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好戏茶馆,安言三人在街道上走着,安言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外人看着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了。
白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表妹,你刚和那老头打赌是认真的吗?”
白平只知道自家表妹聪慧异常,看病行医那是信手拈来,但是却不知道表妹在戏剧上也有建树。实在是,从来没看到过表妹有去看过戏的。
“自然是认真的。”安言这个时候收回了思绪,笑着回道。
“可是我觉得刚才那戏挺好看的,要想超过它,实在是……”实在是很有苦难啊,不过白平可是不敢将这个说出来,否则的话岂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安言看着白平急忙刹住的语锋,嘴角笑容越发悠然。
“你不相信我吗,我说能那就肯定能。这次不仅能赢,而且还能够风风光光的赢。”
安言抬头,眉梢清扬,有种蝶舞飞扬的从容和潇洒。
白平素来对安言就是有一种盲目崇拜,此刻看到安言这般自信,再次无条件的相信了。
“我相信表妹定然能够做到的,一看那个老头和戏子就不是表妹你的对手。”
安言无奈,虽然她想要白平相信自己的,但是突然这般盲目,转变得太快,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一边的沈沉看到白平神一样的逆转,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锦绣你可是有什么计划?”沈沉此人素来有慧眼,而且做事比较内敛,思维却又是极为慎密。一路看下来,已然是猜测到安言应该是有所计划的。毕竟平日里安言可不是这般张狂的人,因为几句口角就与人打赌的。这么反常的举动,那就代表着安言定然是在计划着什么。
“看来是没瞒过你啊。”安言一笑,算是默认了自己心中有所计划。
白平惊讶,“表妹你有计划,我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昨天晚上和苏三吵架了,所以今天比较冲动易怒呢。没想到,却是暗藏玄机呢。”
安言瞬间抬手,就往安言的肩膀上用力打了一下。
“你这个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况且我和苏三的关系可是好着呢,像是那种会吵架的夫妻吗?”安言振振有词的说着,眉目之间皆是郁闷。
白平挨了安言一拳,却是不敢回话了,心中却是暗暗想着,这不是正常思维吗。每次看苏三,在安言面前乖顺的模样,他总觉得肯定是前一天晚上被表妹骂的缘故。虽然表妹外表看着柔顺异常,但是他却是知道,表妹实则是一个极为彪悍的人。
“那你是有什么计划?”白平闷闷的问着,倒是要看看这个表妹有什么奇思妙想,若是不能征服他的话,他回去就给苏三打小报告,说是他家娘子在外面惹事了。
幸亏安言没有听到白平的心里话,否则白平非得再次受一番皮肉之苦。
“自然是要排一出戏曲了。”
“我们哪有那闲工夫,现在的时间应该是花在饮酒白家未来的生意上才对,哪里能研究那没什么用处的戏曲?”白平越发纳闷了,他们的目标可是卖酒,和那戏曲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言已经不指望白平能够聪慧到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实在是智商是硬伤啊……
即使经过这么久的历练,白平在为人处世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智商方面,却始终是难以改变的硬伤……
“莫非是效仿好戏茶馆,让玩乐和美酒结合在一起?”沈沉却是目光一亮,抬头惊喜说道。
总算是有一个聪明的了……
瞬间,安言想到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悄悄的斜睨了白平一眼,嗯……,的确有了几分猪队友的潜质……
被沈沉这般直白的点出来,要是白平还不明白的话,那么安言都会有一种和舅母商量一番,让白平回炉重造的郁闷了。
白平到底是历练过的,此刻听了沈沉的解析,也是眼前一亮,“的确是个好主意啊,要是真的有能够远远胜过那好戏茶馆的戏曲的话,那绝对能够吸引一大批客源的。”
“这只是外部的宣传手段罢了,重点还是在酒上的。到时候在酒楼之中的确可以加入戏曲这个元素,但是若是戏曲只这么一项简单的功能的话,那么实在是太浪费了。”
“哦,锦绣还有什么好的想法,一并说来听听,也让我们两个开开眼界。”和安言呆得越久,沈沉的惊讶就越多。实在是安言每每说出一句话,都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安言的想法,就像神来一笔,不属于这个地域一般,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绝艳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若是在戏曲表演的过程之中,每每碰到有饮酒的片段,现场皆是酒香弥漫,又会如何?当那出好戏惊艳出世,被南郡无数人追捧,那么酒香也将会弥漫整个南郡。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却是只道美酒的名字,却是不卖一滴。待到一个月之后,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再开始经营这种美酒,又会有怎样的效果?”安言侃侃而谈,已然成竹在胸了。
