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的半张着嘴,楚煜寒呆呆的盯着满地碎屑,蓦然忆起二人感情初定时她的苦苦追逐,瞬间痛彻心扉——
彼时,简单淳朴的乡下,她是狡黠灵动的顽皮少女,他是身份不明的神秘伤患。
彼时,她全心全意爱着自己,他却因为那张相似的容颜,只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那天午后,阳光晴好,万里无云。用她的话说,“这正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日子。”
他被精力过剩的她强行拉到乡下拥挤简陋的集会上,被迫戴上她精心挑选的“相识一个月的纪念品兼定情信物”。
那是一条简单粗糙的石头手链。
“知道吗?手链的意思是‘爱恋’。你们这里的男人就喜欢三妻四妾,我要用我的爱把你牢牢套住,免得你出去拈花惹草,祸害良家少女。”她不知羞的摇着他的手臂,晶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我已经送你礼物了,那你的呢?”
他嫌恶乡间的鄙陋,当时敷衍着说她的礼物以后再送。可这一等,就等成了沧海桑田,漫漫无期。
后来,他恢复了帝王的至尊身份,坐拥天下;她则成了他后宫三千的其中之一,苦等恩宠。
为了平衡后宫,牵制外廷,他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破格给她贵妃的封号。
“定情信物呢?你答应送我的。”封妃当晚,她站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一如往昔。
“贵妃的封号还不够么?”他不耐的蹙眉,拗不过她的纠缠,最终百般不愿的给了她一块未经打磨的玻璃种极品翡翠。
那是前不久的太后寿宴上,北周送给西秦的宝物。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种极品翡翠,虽然不算举世无双,但也相当罕见。
那是他偷偷藏起来,打算自己亲手雕琢,然后送给另一个女人的惊喜。
那原本不是送她的。
“皇帝就是皇帝,出手都比一般人大方。”随随便便的接过翡翠,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名贵玉石,而是乡间小路上廉价的砂砾,“看在你对我的一片心意上,我就勉强收下它了!”
后来,局势变幻,她以贵妃之位六宫独宠。西海的珊瑚,南海的珍珠,北地的貂绒,他又赏过她很多很多东西。却没想到,她真的把这块未经打磨的玉石一直戴在身上。
贴身,戴在最接近心口的位置。
沧海桑田,时光流转,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却原来,真的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楚煜寒脸色惨白,抱着舒然的身体晃了两晃,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
“皇上!”
“皇上!”
花容和福禄焦急的喊声似乎近在耳畔,又好像远在天边。咫尺天涯,天涯咫尺,一念之间,千差万别。
下意识的拄着地面撑起身体,冷不防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从掌心蔓延至全身。
定定心神,他低下头,——原来是满地棱角尖锐的翡翠碎屑。
稳定好身体,翻开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皇上,”花容慌忙蹲体想帮他处理伤口,却被楚煜寒避开了,“你走开!”
把舒然渐渐冰冷的身体紧紧搂在胸前,他动作笨拙的挑出扎进手掌中的玉石棱角,“这是我送她的定情信物,你们谁都不能碰!”极尽温柔的吻着女子冰冷的额头,楚煜寒慢慢俯体,半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捡拾着地上尖锐细小的碎片,“舒然,你等着,等我拼好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就要醒过来……”
“皇上……”福禄声音哽咽,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咬紧下唇盯着眼前状若疯癫、狼狈不堪的一国之君,花容仰起头,努力逼回眼中的泪水。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两个人初遇时的甜蜜,他们共同走过的风风雨雨,似乎又一幕幕的浮现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