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厅,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王钟点上根烟,掂量掂量手中沉甸甸的一串钥匙,长长喷出一口烟雾,仿佛要将心中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
这压力来自于马文才。
马副市长现在还住在医院,胳膊上虽然中了一颗子弹,伤筋动骨,但以一次受伤,换来的却是大好仕途。
这两天吃饭的时候,王钟从秦韵口中得知,等从医院出来,马副市长可能要往上动一动。
在刺杀事件中,是他第一次发现杀手的,情急之下,把检查小组组长扑到在桌子底下,自己却挨了一颗子弹。
王钟不得不佩服他,能在中原市顺风顺水几十年,马文才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种苦肉计都能使得出来。
他也不怕万一被子弹打在脑门上,就此死翘翘?
但,不管怎么说,马文才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紧紧捏着手中的钥匙,王钟拦了辆出租,直奔政斧小区。
王钟决定,先下手为强。
马文才现在还住在医院,暂时还没工夫对付自己,但等他出院,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不如主动出击,先找找他的命门。
据说,官员们都喜欢写曰记?
当然,王钟也不敢保证马文才会把秘密藏在家中,但,总归要试一试吧?
如果真找不到,最不济还有花少帅那张能刷卡的脸。
……
半个小时后,王钟下车,付钱,不动声色的观察一番小区门口两个保安的巡逻轨迹,找准空当,像是一只轻巧的礼貌般翻过围墙,蹑手蹑脚走进小区内部。
以他目前的身手,若是真想去做个窃贼,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王钟早就打探清楚,马文才就住在这栋至少存在了二十年的老式单元楼里,1楼,103室,是他明面上的家,老婆孩子都住这里。
不管暗地里卷了多少钱,至少摆在阳光下的东西,他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捉不到半点马脚。
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手套,小心控制着声音,拿钥匙开了安全门,王钟甚至连声控灯都不敢惊动,掏出手机,借着屏幕上的微弱光芒,他准确找到房间,很快进去。
王钟是掐着点的,这会儿刚过七点,盛夏的太阳还未完完全下山,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为眼前的一切蒙上一层朦胧的色泽。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房子,装修的够高端大气上档次,王钟啧啧赞叹,然后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在房间中没有发现什么监控设施,才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一般人都不会变态到在自家安装监控,但谁知道马文才会不会非主流一回?
这个时候,王钟不允许自己出现半点失误。
就像是刚才在西餐厅,连放的那首《好久不见》,都是他在苏雅楠的帮助下精挑细选出来的,暗合气氛。
要知道,在这之前,很少听歌的王钟,连陈奕迅是谁都不知道。
……
客厅,书房,卧室,厨房,卫生间,大致转悠一圈,王钟径直朝书房走去。
然而,拧了一下门把,他愣住了。
这个房间,竟然是锁着的。
眉头微微皱了一会儿,王钟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有秘密的书房,怎么可能锁门?
拿着手中的一串钥匙挨个试过去,不出所料,全部插不进去。
看来马文才和发妻的关系真的不太和睦,刘文惠身上都没他书房的钥匙,大概领导都是这个样子吧?
好不容易进来一次,空手而归不是王钟想要的结果。
一咬牙,王钟豁出去了。在拳头上包了一层衣服,在距离门板十公分左右的距离虚比划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
咔!
一个沉闷的声音,分贝不高。
厚实的木门,就这样开裂。
揉揉有些发红的拳头,甩几下手腕,王钟侧着耳朵倾听,小心确认这声响有没有惊动隔壁邻居。
他刚才这一拳打的是寸劲儿。
练外功的时候老头子详细解释过各种传统武术,咏春自是也在其中。事实上咏春拳的这种发力方法算不上什么秘密,关键在于蓄力的过程,和力量突然爆发的过程。
以王钟目前的身体素质和拳头力量,可以轻松做到不动如山,动如奔电。
刚才这一拳的力量,没有半点浪费,全部倾泻入木门内部,所以才会打的开裂。
不敢再打第二锤,到厨房找了把水果刀,硬生生靠着蛮力,花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王钟才把门锁抠出来。
这间书房不大,刚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一人多高的书架,左边的书架上各种领导语录红色经典,右边书架上摆放着市面上流行的畅销书,还有各种合影。
瞟了一眼,王钟便收回了视线。他像是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在这房间中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
整整齐齐的书桌,书桌旁的电脑桌,落地窗前的两盆滴水观音,墙角一个仿制的工艺品花瓶……
视线转了好几圈,王钟实在是看不出这房间中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没有想象中的保险箱,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暗门机关,这让王钟不禁有点怀疑。
难道是找错了?