沈沉和白平听了,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火热的光芒。这个计划实在是惊艳至极,让人心中无端生出许多火热来。这个计划若是真的实施,那么带来的效果不可想象。到时候白家推出的美酒,还未卖,就已经先红遍整个南郡了。真的到开业那一天开业那一天,又会怎样的盛况。瞬间,两人皆是充满了力气,想要大干一场。
“好是好,只是表妹你真的有远远超过那好戏茶馆的戏曲吗?”白平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的问了一句。
安言无语,这货是反应慢半拍还是怎么的?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相信自己吗,结果一做梦就又给忘记了。
“当然,第一出就叫白蛇传吧。”
“白蛇传,没听过。”白平顿时摇头,更是转头看了沈沉一样,见到对方也摇头,于是双双疑惑的看向安言。
“你们当然没看过了。”要是你们看过了,还得了,那估计我就得吓半死了,安言心中默默的月复诽着。
“自然是绝无仅有的,到时候定然要轰动整个南郡。嗯,这半个月的时间,我要督促着排演新戏。而你们呢,待和白家那边商定好之后,就着手在白家的每个酒楼之中按照我的要求搭建戏台。等到半月之期一到,在好戏茶馆之中将白蛇转的第一幕戏给演完,我们就转站到自己的酒楼之中。这可是要好好感谢好戏茶馆了,给我们打了一个好广告呢。”
安言笑眯眯的诉说着心中的想法,听得身后的白平和沈沉越发的佩服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哪里能够找到戏班吧。”
接下来一行三人就向路人打听,很快就选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如今生活极为艰难的一个小戏班。
“应该就是这里吧。”三人停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宅子门前。
白平上前敲门,没过一会就有人来开门,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到安言三人衣着不凡,眼眸之中闪过探究的神色,有些怯怯的开口问道:“你们找谁?有事吗?”
安言看着那少女小鹿一般的眼神,极为清澈,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我们是来找春华戏班的,小妹妹你应该就是春华戏班的成员吧,你们班主有在吗?”
小姑娘看到安言说话很轻,语调又温柔,再次认真的看了看三个人,觉得不像是坏人,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等等,我进去和班主干娘说一下。”说完话,不等安言三人回应,就一路小跑进去了。
“这丫头,胆子真小。”白平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评价道。
安言一眼看过去,“这还在人家家门口呢,小心人家干娘听到,不高兴就将你给赶走了。到时候,别说认识我啊。”
听到安言的话,白平连忙警惕的向四周看去,见到没人之后,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气,颇有一种虚惊一场的感觉。安言看到白平那熊样,顿时觉得好笑不已。正想再接再厉的调侃两句,耳边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了。
为什么听脚步声,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而事实呢……
果然很多人!
只见,上至八十岁的白发老妪,下至蹒跚学步的垂髫幼子,整整二三十多人。安言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暗想着,这么一群人,有老有少,应有尽有,简直可以上演一场四代同堂的大戏了。
此时,那一群人站在那里,皆是有着惊讶之中夹带着几分欣喜的目光看着自己。而那个进去传话的小姑娘,此刻正藏身在一个中年妇人身后,目光依然怯怯的。只是这回,怯怯的目光之中,含了更多的好奇之意。
“有点吓人……”
安言还没说话呢,就听到身后白平低低的惊呼。
这下,安言倒是没有月复诽白平,相反的很是赞同白平的话。这,确实有些下人,一点都不像是戏班……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站在那小姑娘前面的那位妇人上前几步,站到安言几人一步远的地方,谨慎问道:“可是三位要找春华戏班的班主?”
