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咫尺天涯,但惟有亲身体会的人才真正的会明白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明明近在咫尺,看的见对方,但却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相隔一个世纪的距离,似乎一个天涯,一个海角,心与心终是被万丈红尘阻隔在尘世之外。
耿聚忠嘴角含笑,却是无奈之下的自我嘲笑:“是啊,我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这桩婚姻,只是即使问了,那又如何?这终究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是,即便是一场政治婚姻,当初她的心中纵有千般不愿,可这么多年的情感难道还换不了她真心的笑容吗?每日同进同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即便是一个陌生人也会有些感情,更何况我们还是夫妻?她不喜说话,不喜欢热闹,我便将她的住处安排在幽静处,也很少让人去打搅她,即便是我与她在一起,也只是想要静静地陪着她,生怕打扰了她守护的宁静。她喜欢看书,我便收罗天下书籍供她读,只是为了博得她一笑。她无论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问什么,我都尽自己所能满足她的一切,只是希望她可以快乐。只是她却从来不对我露出真心,笑也是淡淡地,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从来不会哭泣,她却说满族女子需要的不是泪水,我却宁愿她可以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笑时,开怀大笑,能够让我分享她的喜悦,哭时,能够在我的怀中尽情的释放她的不悦。我努力的这么多年,却终究探不到她的心意,我一直觉得我与她相隔好远好远,仿佛我们根本毫不相识。我有时候一直在想,她真是冰月吗,是我所疼爱的人吗?而她给我的答案永远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她是大清的公主,是驸马耿聚忠的结发夫妻,除此之外,她谁都不是。只是,在我的心中,又何曾将她真正的当做公主对待,她的身份是什么,我又怎么会在乎呢?我只知道她是我这一生想要守护的人!”耿聚忠说完,重重呼出一口气,从来没有对人将心中的这些话说起,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将心事吐出亦是一种解月兑。
纳兰成德与落雪听完,皆是静默不语,她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耿聚忠与冰月的夫妻生活竟是这样,在旁人眼中,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当朝的驸马爷,是靖南王的弟弟,她们是恩爱的夫妻,是旁人艳羡的一对才子佳人,谁能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是如此的疏离。
纳兰成德轻转着茶杯,一会感慨于耿聚忠的痴情,一会又不解冰月的冷漠,一个女子若是得到一个男子如此真心相待,即便她的心当真是冰山堆砌,七八年的时间,也足以融化了吧!可冰月为何还是这般冷漠无情?难道冰月当真是心有所属?决定不可能,纳兰成德马上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冰月从小在深宫长大,根本不可能接触其他的男子,更何况她五岁便与耿聚忠定婚,她也绝对不会令自己喜欢上其他的男子,十二岁时,她便已经嫁于耿聚忠,根本没有机会去爱上其他人。那她究竟是为什么呢?
落雪见纳兰成德神情有些迷茫,不禁提醒道:“你还记得端午节那日冰月姐姐所说的话语吗?”
纳兰成德顿时明白了落雪所指,冰月是因为不想夹杂在皇室与靖南王之间左右为难,更不敢对耿聚忠付出情谊,亦或是她已经付出了情谊,只是隐藏的太好,将耿聚忠都瞒过了而已。只是落雪的想法怕是有点偏差,冰月怎么能够预料到有一天靖南王会与朝廷兵戎相见,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怕是不会为了无法预料的危险而掩藏自己的情感的。为什么冰月不能够在私下提醒皇上靖南王行为异常,为什么她要暗示,不能明明白白得说出来?只有一个原因,她的行为一点一滴都在旁人的监视中,即便是在皇宫中也不例外。顿时,纳兰成德懂得了冰月,也懂得的她为何那般渴望的想要寻找传说中的桃花源,哪怕仅仅是一天,她也愿意用一生去换取。
纳兰成德看着在沉思中依旧痛苦不堪的耿聚忠,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给了她一切,但却唯独没有给她自由,而那恰恰是她最渴望的东西!”
