伙的,那冯茜为什么要给我下安眠药?人心叵测,杨礼文和小林究竟能不能信任?
特意绕过几个街区,她找到一家宾馆住了下来,倒头就睡,直到天光大亮。
经过一晚的休息,丁小柔的精神和情绪都好了许多。她思考了一会儿,翻身坐起,先将手机卡取出剪碎扔掉,然后把行李箱中不怕压不怕皱的衣服统统拿出来,将那只提箱放了进去。整好行装,丁小柔拍拍自己的脸颊:“别怕,丁小柔,加油!”
自从抵达S城,就似乎身陷一张无形的大网,丁小柔决定暂时撤退,转战黎珂的家乡。
F城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城,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呼吸着清甜的空气,丁小柔不由喜欢上了这里。想象着当年温婉美丽的亓宁从街上走过的情景,想着她后来的悲惨遭遇,又忍不住轻声叹息起来。
为防万一,丁小柔特意戴上了眼镜盒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根据杨礼文提供的线索,她很快找到了儿童医院宿舍,这里大概有六七栋多层住宅,几乎每栋楼前都栽种着香樟树,仔细看看,似乎2号楼和3号楼前的树木要更高大一些,而且刚好都是两棵。
此时正是工作时间,小区里很少有人往来,在两栋楼之间徘徊了一会儿,丁小柔只得去找门卫打听。
当班的门卫大爷听到“黎跃”的名字,从眼镜片上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哪?”丁小柔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回答:“我爸爸跟黎伯伯早年是工友,听说我这次出差要来F城,特意叮嘱我来看看他老人家。”
门卫大爷点点头:“噢,是这样。那你进去吧,3号楼2单元602。但是我得嘱咐你两句,那个人脾气有点怪,以前家里还出过事,邻居们一般不跟他来往,你还是当心点为好。”
丁小柔迟疑了一下:“大爷,您说的出事是什么意思?”门卫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爱人大着肚子时忽然要杀他,后来还为这个坐了牢。”丁小柔看看对方的神色,斟酌着问道:“我听说他还有个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门卫的神色有些黯然:“你说黎珂啊,那真是个好孩子,人又漂亮,学习又好,从小就给她爸洗衣服做饭,还经常挨打挨骂,后来上了大学,就很少回来了。”顿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拎着酒瓶去帮她爸爸打酒时的样子呢。”
来到3号楼2单元602门前,望着门上经年未换的福字和厚厚的尘土,丁小柔深呼吸几次,抬手敲响了房门。
她反复敲了几次,很久之后,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股酒气随之扑面而来。望着眼前满头凌乱白发、眼神迷离的老者,丁小柔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对方忽然“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你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自己远走高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