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高档客栈,整体建筑雕梁画柱,精致典雅。楼上是住宿的地方,楼下是吃饭的地方。此时已入夜,正是餐饮娱乐的最佳时间,楼下宾客满席,欢闹声一片。
一时间,欢闹声戛然而止,楼下众人齐齐望向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厚重的木质楼梯散发着浓重的古朴气息,二楼楼梯处,霄霄手扶楼梯静立不语,目光幽幽扫向楼下。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清风,皓白的锦缎衣裙随风轻轻掀起,未束的长发在风中挥散飘扬,纯净的面容恬淡美好,并非倾国倾城,却带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出尘之气,不会魅惑众生,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沦陷。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仙女儿似的,来,上大爷这儿!”
霄霄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揽进一个大汉的怀里,令人作呕的酒气和臭汗味扑进鼻中,她皱着眉头用力挣扎却无甚效果,正欲呼喊求救,那大汉却痛呼一声,仰面朝天砸向了楼下的一方酒桌,酒桌顿时零碎,酒肉饭食散落一地,周边的客人早已吓得退到一旁,无人敢做声。
“混蛋,没看谁的人你也敢碰!”亓官飞宇顺势揽过霄霄,飘然落在楼下,看着那大汉的眼神怒火腾腾,说话的语气更是冷若冰凌。
霄霄有些惊讶,抬眼偷偷看了看亓官飞宇,邪魅不羁的一个人也会这样发怒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这样的神情要是出现在亓官九霄的脸上,她倒不会觉得惊讶了。
“飞宇公子,属下……属下知错了……还望飞宇公子原谅……”那大汉急忙爬了起来,跪在亓官飞宇的面前连连认错。
“子炎,送他去冥疆。”一旁幽幽传来亓官九霄的声音,很平淡,却很阴冷。
循声望去,亓官九霄坐在靠窗的桌旁轻摇着手中酒杯,目光淡淡落在杯中,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身上,本就十分冷峻的一个人显得越发清冷,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冷漠的背后,更像是落寞。
落寞?霄霄心底轻笑,怎么越是非富即贵的人越显得落寞呢?
“庄主,庄主,您饶属下一命吧,庄主,属下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汉一见是亓官九霄,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脚下,猛劲儿磕头认错。
“段猛,你知道庄主最恨什么,却偏做什么,这一次谁也保不了你了,走吧。”一个俊朗的青衣少年自亓官九霄身后走了过来,十六七岁的模样,却一身的凌然杀气,抬了抬眼,示意段猛跟他走。
“庄主,您饶属下一命吧,属下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属下一命吧。”段猛连连磕头,竟流下了眼泪。冥疆,那是凌霄山庄惩罚叛徒的地方,那里面的刑具五花八门,是人们想象不出来的残酷刑罚,死相惨不忍睹,几乎没有活人能从那里出来。
段猛磕头求饶了半天,见亓官九霄没有丝毫反应,心念一转,回身爬到霄霄脚下,连连磕头,哀求:“姑娘,奴才知错了,奴才是个混蛋,求姑娘救奴才一命吧,奴才还有妻儿老小呢,奴才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呢,求求姑娘,求求姑娘……”
这等之徒,真是霄霄最痛恨的,简直死不足惜,可也只是想想,不至于真因为这样就要人一命吧。冥疆,虽然她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不过看这样一个彪形大汉都吓得痛哭流涕了,自然不是个好地方,何况,人家还有妻儿老小呢。
心生不忍,侧身看了看亓官飞宇,他已经不再冷着一张脸了,撇了撇嘴,一耸肩,“我没办法的,他又不是我庄上的人。”
怯怯地看向亓官九霄,那万年冰山的一张脸,发不发怒都冻人,要去求情吗?何况,她求情有用吗?
