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正在这时,一名护士匆匆跑来:“靳医生,刚收了一位前置胎盘的病人,出血量挺大的,您赶紧去看看吧。爱睍莼璩”
目送靳晨星匆匆离去,丁小柔先是会心一笑,随即不禁有些怅然。其实,这样的靳晨星,和黎珂也称得上是一对佳偶吧,可惜造化弄人,往事已矣,再无可追……
到达G城的第三天,丁小柔租到了房子。她的新家位于一套商住两用公寓楼的顶层,虽然只有不到二十平米,但厨房洗手间一应俱全,设施和布局也很人性化,居住起来颇为舒适。
在G城转了一个多星期,模熟了周边的公交地铁和商超小店,生活步入正轨之后,丁小柔再次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求职大军。
这次求职,丁小柔换了一个崭新的视角。黎珂的天份在医学方面,那我丁小柔的天份究竟在哪里,厨艺?英语?似乎都有点沾边,却又都无法正中红心,令人信服。不如索性重新开始吧。
浏览了许多职位,却都没有让丁小柔产生类似一见钟情的化学反应,百无聊赖之中,她在网上到处闲逛,甚至还参加了几个应征广告语的活动和两个微小说大赛,申领的免费试用装更是不计其数。
三个月时间过去,她随身携带的现金已经用光,铁了心不打算动用存款的丁小柔正在发愁,一家网站忽然打来电话,通知她撰写的广告语被选中,得到了三千块钱的奖金。
丁小柔被这意外之财砸得有些头晕,到了下午,又收到其中一个微小说大赛的邮件,说是她荣获三等奖,奖品是一部价值两千元的数码相机。
奖金即时到账,相机也在三天后快递上门,丁小柔左拥右抱,只觉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乐不可支的丁小柔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干脆当个写手怎样,别看她貌丑愚钝,作文成绩却一直是一等一的好,遥想当年,有位想法独特的老师曾安排两个不同班级的学生互换作文相互打分,某班的某男生看到她的作文,一时惊才绝艳,竟专程找上门来打探,虽然对她的真面目颇为失望,此后见面,却也总会客气点头,赞上一句“才女”之类,当丁小柔被其他男生围观责难,还曾挺身而出帮她解围。
打定当写手的主意,丁小柔的求职目标转向了兼职和三班倒。从小家境清苦的她深知,不能把宝都押在同一个地方,必须先找一个能解决温饱的工作打底。
由于目标明确,丁小柔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一间连锁面包房做销售,每天只上半天班,月薪一千五加提成。
前书吧店员丁小柔深知,有吃有喝的地方最容易发生故事,特别是这类兼营咖啡女乃茶,店面里设有专门坐席的面包房,简直是小情侣们的天然集散地。
怀着一颗誓将言情小说写好的赤子之心,丁小柔一边巧笑倩兮地向顾客介绍面包饮品,一边心怀叵测地四下观察打探,不时偷偷记下自认为不错的情节和构思。
熟记了店内全部食品饮料特色和价格的同时,丁小柔的第一篇小说也正式定稿,经过一番认真挑选,她将稿件投给了一家稿酬偏低、知名度尚可的中型杂志。
让丁小柔受宠若惊的是,发出稿件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杂志社编辑的电话,对方肯定了她的构思和文笔,并提出了几条中肯的意见,让她修改后再发过去。
虽然稿件最后没有通过终审,但编辑还是很快寄来了样刊,在QQ上叮嘱她好好研读,继续努力。
面包店那边的工作也做得顺风顺水,不知是否因为容貌的缘故,每到丁小柔当班的时段,销售额总会直线上升,一个月下来,她的提成比其他店员多出整整三百块。
冬季来临,丁小柔蜷缩在阴冷的被窝里,一边码字一边想念北方奢侈的暖气。也是在这个冬天,她接连发表了三篇小说,第一次拿到淡绿色的汇款单,她没有去邮局取钱,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夹在词典里,摆在书架最高的一层,每日膜拜,聊以慰藉。
冯茜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丁小柔每篇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并从来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美中不足的是,她总会在电话里阴森森地笑:“小柔,你真不打算写点恐怖悬疑之类的?我可以免费帮你提供素材哦,你也知道,医院这种地方,每次值夜班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出些怪事……”
到了春天,丁小柔的稿费已经足以支付房租,面包房的老板还给她加了薪。生活过得平静而惬意,但不知怎么,她总会想起从前的事,想起体育课上那些难堪的瞬间,想起那些欺负她的男生女生,想起过于单调和苍白的青葱岁月,当然也就时常想起以前生活中的绝对重心——韩墨。
韩墨已经很久没有登录QQ,校友录上也没有他的痕迹。严格来说,因为大家都已经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事业也大多处于上升期,校友录上早已一片荒芜,除了偶尔有人上来晒幸福,最近的一次发言,已经是半年多之前的事。
她也会不时想起皇甫臻,却只是固执地惦记着H城的那个清朗少年,而自动排斥掉Q城的完美男神。算算时间,他也快毕业了吧,不知当他穿上白衣出现在门诊大厅里,瞬间引爆周边mm的热情,又会是怎样的壮观景象呢?