“正是,阁下就是春华戏班的班主?”
安言笑意盈盈的回礼。
“在下春娘,正是春华戏班的班主。不知道三位造访,所谓何事?”
“在下三人此番来,乃是有一桩买卖要和你们戏班做。”安言目光落在春娘身后的老老少少身上,平白的有几分凄凉生出。
“买卖?”春娘讶异,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戏班的成员,一时间想不透就这种情况,能和对方合作什么买卖。再次回头,用着一种诧异和防备的目光看着安言。
“咳咳,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你们戏班排戏罢了。”安言很尴尬,竟然被人误会成为坏人了。
听到是拍戏,春娘眼中闪过喜色,顿时笑着招呼道:“原来是这事,快快进来说吧。”
安言三人就这样被春华戏班的人热情的请进了宅子中,那一瞬间春华戏班的人看着安言三人的目光,简直就和看着大米一般,让安言阵阵发寒。
进了宅子的大堂,众人各自坐下,原先那个小姑娘端来几杯热茶。
安言一边喝茶,一边端详此地的环境,发现这里果然比较残破。大堂之中的一张桌子,一看就是修补过多次的,而且戏班众人穿的衣服,皆是一补再补的了。看来,这个戏班的生活果然很困苦。当时,向路人打听南郡各路戏班的情况的时候,那个路人就是大致的说了一下。
南郡大大小小的戏班有二三十个,最有名的就是流萤戏班,就是今日在好戏茶馆演戏的那一个戏班。那个戏班可是来头不小,那是南郡四大家族的宁家花了大价钱培养起来的,里面更是有一位宁家少爷偶尔客串。因此,这家戏班因为有着背后雄厚的背景,并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如果不是大家族或是大势力的话,是请不动这个戏班出演的。流萤戏班是最好的戏班,其下杂七杂八的就有二十多家戏班了。那些戏班有的身后也有不小的势力撑腰,有的直接是某一家族供养的,只供该家族的成员观看。而和流萤戏班的非凡地位相对应的就是春华戏班的默默无闻和生活窘迫了。
春华戏班,据说曾经是有一个中年男子创办的,其中成员皆是孤苦的人。不是一些流浪孤儿,就是一些可怜的人罢了。在那个男子还在世的时候,花了无数的心血,竟然也让春华戏班在南郡之中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好景不长,在春华戏班大红大紫,就要冲击南郡第一的宝座,动摇流萤戏班的时候,那位班主因病过世了。就这样,春华班主由其守寡的女儿接手。其女因为女儿之身,又没有其父的谋略和才华,致使春华戏班一日不如一日,终是到了如今生活都难以为继的地步。可以说,如今再去问路人,有些都未必知道春华这个戏班。安言今天也算是幸运了,遇到一个老戏迷,对南郡的各家戏班一一细说,如数家珍,说得极为详尽。
正是因为听了春华戏班的历史,安言才决定选用这个戏班来为自己排戏。一来是从商人的角度考虑,这样可以节省成本。二来则是从自己的心考虑,想要帮帮这个戏班,让他们都能够走出困境。如今坐在这里,看着那一张张真诚而渴望的脸庞,安言对于自己的选择越发坚定了。
“让三位客人见笑了,舍下实在是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三位贵客不要见怪。”春娘面上神色爽朗,看着倒是一个极为洒月兑之人。
安言摇头,“没有关系,我们来乃是为了谈演戏的事情,可不是来这里度假的,无妨的。”
安言最是喜欢和那等心性爽朗之人打交道,因此对于春娘这样心性的人却是颇为喜欢。
春娘听到安言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欢喜的说道:“不知道三位客人要我们戏班演什么戏?”
