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到绝望,是否真的便肆无忌惮?
纳兰成德毫无知觉般的躺在床上,任由大夫的针刺入肌肤,却始终没有丝毫反应。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张先生,小儿的病究竟如何?”纳兰明珠掩盖不住一脸的担忧,虽夜已深,却丝毫没有想去休息的念头,当他看见张璐将成德体内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时,便问道。
“是呀,张叔叔,成大哥什么时候就可以醒过来?他…………他的身体到底怎样?”卢浅月亦是掩盖不住脸上的担忧,急忙问道。
张璐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到外边说话,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便随着纳兰明珠、卢浅月走到了外房。
卢浅月亲自去请张璐,他自然是不能不卖她这个面子,更何况纳兰成德这个名字如今轰动京城,他也想去见识一下这个满族的传奇子弟,便三更半夜跟着卢浅月到了明珠府。
张璐摇摇头,沉吟不愿,表情十分凝重,这不禁更加加剧了纳兰明珠与卢浅月的担忧。
纳兰明珠身体微晃,幸好卢浅月急忙扶住了他,忙问道:“成大哥的病当真很严重吗?”
“他身患寒疾,这次突然发病更是来势汹汹,将以往隐藏在体内的病根全都一次性爆发了出来,如果我没断错的话,至少十年他都没有犯过病。”张璐凝重的说道。
“没错,小儿这十年来却是没有犯过病,张先生当真是医术超群,看来小儿这次真的是遇到名医了!”纳兰明珠脸色泛红,只得用这般话来安慰自己,更是希望张璐可以全心救治。
张璐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暂时是没有问题了,明天早上便会醒过来,我再开些药,能保他暂时无虞。其实公子的病一部分是因为身体因素,还有一部分是心病,心情郁结,导致血脉不通,气息不稳。而且他的身体本身便畏寒,不能经受得住寒冷,此次他像是有什么伤怀之事,以至于他心灰意冷,伤及心脉,却是心寒,要知道身体寒冷尚可防御,心寒却是由内而外,任人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了,所以他的病若要根治,还需从心寒开始。这次我虽然能够救治他,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又会突然发病,若是严重的话,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纳兰明珠、卢浅月都默然无语,他的病因是落雪,只是落雪却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纳兰明珠沉吟片刻,问道:“那他的病究竟该如何医治?”
“公子虽然身怀武艺,但体质却比一般人弱,这与他从小身患寒疾月兑不了关系,所以他比一般人更加畏寒,这首先便是要保证他居室温暖,即便是冰天雪地时,亦要防止寒体入侵。”张璐抚模着胡须缓缓地说道。
纳兰明珠点点头,道:“这个倒是完全可以做到。”
“第二,切忌奔波劳顿,若是长途跋涉,更加容易引发他的病情。”张璐接着说道。
“这个亦不难!”纳兰明珠颔首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切忌伤心伤怀,忧愁忧思,伤情者必先伤己,若是能够保证这三点,我可保他一生无病!”张璐说着斩钉截铁,只是他的心中却在微微叹息,大夫可以治的了身体的病痛,却治不了病人心中的愁苦,而如今他这个病人怕是心病更是多于身体的病痛。
纳兰明珠遥望着无边的夜幕出神,烛光点点滴滴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侧脸上,无限落寞。他缓缓地移过目光,将双眸定格在卢浅月的身上,模模糊糊地望见了她脖子上戴着的锁链,轻轻一笑,道:“我明白了,这些都不难做到,多谢张先生,此次小儿能够无恙,都是张先生的功劳,必定会有厚礼奉上!”
张璐本想推迟,他来此治病并不是为了钱财,但想到纳兰明珠富可敌国,有他的诊金,那么日后自己便可以多帮助那些没有钱治病的穷人了,更何况自己若是不受银两,纳兰明珠必定会以为自己有所图,对自己反而不利,遂笑着不再推迟,张璐见卢浅月对成德关怀备至,也看出了些端倪,对这个故友的女儿他亦是疼爱有加,当然不愿看到她伤心,更何况医生的本职便是治好病人,无论他是谁。张璐收拾好箱子,说道:“最近这几年,我会一直呆在京城,若是日后公子身体有恙,可以随时去找我!”
纳兰明珠与卢浅月更是欣喜若狂,有张璐的在身边,无疑是为成德的身体加了一层保障,纳兰明珠连连道谢,张璐离开时卢浅月却非要亲自送他。
夜深露重,有些弥漫,梨花飞落肩头,黑与白的对比,让人无比迷恋这份宁静,却又希望这份寒冷尽快离去。
“浅月,我治好了你的心上人,你不会只是想要出来谢谢我这么简单吧!”张璐调侃着说道。
卢浅月顿时脸颊绯红,幸好是在黑夜,张璐看不清她的脸:“张叔叔,你胡说些什么呢?”
“好好好,算我胡说,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如今却在明珠府邸居住,难道不是心慕成德公子?”张璐虽然如今已经三十七八岁了,但还是不忘调侃这个小辈。
“我…………。”卢浅月又想起雪儿姐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幽怨的说道,“张叔叔,您的确是误会了,我来此并不是为了成大哥,我对他亦没有任何想法!”
张璐见卢浅月说的如此郑重,也就不再调侃她了,问道:“那你出来还有其他的事情?”
卢浅月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世人平等,又有什么穷富之分?更何况对于治病救人的医者而言,世间所有来找他看病的人都是一样的人,不过是病人而已,其实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是高官还是贫民,是满人还是汉人,他们的生命都是一样可贵,浅月认为,对于一个医者而言,应该全力救治他们的生命,而不应该将他们区分为不同的几类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当中所说的人可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张叔叔,既然可以破例救治成大哥,那为什么就不能够成全别人呢?”
张璐默然无语,遥望着远方,卢浅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见他一语不发,还道是自己说话冒犯了他,惹他不快,连忙说道:“张叔叔莫怪,浅月毫无冒犯之意,这些不过是浅月的浅薄见识,张叔叔若是不以为然,只当是笑话听听便是了,浅月这里向你赔罪!”说完便想向他行礼。
张璐却拦住了她,说道:“我并非怪你,其实这些问题我也思索过许多次,当年年轻气盛,开始从医,亲眼见到满族人夺去了我们汉人的江山,一怒之下,便定下了行医时的三条规矩,只是这些年来我精研医术,医术越来越进步,也让我对我的病人有了更深的思索,当我治病的那一刻,我忘记了他们的身份,忘记了他们一切,只是知道他们是身患顽疾的患者,而我唯一的目的便是帮助他们康复,那么他们是谁对我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更何况如今这些年,天下在满人的统治下更是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势,百姓也渐渐地过上了好日子,我也一直在怀疑我当初的决定真的对吗?如今你的一番话更是让我有些迷茫,这件事我会好好地考虑的,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给天下人一个答复的!”
太液东头散直迟,一双水鸟掠杨枝。从臣献罢平滇颂,坐听中涓报午时。
——《西苑杂咏和荪友韵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