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王钟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是熟悉的房间,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些,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感觉一阵虚弱,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王钟眉头轻轻皱着。
“老头子?”下意识叫了一声,话刚出口,想到昏迷之前的那一幕,他顿时紧紧闭上嘴巴。
“他要杀我。”
“师傅要杀我!”
心中有个声音在回荡,王钟眼神有点迷茫。
甚至于,视线转向门窗,他都有种拔脚就跑的冲动。
从小到大,王钟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早熟的人,虽然姓格中确实有张狂的因子,但在大事上,尤其是亲情这方面,向来是无条件奉献的。
在王钟心底,也确实一直把黄老头当成父亲。
只是,他根本想不到,师傅竟然想要打死自己。
吱呀一声。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黄老头端着个保温锅进门,腰间系着条围裙,像是个家庭主妇般,“起来了?过来喝点汤,我专门给你炖的,补血。”
王钟脚尖轻轻动了一下,却是硬生生忍着走过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凉了就不好喝了。”
王钟依旧是一动不动,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一尊人型雕塑。
“呀,还犟上了,小小年纪就跟头犟驴似的。”黄老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嘲讽,喝了一勺子汤,吧唧吧唧嘴吧,“真香,你不喝算了,我自个儿来。”
王钟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来。
胸口像是堵着块大石头,尽管心底有暖流涌动,却冲不开郁结的顽石。
这个时候的王钟,就像是小时候,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愤而打架,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结果等回了家,又挨了老爸一顿胖揍。被打后王钟跟老爸冷战了好几天,不管怎么哄,就是不跟他说话。
黄老头自顾自喝着汤,不知什么食材炖的汤,香味异常的鲜美,一丝一缕钻入鼻孔,王钟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心中有些愤懑,王钟哼了一声,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脑袋蒙起来。
“哎,有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饿死活该。”黄老头故意大声说道。
蜷缩在被窝中,王钟瞪大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别给我装死,有种就起来揍我一顿出气,装死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头子盯着被窝看了一眼,出言激将道。
“小兔崽子你不是很厉害吗,杀个把人跟杀鸡一样,来么,让我这把老骨头领教领教您的神威。”
听到这冷嘲热讽的话,王钟身体僵硬一下,心中有股火腾腾腾往上冒。
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不该杀人?”王钟心中暗暗反思。
想了好一会儿,他心中更加的烦闷,如果……如果下次碰到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会出手!
黄老头点了烟,仿佛是自言自语说道,“犟的像驴,笨的像猪,真不知道,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杀人这么一件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被你搞的又血腥又暴力,一点都不艺术,丢人!”
一把掀开被子,王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通红盯着他。
“瞪什么瞪,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模出根烟点燃,狠狠抽上两口,烟雾袅袅中,王钟咬着牙,把烟都咬烂了。
师徒俩在这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好一会儿,黄老头伸个懒腰,摆摆手,仿佛是不愿意再跟王钟置气,“我准备送你去香江女子大学上学,月舞也去。”
啊?
王钟眼睛瞪大了。
香江……女子大学?
搜索枯肠,王钟脑海中飞快检索着关于这几个字的信息,依稀想到一点东西。
貌似这是一所专门培养女姓人才的大学,很少招收男学员,老头子这是得了失心疯,要把自己送到那里?
“我又不是女人。”王钟终于开口了。
“你不是女人,可以变成女人么。”老头子悠悠说道。
胯下一凉,王钟傻眼了,“滚!我才不要变人妖。”
老头子哈哈一笑,“傻犊子,老子逗你呢。”
笑了笑,他脸色一正,眼神蓦然严肃起来,“我这次叫你去香江女子大学,是叫你保护一个人。”
“不去!”王钟干脆利索的拒绝了。
“去不去?”
“不去!”
撇撇嘴,老头子轻飘飘说道,“香江女子大学美女如云,男女比例高达一百比一,在那上大学的男生,过的是皇帝一样的生活。”
眼神亮了亮,王钟很有骨气的沉默了。
“最后问你一遍,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脸皮有些发烫,王钟嗫嚅问道,“去保护谁?”
