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深处传来飘渺的琴音,悠悠扬扬,动人心弦,在这样一个六月的雨荷之夜,谱写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篇章。
霄霄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倚着栏杆闭目听琴,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恍若早已陶醉其中。
一旁的秀儿却眉头紧锁,咬牙切齿,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小姐,有什么好听的,我们回去吧。”秀儿的语气明显就是强压着怒气的。
“我弹得不好听,还不允许别人弹?”语气平平淡淡,一丝情绪都听不出来。
“庄主真是枉费了小姐的一片心!”霄霄虽然一再收敛自己的情感,可是秀儿整日陪在她的身边,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这半年来,她瘦了许多。
“秀儿,这样的胡话以后别再说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他早晚是要纳妾的,她什么都懂,只是明明懂,却逃不开,才是最残酷的。
“小姐……”秀儿跺了跺脚,咬着唇别过脸去。
琴声渐渐消了,她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视力不好,还是可以看到远处的一双俊男美女,缓步朝别院而去。
一阵一阵的酸涩涌上心头,侧头望向湖中的荷花,荷香四溢,深吸了几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语气清淡:“秀儿,我突然间想喝女儿红了。”
“小姐,你最近的身子不好,就不要喝了。”秀儿蹙眉劝说。
“我不是借酒消愁,我只是想家了而已,秀儿,陪我喝几杯。”
她的声音清淡得凄凉,秀儿没办法拒绝,跑回房拿了壶女儿红过来。
霄霄连喝了三杯,感觉身子没那么冷了,起身步下台阶,坐在湖边伸手去拨水。
“小姐,你别吓我好不好?”秀儿急忙去拦她。
“秀儿,我不会自杀,我没那么低贱。”一句话,泄露了所有的心事,她自己浑然不觉,秀儿已经流下眼泪,他们家小姐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呀。
“秀儿,你相不相信我不是凝凝,不是你们家小姐?”
秀儿静静拉着她,却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们都不相信,所以,我就要承受我不该承受的一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她又仰头喝下一杯酒,静静望着夜空,眼中清晰地映着那轮明月。
“你相信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会相信我,我敬你一杯。”她倒满酒杯,笑看明月,高高举起,仰头一饮而尽。
“小姐,别喝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秀儿低低央求,泪水更是止不住。
“秀儿,有一种心情压抑太久不发泄出来,自己就会被自己逼疯的,秀儿,我还不想死,我想回家呢。”她把秀儿推到石阶上坐下,“就在这里坐着陪着我,听我说话就好。”
她倚着身后的栏杆斜靠在湖边,静静看着湖中的如梦夜荷,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越喝心越紧,最后竟是紧紧揪作一团,痛得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默默淌下,然后默默诉说,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秀儿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换了另外一个人。
“秀儿,我曾经的世界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是我也记得很多东西。我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人人都享有自由的权利,我喜欢自由,所以我好想回去。秀儿,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终究不是凝凝,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也在这个玩笑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她嘲讽地笑了,慢慢褪下手腕上的手链,拿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怀疑,我来到这里与这条手链有关,这上面刻了一些咒语样的文字,可是我查遍了韩家和亓官家书房里所有的书,就是找不到有关这些文字的信息。我知道想要找到那枚打开穿越之门的钥匙不容易,老天让我来到这里,自然不会让我轻易回去,可是我不会气馁,再辛苦都不放弃,因为我要回去,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那个没有你们的世界,我要把你们都忘了,通通都忘了,像我忘记了过去一样,像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她的泪水越淌越多,干脆扔掉酒杯,打开酒壶盖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了,手一松,酒壶从身上翻着跟斗掉进了湖水里。
哭着哭着有些乏了,眼神也愈发迷蒙了,仰头冲着月亮傻傻地笑了笑,把手链高高举起,沙哑地呢喃:“月亮之神,求你把我送回我的世界吧!”
她只觉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一垂,手链“咚”地掉进了湖水里,随后只见“哗啦”一片巨大的水花,一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