见霄霄的脸色有些动容,段猛再接再厉,又狠狠磕了一通,求道:“姑娘,求求您了,救救奴才吧,奴才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姑娘啊。”
霄霄急忙侧过身去躲开,再被他这样磕下去,一定会短命的,无意间一抬头,亓官九霄的目光刚巧从她身上掠过,咬了咬牙正欲开口说话,亓官九霄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是哪只手?”
众人一愣,段猛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回答:“是……是右手。”
亓官九霄品了一会儿酒,又把玩了一会儿杯子,淡淡开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庄主不杀之恩。”段猛咬了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远点儿,别影响我胃口。”亓官九霄瞥了一眼身旁的子炎,继续把玩手中的酒杯。
“属下明白。”子炎随后跟了出去。
霄霄拧了拧眉毛,这什么跟什么呀,反正段猛不死就行了。
“你饿坏了吧,快来这边坐下吃饭。”亓官飞宇绽开一抹魅惑的浅笑,拉着霄霄走到桌旁。
“刚才为什么傻傻地站在那里?”亓官九霄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传来,霄霄刚要坐下,闻言,身上一冷,怎么都坐不下去了。
“是啊,你知道你那副样子会要了多少男人的命吗?”亓官飞宇蹙了蹙眉,略显不悦。
霄霄无奈,她哪里做错了,不过看着眼前两个男人那种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是错。
“我眼睛不太好,光线太暗,我找不到你们在哪里!”楼下也算灯火通明,可是照比现代的灯火通明还是差很远的,她本就假性近视,光线一暗,两米开外就只是模糊的人影,何况楼下那么多人,那么吵闹,她总不能大喊大叫,更不能一桌一桌去看吧。所以就站在那里等着,等着他们看到她给她一点儿提示,谁知道楼下忽然间那么安静,半天都没人理她,终于有人理她了,还是个流氓,她还委屈呢。
可是她却不知道,楼下的人们早就因为看到某人而魂飞九天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倒无辜得要命。
“哎……”亓官九霄轻叹一声,别过脸去。
他竟然会叹气,他竟然会叹气,霄霄很激动啊,万年冰山的人也有情绪的。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竟然不管用,霄霄,你太与众不同了!哈哈哈哈……”亓官飞宇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霄霄越发不爽,却不敢发作,她现在是典型的寄人篱下啊。瞥了一眼周围,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该说笑的说笑,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微微垂下眼眸,面前的两个人哪里是不简单,简直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主宰者,不知道遇到他们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霄霄,你把头发束起来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太妖孽了。”亓官飞宇把霄霄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才坐到一旁。
“她不会。”亓官九霄冷冷地说了一句。
霄霄撇了撇小嘴想反驳,看了看似笑非笑的亓官飞宇,又看了看眸色深邃的亓官九霄,缓缓低下头,低低说道:“我不会。”
“哈哈哈哈……霄霄,如果这辈子不遇到你,我真是白活了!哈哈哈哈……”亓官飞宇笑得差点儿钻到桌子底下,一副笑到走形的俊脸,那样子才是名副其实的妖孽。
霄霄愤愤地努着小嘴瞥了他一眼,无意间瞥向亓官九霄,却恰巧触上他投来的目光,不似冰冷,不似凌厉,带着一丝晶莹,那丝晶莹渐渐被他锁在眼底深处,竟像似一丝隐忍的笑意。
笑意?他会笑吗?霄霄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又是错觉。
“啊——”外面忽然传来一记凄惨的嘶喊声,霄霄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庄主,办好了。”子炎进来躬身回禀。
霄霄下意识回头看他,猛地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胃里一阵搅动,俯去干呕起来,呕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脸色也渐渐苍白了。她的视力不好,可是嗅觉却很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亓官九霄的饶恕竟是要了段猛的一只手。她刚到这个世界,就毁了别人的一只手,那以后呢,又会是怎样,该怪她?还是怪他呢?
“霄霄,你怎么样,没事吧。”亓官飞宇满脸的担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发问。
亓官九霄眸色渐冷,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瞥了一眼子炎,冷冷开口:“出去。”
“是。”子炎一惊,急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