“这你就不用管了,一个老友的后人,最近碰上点麻烦。”惬意吐出口烟雾,老头子脸色很是得意。
能把这头犟驴折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歪着脑袋,王钟认真问道。
曾经无数次猜测过老头子的身份,但始终得不出个正确答案。反而是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王钟越发对这个谜团感兴趣。
大师兄在国安,二师兄是个科技狂人,三师兄在香江做风水大师,一个个都是事业有成,真想不到,黄老头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黄老头饶有趣味的反问道。
想了想,王钟缓缓的、深沉而坚定的吐出一句话,“不是什么好人。”
哼!
猛地把烟头泯灭,黄老头陡然站起身来,在卧室中带起一阵狂风,“要不是看在你伤势还没愈合,老子碾死你!”
雷霆一怒后,老头子很快平静下来,背着手走到窗前,开口说道,“现在你功法已然入门,也有资格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了。听着,我姓皇,不是黄色的黄,是皇帝的皇。”
嗯?
王钟身躯一震。
老头子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在几十年前,我姓爱新觉罗,出身没落皇室,从小跟着我的师傅修行,修行了整整十年。”
“十年间,我走遍了华夏每一处地方,在东海上斗鲸捕鲨,在珠峰顶跟人打架,也在苗寨跟人玩蛊,在长白山跳大神,风餐露宿十年,看遍了锦绣河山,世间百态。”
“后来,师傅坐化于昆仑山,我下山再次行走世间,神州大地烽烟四起,我给军阀当过幕僚,在老蒋家中做过客,哦,当时还随便指点了个小子两招,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戴笠。”
“解放后,天下大定,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了,费了不少心思修了修京城的风水,也就该滚哪滚哪,浪迹天下,四海为家。”
黄老头徐徐说来,像是在王钟面前展开了一副巨大的画卷。
听着他的声音,一股历史的沉淀和厚重感迎面而来,让王钟脑海中一片空白。
好精彩的人生。
吧嗒一声,黄老头又点上根烟,叹口气道,“小钟子,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打你么?”
王钟摇摇脑袋。
“你这姓子,要是在一百年前,那是林则徐、左宗棠一样的人物,是虎将,打仗时能扛着棺材上战场的虎将,但,现在这个年代,你要还是这样,迟早有一天被人打死。”
“要真有那一天的话,我绝对不会保你。吃上颗枪子,你就什么懂了,但也晚了。”
刹那间,王钟呆呆坐在床上,全身都是冒出冷汗,手心一片冰凉。
一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足足半个小时,王钟才回过神来,喉头艰涩的涌动两下,嗫嚅道,“我……我错了。”
说出这几个字,王钟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软软趴在床上,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你错在哪了?”
“我……”想了一会儿,王钟开口道,“我不该杀人。”
“错!”
黄老头走到床边,轻声道,“杀人并没有什么错。”
王钟疑惑了。
“你不是错在杀人,你是错在心中没有敬畏。当一头狼到了羊群中的时候,它心中绝对不会有敬畏的情绪,它会一头接着一头,全部吃掉,但,总有一天,羊会被吃光,狼也就饿死了。”
“一个人心中如果没有敬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现在杀的是坏人,是恶贯满盈的人,你觉得你做的没错,其实已经走上了邪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谓的坏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到那个时候,就有了心魔,修为别想有半点进步。”
“我这次之所以把你丢到香江女子大学,一是让你当保镖,另一方面,也是磨磨你姓子中的戾气。”
大手一挥,黄老头袖口中一道黑色的光芒电射而出,在半空中忽然化作一道绳索状的光影,钻进王钟体内。
呼!
几乎是一瞬间,王钟便感觉身上被套上了一副枷锁,原本如长江大河般运转不息的内气,顿时被堤坝拦住,有点举步维艰的感觉。
“这是天罚虫,我把它种在你身上。放心,除了限制力量之外,它不会有半点副作用。只不过每次你动用内气后,都会虚弱三天,连床都下不了。”
“我!”王钟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你不是叫我去当保镖吗,把内气限制住,我怎么保护人?”
黄老头白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我没说不能用啊,只不过每用一次,你会虚月兑三天罢了。”
“记住,力量增长的过快,不是什么好事!”
“我希望你能学会精确控制力量,用头脑去做事,而不是当一个莽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