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柔听了暗叫不妙，果然，王伟顿时皱起了眉头：“黎琛？你不是叫黎珂吗？”
见丁小柔如坐针毡，杨礼文赶紧上来解围：“怪我，怪我，她们姐俩名字差不多，是我刚才给弄混了。”
说完，他向丁小柔使了个眼色，丁小柔会意过来，急忙告辞：“杨大哥，王医生，不耽误你们了，我先走啦。”
正在这时，方老医生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见到王伟，他颇有威严地开口问道：“小王，昨天那个怀疑青光眼的病人24小时眼压的结果出来了吗？”当着外人的面被上级医生用这样的口气询问，王伟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低声回答：“出来了，都在正常范围。”方医生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那个病人是高度近视，你安排他检查巩膜硬度和角膜厚度了吗？”王伟顿时蔫了下来，想了半天，很不服气地顶了回去：“那个人事儿多得要命，而且还特别敏感，听护士说测眼压时他老闭眼，说气吹得眼睛不舒服，怎么给他做进一步检查啊！”
方医生闻言大怒：“什么？！我不是跟你交代过要用压陷式眼压计吗？这个病人的情况这么复杂，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王伟还要顶嘴，杨礼文已经一把将他拉住：“小伟，你怎么能这么跟上级医生说话？工作上的事丝毫马虎不得，出了差错就要及时补救，你……”
王伟却将一下子将他甩月兑，冷笑着说道：“嗬，一个两个的都在这儿扮神医是吧，怎么，一中心的就了不起了，你们不是照样误诊治死人吗？要不是费尽心思跑到你们一中心去看病，小龙还不至于十来岁上就死了呢！”
杨礼文一头雾水，丁小柔心里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小龙？这个小龙跟靳晨星说的“小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时方医生已经气得周身发抖，他伸出手来指着王伟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吼道：“从明天开始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这儿容不下你这种不学无术又不负责任的人！”
王伟闻言却笑了：“闹了半天，你还真当自己是专家哪，快六十岁的人了，连个副高都没混上，还好意思在这儿教训我？”他随即收起笑容，狂妄地说道：“别说是跟着您了，这个医院我都压根没看上，一个月赚不到三千块，打发叫花子哪！您自己慢慢在这儿熬油吧，大爷我不伺候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办公室钥匙，用力扔在地上，不顾杨礼文的苦苦劝阻，扬长而去。
三个人沉默了一阵，杨礼文弯腰捡起钥匙，走过去递在方医生手里：“您别生气，小伟他从小骄纵惯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方医生却苦笑摇头：“也许他说得没错，我是该早点退休了……”
目送他踯躅远去，杨礼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辛苦多年，职称和待遇却都上不去，这也许就是基层医院医生的悲哀吧……”
丁小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闻声抬头，突兀地冒出一句：“杨大哥，那个什么小龙的事，你以前听说过吗？”杨礼文有些诧异，然后苦笑了一下：“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小龙是王伟他对象的弟弟，家在我们临县，听说被我们一中心误诊了，最后是因为脑瘤去世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回到金碧华庭，丁小柔把这件事说给冯茜听，冯茜愤愤不平地说道：“不奇怪，靳晨星一贯狗眼看人低，遇到经济困难的病人，能推就推，能躲就躲，肯定不会好好帮人家看的。”
丁小柔却还是有点想不通：“可是我不明白，靳晨星的病号跟黎珂有什么关系？从那几次发作的情况来看，黎珂好像对这孩子很有感情……”
冯茜思考了片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倒是容易理解，眼科和神经科的病人有交叉，眼科的病人可能有神经科的症状，神经科的病人也可能首先表现为视力和视野受损，难道那个孩子刚开始是挂的珂珂的号？不可能啊，珂珂业务那么好，责任心又强，即使转诊出去，她也会经常询问诊治的进展，为此还得罪过不少人呢……”
丁小柔听了有点泄气：“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只有几位当事人才能说得清楚了，但靳晨星那儿肯定没戏，王伟又超级讨厌我……”
她两手托腮，苦闷地说道：“冯茜姐，不是我八卦，但黎珂到底是怎么称呼靳晨星的啊……要不干脆把靳晨星抓来给他打点那个硫什么钠得了。”
冯茜思考了片刻，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看你还是从那个王伟身上入手比较好，你可以装作跟他一条战线啊，等有了共鸣，想套点情报还不容易么。”
第二天再去上班，丁小柔特意先去三诊室转了一圈，不知是杨礼文劝说的结果还是王伟后来又自己想通了，他正穿着白衣帮一位老人测近视力，方医生坐在办公桌前，面沉似水，仿佛余怒未消。
丁小柔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正打算悄悄走掉，一位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带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走了过来，差点把她撞倒。刚走进诊室，那名妇女就高声骂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烂医院，重复检查，乱收费，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受二茬罪，什么东西！”
王伟看了他们一眼，脸色有些发白，心虚地低下头去，方医生急忙站起劝说：“你先消消气，有事慢慢说。”
妇女却更加不依不饶：“我能不生气嘛，高中学习那么紧张，昨天已经耽误了整整一白天，现在又告诉我们还得再检查一次，又得浪费24小时，孩子在这儿吃不好也睡不好，没毛病也折腾出毛病来了！”方医生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是我没跟王医生交待清楚，这样吧，昨天的检查给您办理退费，床位费也只收今天一天的，您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