耿聚忠听完,呆呆地愣在了那里,似乎失去了魂灵一般,他以为他给了她一切,却终究没有想到,原来他唯一剥夺她的东西却是她最渴望的,尽管这些都与他无关,但终究是他造成的。
安静的气氛似乎能够将人吞没掉,氤氲而上的烟丝飘渺升起,似乎在为这压抑的气氛缓解情绪,一瞬间,可以使海枯石烂,亦可以是短短地一丝光阴。
耿聚忠仰头望着屋顶,终于说道:“我并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也从来不干涉她去哪里,更加没有派人监视过他,只是,我哥哥耿精忠才是世袭的靖南王,也只有他,才会想要控制冰月,而我,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难怪冰月如此对我!”
落雪此刻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若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冰月的位子上,她一定会疯掉的,同为女子,她更能理解冰月:“冰月姐姐一直以为你才是那个不肯放她自由的人,名义上对她千依百顺,实际上却暗中操控着她的一切,她怎么能不伤心?你从未将她当做公主,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娶她,这些她知道吗?你只是尽量满足她的一切,可看在她的眼中却不过是靖南王为了安抚一个皇室的公主而已。你有告诉过她你真正的想法吗,你虽然为她做了许多事情,可有告诉她你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即便是只是让她开心,可你告诉过她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在广源寺对她说的那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是你第一次向她表明你的想法吧,所以她才会哭泣,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落雪十分的气氛,这个耿聚忠与冰月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不懂冰月,她怎么说也是如今靖南王的亲弟弟,怎么这么不懂女子的想法?
“你可知一个女子有时候真正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解释,是一个可以敞开心扉同她述说的人,是一个可以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她的人,是一个对她坦诚相待,毫无隐瞒的人!”落雪越说越激动,此刻她若不是看在耿聚忠是驸马爷的份上,真想打他一顿,打醒他这个榆木脑袋,也替冰月姐姐出出气。
“我…………我以为…………。”耿聚忠被落雪骂的有些醒悟,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冰月当真不懂吗?他们一起这么久,难道当真没有一点默契吗?
“你以为,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你以为你们是夫妻,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解释,你以为她会明白,可是结果呢?耿聚忠,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理解,你就解释一下难道不行吗,就说你从没有监视过她,一切不过是靖南王的手段,你告诉他你为她所作的一切,你告诉她你爱的是冰月,并不是和硕柔嘉公主,难道有这么困难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够猜透你的心思吗?更何况你们两个之间还夹杂着皇室与靖南王之间的争斗,你就不能坦诚一些吗?”落雪显示十分气愤,越说越激动,就差拳头挥到他的脸上了,就连旁边的纳兰成德看到落雪这般也被惊住了,心里不住的想,幸好自己并未隐瞒她什么事情,不然落雪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呢?
耿聚忠被落雪一顿臭骂,当真是如当头棒喝,猛然惊觉,不禁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落雪深深鞠了一躬,连忙跑了出去,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冰月,
落雪终于笑了出来,道:“这家伙现在终于开窍了。”
纳兰成德只是淡淡一笑,凝视着落雪的脸庞深情无比,眼神温柔似水,但瞬间,他却收敛了笑容,盯着一个地方愣住。
落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眉头紧皱,耿聚忠这家伙居然又回来了,难道是自己刚才骂了他,他回来报仇?不对呀,他应该没有这份心思,落雪正想着,只见耿聚忠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有些期期艾艾的问道:“我…………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她要是不理我那我又该怎么办?”
落雪听完差点晕倒,据闻驸马耿聚忠温文儒雅,俊朗聪慧,也是一个极有智谋之人,落雪心中不禁想到,传闻当真有误。
落雪真恨不得踹他一顿,纳兰成德连忙制止了落雪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微笑的对耿聚忠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