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鸿可以无比清楚地听到剑锋刺破皮肉的声音,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抹锋利划过自己的臂膀,顺着经脉小幅度游移,寻到适合的位置之后,毫不留情地落下。
然后,隐藏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的,是左臂间空洞而无力之感。
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全然消失,这只手此时此刻真正地成了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不如许多根本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每一丝的痛楚,每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如此真切地被感受着,甚至比真实的情景,更加鲜血淋漓。
然而一切,还远远地没有终结。
叶轻鸿被仰面按在铺满大雪的地面上,看着眼前依旧有雪花如飞絮般,纷纷扬扬,无休无止。
而血,却带着刺目的红,自左臂的位置蔓延开来,不断地扩散着,没入素白之中。
闭了眼,他极力平复着呼吸,与此同时默默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哪怕再像真实,也终究是假的。
刚才骤然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心内最柔软最脆弱的位置被狠狠触动。希望被那样一个男子认可的极度渴望,让他心无旁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而此刻,感谢这剧烈到无以复加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让他几近晕厥的同时,也骤然清醒了许多。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而要逃离这里,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正想着,面前一道高大的黑影落下,紧接着还带着血的长剑出现在视线中。叶天阑提着长剑,神情淡漠地俯视着他,没有说话,单是第二次举起剑,指向了他的左腿。
撕心裂肺的痛疼,很快地重复在那一处。
叶轻鸿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却死死咬着一口牙,不肯发出半点呻yin声。他可以感到自己额前已然渗出了无数大颗的汗珠,可在这冰天雪地的夜晚,汗水甫一渗出,便也凝结成了面上的霜花。
时间被拉得格外的长,每一分一毫的细节,都被放大到极致,无以复加。
可他依旧咬着牙,死死地忍着,死死地撑着。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昏迷过去,否则,便是输在了这阵中。
头脑和四肢都几乎陷入麻木,恍惚间,依旧可以听到自己父亲低沉的声音:“莫要怪为父,这条路,不属于你。”
叶轻鸿低垂着眉目,没有回应。哪怕面容中的痛苦是如何也不能掩饰的,可他自始至终,却只是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哀呼或者求饶。
叶天阑见状,微微抬了眉,似是有些讶异。
手间越发用力地将他的脚筋彻底挑断,他扬了扬鲜血淋漓的长剑,却没有立刻再继续,而是测了头,垂目看着他。
半晌后道:“你不服?”
叶轻鸿吃力地睁开眼眸,盯着他,没有回答。但眼中分明的倔强,却已然昭示了肯定的答案。
叶天阑冷笑了一声,道:“不识好歹!”
说着站直了身子,再度刺向他的右手手臂。
可那一剑下去,居然刺了个空!
毫无征兆地,叶轻鸿已然侧了身翻滚到一旁。
方才的沉默间,他一直在努力地集中着精力,试图让思绪穿过这太过逼真的疼痛,找寻到自己原本的知觉。
毕竟,至少自己的右手,还没有被挑断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