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拍打着窗户,雨势越发大了,曹寅不禁有些皱眉,照这种情况来看,这雨晚间也并不停歇,少不得自己只能够淋雨了。不过雨日畅谈,浅饮一杯清茶,品茗着诗情画意,虽说如今谈论的是天下大事,但也不失乐趣,何况周围相伴的还是自己的知己好友成德,还有…………落雪。
“怪不得今日靖南王推说有病,只是命耿聚忠参加宴会,看来他确实是在估量究竟哪一方对他最有帮助。”曹寅沉默片刻,笑道,“冰月格格到当真是女中豪杰,不仅将天下事参透的这般详细,竟有如此胆量?也怪不得太皇太后对她疼爱有加,就连皇上在诸多姊妹兄弟中,最敬重偏爱的也只有这位皇姐了,倒是可惜了冰月格格是个女儿身!”
落雪自今日与冰月的一番谈话,对她也是大升好感,此刻便不禁替她担忧道:“可是今日冰月格格的一番话,虽说提醒了皇上,但同时也提醒了靖南王,若是他们对冰月格格不利,亦或是将冰月格格当做人质,那该如何是好?”
“这倒是不必担心,据闻耿聚忠对冰月格格一片真心,是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曹寅笑道。
落雪此刻不禁小声嘀咕道:“即是一片真心,为何冰月格格整日还郁郁寡欢?真心几分,恩情几分,利用几分,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纳兰成德似乎没有听到落雪的话,却又似乎听到了而不予理论,只是望着连绵不绝的雨出神,在于政治为婚姻的基础上,又何谈真心之说,站在政治的立场上,女子向来都是牺牲品,快乐不快乐,谁会在意,谁会关心?
浣纱的西施一朝选定,便只得强颜欢笑伴君王,便只得做那误国误民的红颜祸水,败了吴国,她无法面对吴国子民,胜了越国,越王又怎容得下她?
汉宫瑟瑟,送别了一个王昭君,换来了和平,汉朝子民是幸福的,王昭君是自愿的,只是有谁问过她是否开心,是否幸福?
在政治的面前,女子的幸福重来都是薄弱的,薄弱蝉翼,无人问津。
“靖南王不会对冰月格格不利的,此事已然惊动皇上,若是冰月格格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靖南王这便是不打自招了,所以呢,他只会对冰月格格加倍的好。”纳兰成德淡淡地说道,然后又不经意的一笑,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哀叹,“若是皇家怕冰月格格作为人质,当初也不会让她嫁入靖南王府了。”
沉默无声的气息弥留在空气中,唯余下声声催忆当初的雨滴,天色越发的暗淡了,沉闷的气氛笼罩着他们,在为谁悲?为谁愁?
“让你们尝一尝我新煮的茶,也来一回雨中品茶,做一回雅人如何?”顾怜儿一面说一面与卢浅月端着几杯刚刚煮好的新茶,笑着走向众人。
顾怜儿请卢浅月也坐下,一杯杯地将茶递至众人面前,但她首先却是将茶端给了曹寅,旁边的落雪摇摇头一声长叹,纳兰成德与卢浅月都知她闹着玩,不予理会,偏曹寅却不明白,还愣是问道:“落雪,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
落雪很无辜的望了顾怜儿一眼,泄着气说道:“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落雪本是在打趣顾怜儿,倒别无所指。
曹寅听了却依旧不明白,问道:“你说什么?”
落雪端起茶杯来,细细地品了品,笑道:“托曹公子的福,得以品茗这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好茶,小女子在此多谢了!”
曹寅自小便将一番心思都倾注在落雪身上,当得知纳兰成德与落雪情谊时,便放开了手,但对其他女孩子的心思也终究是不太懂,更何况他也不愿花费心思。对顾怜儿所做的一切自是没有多想,落雪的连番打趣他倒也没放在心上,自是不知顾怜儿对他的与众不同,竟是事外之人都一清二楚,他自己却尚在懵懂。
顾怜儿虽说生性大胆,性格直爽,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对一个人的心意也向来是写在脸上的,但对于落雪的连番打趣还是极为羞涩的,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不禁脸色十分通红。
“且别管她说什么,先尝尝这茶味道如何?”顾怜儿白了落雪一眼,便冲着曹寅笑着说道,但见曹寅并不理解落雪的意思,不禁又喜又悲。
曹寅轻轻地撩拨茶盖,一缕青烟缓缓而上,闻之便觉清新异常,不落俗套,慢慢地将茶水送入口中,只觉一丝苦涩缓缓地流入身体,度入月复中,但觉满口生香,弥漫在嘴中,经久不消,由苦涩而韵生出甘甜,由甘甜而衍变为清香,品之未尽,余香满怀,欲罢不能。
“人间天上,怕再不能与之相比,就连皇宫大内亦不能与之相比,怜儿姑娘倒真是深藏不漏!”曹寅满心赞叹道,不觉间却说漏了嘴。
“你喝过皇宫的茶吗?”顾怜儿听见曹寅称赞她,十分欢喜,只是顺着他的话语问了下去,并为多想。
曹寅支吾片刻,知道是自己一时忘形,说漏了嘴,忙解释道:“这个自然是没有的,我是说怜儿姑娘手艺天下无双,那皇宫的茶定然也是不及姑娘的。”
“嗯,叫我怜儿吧,曹大哥,你住哪?我若是有事寻你,该到哪里去找你呢?”顾怜儿自顾自的问着曹寅问题,好像纳兰成德几个人不在是的。
纳兰成德只是淡淡地笑着,卢浅月似乎是满怀心事,只是望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空发呆,曹寅正不知如何回答顾怜儿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她自己住皇宫吧,此刻只听落雪以手支吾着下巴,说道:“我说怜儿,世间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竟生生的当我们是透明人不成?”
一经提醒,顾怜儿才想到他们三个还在旁边,刚才只顾着同曹寅说话了,还真是将他们三个给忽略了,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说道:“雪儿姐姐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