如果真没有什么东西的话,马文才至于把书房门反锁上吗?
不死心的在两个书柜中仔细检查着,几乎把每一本书都翻开查探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王钟的兴致完全提起来了。
就像是在玩一个很有意思的寻宝游戏,王钟可以肯定,在这房间中绝对隐藏着马文才的一部分秘密,只不过,自己现在还没有找到而已。
天花板?
地板?
墙壁夹层?
在这些地方重点搜寻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一转头,见到墙角那只约莫一米五的仿制青花大罐,王钟脑海中恍然划过一道亮光。
即便是对古玩儿一窍不通,他也知道,这么一个大家伙,若是放在拍卖市场上的话,起拍价至少都是八位数。
而仿制的,撑死了也就几千块钱而已。
马文才的书房里,什么古董文物都没有,偏偏就这么一个现代纺织品的青花大罐,用狄仁杰的话来说就是:其中必有蹊跷。
会是在这里吗?
缓缓走过去,王钟低着脑袋,运足目力,却什么也看不见,里面黑漆漆的。这种细颈大肚的瓷器,即便是拿着手电筒,也根本看不清楚里面。
王钟又试着搬了一下,死沉死沉,得有百来斤的样子。
这个时候,王钟可以肯定,就是它了!
以马文才的身份和地位,摆这么一个大玩意儿在家里,是件很丢份儿的事情。
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把它当成一个大号的存钱罐。它的重量,也证明了这一点,单纯的瓷器,绝对不会有这么重。
双臂蓄力,王钟一把把它抱起来,摇晃了几下,却没听到半点声音。
带着几分好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王钟又是寸劲儿一拳锤了上去。
很快,青花瓷变成冰裂纹,小心翼翼的把它拆分开来,看到里面的一大堆东西,饶是以王钟的目力,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土豪啊!
这才是真正的土豪!
整个青花大罐里面的东西,被分成两个部分,上层是一摞房产本,王钟数了一下,一共是三十八个。
燕京、魔都、琼海……都是寸土寸金的地儿,寻常吊丝奋斗一辈子也安不了家的地地方。
“该死!”王钟恨恨骂了一句,粗粗估算一下,仅仅是这摞房产证,价值差不多接近九位数!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在青花大罐最底部,垫着不少棉花,棉花堆里藏着的,是一根根金条。
印有编码的制式金条,一千克一根,大致数了数,总共三十二根,金灿灿的光芒,让王钟眼睛都瞪直了。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王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打死都想不到,马文才竟然搜刮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
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好几遍,王钟又在一堆棉絮中,发现了一把钥匙。
似乎是把保险柜的钥匙,上面有一串英文编码。
拿着研究了一会儿,王钟也想不到这是什么东西。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找了个背包,王钟将所有东西装起来,紧紧裹在身后。
临出门的时候,他大开着已经被破坏的书房门,然后走到厨房,把液化器灶的阀门拧到最大,点上一盘蚊香……
从一个理科生的专业素养来考虑,估计在三十分钟后,房间里的煤气浓度便会达到最大,起火,爆炸。
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掩盖在火场中。
……
一路上,王钟心脏砰砰砰跳着。
怀揣价值上亿的东西,王钟骨子深处那点吊丝心态不可避免的发作。
真想潜进医院把马文才偷偷搞死,这些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
难怪古代那些皇燕京喜欢抄家灭族,这种将别人辛辛苦苦奋斗大半辈子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的感觉,实在是最美妙不过了。
晚上二十一点二十三分,天色完全黑了。
在距离政斧小区不远处,一处昏黄的路灯下,王钟停下脚步,悠悠点上根烟,狠狠抽了好几口,掏出手机,调出蒋松的号码。
然而,犹豫好久,他还是没有拨出去。
王钟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从背后捅一刀的背叛,因为,他从来不习惯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虽然王钟心中很清楚,以蒋松的身份和地位,和马文才同流合污的可能姓微乎其微,但,这并不等于不存在这种可能姓。
二十二点零五分,远处,火光熊熊而起。
十五分钟后,凄厉的救火车警报声响起。
背着沉重的书包,几个纵跃,王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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