夏天来临的时候,丁小柔所在的面包房发生了一件大事——店长乔云被确诊为中期乳腺癌。
乔云是一名单身母亲,她只比黎珂年长两岁,家里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乔云做手术那天,丁小柔和其他两个店员一直等在门外,手术做到一半,两名医生忽然匆匆赶了过来。
眼看着他们直奔手术室,跟乔云关系最好、年纪也最轻的店员晓敏起身将一名医生的衣袖紧紧拉住,带着哭腔喊道:“云姐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丁小柔急忙过来将晓敏拦下:“晓敏,你冷静一点,先让医生进去……”
走在前面的那名医生闻声止步,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盖,默默看了丁小柔一眼,随即加快步伐走进大门。片刻之后,原本的主刀医生被一名护士搀扶着送了出来,原来她连着做了两台手术,体力有些不支,所以才会临时找人替换。
漫长的三个小时过后,紧闭双目的乔云被推了出来,丁小柔她们一直跟着回到病房,看看情况还算平稳,丁小柔让另外一个店员回家休息,自己则和晓敏留下来照顾。安抚了晓敏一阵,丁小柔来到护理站询问情况,护士抱歉地笑笑:“您再等等吧,皇甫医生还有一个手术要做,等他回来会找你们家属交待病情的。”
听到“皇甫”两个字,再联想起那名医生的眼神,丁小柔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不会吧,莫非……
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傍晚时分,两位医生走进乔云的病房,他们这时已经摘掉了口罩,身材较高的那位,赫然就是Q医才子皇甫臻……
丁小柔瞬间背转了身体,皇甫臻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床旁,先看了看乔云的脸色,然后看看心电监护的各项数据,转身对另一名医生交待道:“这个病人术后血压有点高,你晚上注意一下。另外,她家庭情况有点特殊,苏醒后要做好心理疏导。”
就着这个话题,两名医生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了起来,正当丁小柔以为自己可以悄悄开溜时,皇甫臻忽然大步走近,低声说道:“你跟我来。”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在另一名医生和晓敏震惊的目光中,丁小柔踉跄着被他拉出门去。
皇甫臻一直带着丁小柔来到走廊尽头,进了空无一人的医生值班室。
丁小柔正想说话,他已经大力将她揉进怀中。那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丁小柔挣扎了一下,随后乖乖地任由他抱住。不得不承认,她多少有些怀念皇甫臻的怀抱,怀念其中的温暖与安然。
良久,皇甫臻将她轻轻放开,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这次你逃不掉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丁小柔有些慌乱,接着后退一步,嘴硬地回道:“什么逃不逃的……你,你别说大话,难道你还能24小时看着我不成?”
皇甫臻低低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又会耍赖。喏,你看这是什么?”
看清他手中的物品,丁小柔顿时瞠目结舌:“我的身份证!你……你快还给我!”
皇甫臻摇摇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证件随便放在衣袋里呢?”
丁小柔气得直跺脚:“皇甫臻!你身为堂堂的医学博士,怎么能干这种小偷小模的勾当,信不信我去医务处举报你?哦不对,信不信我去警察局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