“春娘你也不要客人客人的叫了,不见外的话,直接喊我一声锦绣吧。这是我表哥白平,而这是我表妹夫沈沉。”
春娘也不扭捏,一一的喊了,在喊到白平和沈沉的时候,因为春娘年岁更长,因此皆是喊的白平小弟或是沈沉小弟。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出新戏,乃是我自己所写,想要找你们春华戏班来演,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
听到这话,春娘眼前一亮,对于戏班来说,能够演最新创作出来的剧本,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的。一来是一个挑战,二来也是一个机会,一旦此戏火起来,那么她们也会跟着扬名立万的。春娘一时间有些傻眼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突然砸在她们春华戏班上了。实在是有种撞大运的感觉,不仅是春娘,春华戏班的成员此时全都一脸呆滞,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活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看着众人呆愣愣的模样,安言只觉得可爱,也不催促,等他们从惊喜之中走出来再说。
过了一会,春娘反应了过来,大喜抚掌而笑道:“自然是有兴趣的,这实在是春华戏班的荣幸。”
安言点头,说道:“剧本如今还没写好,三天后才好。这样吧,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合作的细节。”
“锦绣妹妹尽管直说。”
春娘此刻满脸笑意,对安言极为感激,因为安言带给他们的不仅是一个机会,更是一个生活的希望。
“我选择你们春华戏班合作,为的不只是一部戏,而是很多戏。”安言目光碎亮,看着春娘。
那一瞬间,春娘几乎以为,自己从那女子眼中看到了满天星光,美丽至极。
春娘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很多新戏,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们再一次被砸得晕乎乎了。
安言在春娘激动的目光中让白平拿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三锭银元宝被放在了桌子上,差点没晃花春华戏班众人的眼睛。春娘看着那三锭银元宝,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吃食,无数的衣服。她心中想到的是,大家终于可以吃饱饭,穿暖活了。想到那样的画面,她眸中几乎含了热泪。
“我打算和你们签订一份合同,也就相当于契约一般,内容我如今大概细说一下。”
大家立刻聚精会神的听着。
“我们先签订三年的合约吧,在这三年中,你们春华戏班将会被我们白家雇用,只为我们白家出演。而具体的一天出演几场,以及银钱是如何结算的,我回去再细细斟酌一番。当然你们如今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安言含笑的望着春娘,鼓励她说出自己的要求。
春娘想了想,说道:“那么如果中途你们白家不让我们出演,而我们又不能去外面出演的话,那我们的生计岂不是出了问题?”
安言眸中笑意更深,这个春娘看着是个大大咧咧的,实则心细如尘,想问题很周到,而且很犀利。
安言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这样吧,无论你们是否有出演,总之是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的保底。然后月底的时候,再来计算这一个月你们出演了几场,再另算出场费用。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否可以?”
什么?一个月五十两的保底?
春娘以及春华戏班的众多成员全部都惊呆了,这个数字对于如今困窘的他们来说,简直可以算是天文数字了。当然,这样的数字在春华戏班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达到过。但是要知道此刻他们春华戏班已经没落了,而且这个五十两还不是仅仅一个月,而是三年的每一个月。这一刻,大家恨不得和安言签订一个终生契约才好。这么好的事情,就应该抱着干一辈子才是。
“嗯……,可以……当然可以。”春娘语调颤抖,差点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实在是不能好好说话了,她这一辈子的惊喜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感觉像是做梦一般,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嗯,那好这三十两银子你们先拿去准备行头,到时候就从第一个月的保底里面扣除。”安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银锭子,为其做了安排。
春娘很是感激,此刻的他们连生活都苦难,很多演戏的衣服或是道具都有破损,或是不齐全。而现在安言肯先预支他们三十两银子,乃是对他们的信任。这般想来,春娘心中顿时坚定了一个想法,以后一定要努力的排练,用春华戏班的全部热情来回报这份信任和给予。
接着安言向春娘要了纸笔,写了一份可能用到的戏服及其道具清单给春娘,让他们先做准备。|
“好了,三日后你们来东平区的苏府找我。我是苏府三爷苏白的夫人,你们到时候只要和守门的小厮说是三夫人安排的人就行了。”
一番交代之后,安言三人就离开了这座宅子。三人离开许久,大厅中的众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不会是梦吧?”
“啊……你干嘛掐我,疼死了。”
“知道疼就好,那就证明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