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安言比较得空,就去白府之中探望白老夫人。因着天气不错,安言就陪着老夫人出门去逛逛,也能去白家酒楼里看看戏曲。
安言习惯了从后门进入酒楼,这里比较方便也显得清净一些。
才走到门口,耳边就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
安言疑惑转头,就看到是那些接受她救济的乞丐们,此刻正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锦绣,这些是?”白老夫人很奇怪的看着那些乞丐。
“原先我看着她们生活极为不易,所以就救济了一些。”安言在一边轻声回答。
“夫人,多谢你的多番救济,使我们度过难过。如今我们决定要离开南郡,想着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但在临走之前,却是想要感谢夫人一番。”
这般说着话,乞丐们立刻呼啦啦的跪倒一地。
安言连忙上前,弯身要去扶那些乞丐。
一边的白老夫人看着眼前的情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安言的眼神极为欣慰。
就在这时,她眼角感觉到一道利光闪过,凝眸看去,就看到跪着的乞丐中有一个人猛然起身,手上拿着匕首,直直的就往安言心口的方向刺去。而安言此时真挽着腰,目光落在她眼下的乞丐身上,却是没有注意到那人。就算是注意到了,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样的姿势,也很难躲过。
白老夫人只觉得眼睛被那道冷光闪得生疼,心跳几乎停止。
今日的秦都,阴雨蒙蒙,天气不是很好,一如此刻的送别。
秦都城郊,叶清褪下一身凤袍,身上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裙,身上披着同色的白色披风。在她对面,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苏三。
此刻的苏三看着有些虚弱,一身黑衣的他看着越发清俊萧瑟。他立在那里。手里握着缰绳,旁边的马儿轻轻的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就懒懒的撇开头去。
“师妹,谢谢。”苏三抬眸,眸中隐忍着感激和愧疚。
叶清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在后宫之中一直很受苏贵妃的压制,而且当今皇帝也因对叶家常年手握兵权而忌惮不已,对叶清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这次,叶清为了将自己救出来,定然是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的。这份情谊,很重。
一身白衣的叶清在烟雨迷蒙之中,少了平日的雍容华贵,反而清丽得如细雨中的一株白色海棠。此刻,浸润在细雨中的眉眼,少了平日的威严和凌厉,有的只是细细长长的不舍和隐藏极深的恋慕。
“师兄说这话实在是见外了。其实说到底,还是师妹我连累师兄你了。”叶清微微垂了眉眼,面上满是无奈。
鸟尽弓藏!
天家之人,无情到令人发颤。
“师妹,如今因为这事,皇家更加倾向于苏家了。这般,你的日子更加艰难了,师兄有愧。”苏三忍了忍,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他真的欠叶家很多,叶清父亲对他有再造之恩,而叶清则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两份恩情,就算用他的命来报答都不为过。如果是很久以前,他愿意留在秦都,为叶清斩掉一切对叶家怀有歹心的人。但是如今,他却是再没有这般不顾一切的气魄了。因为家中,还有一个小女人在等着他。他,早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叶清面上神色依然从容,但心头却是温软一片了。她从来不奢望他会回头,从来不求他为自己做什么。一直希望的是,他能够记着自己一些好,这样就足够了。在他很长很长的生命当中,有着自己的一笔。待到岁月尽头,他还能够记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子,为他做了很多很多。只要如此,她就觉得非常满足了。他这样一个性子冷漠又寡言的人,能够让他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心中的愧疚有多甚了。
叶清眉眼轻轻的弯了弯,轻松随意的说道:“那些争斗早在我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和师兄无关。且,这次若是我没有能力救出师兄,那么如何得到父亲那些部下的信任?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的主子,如何能够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将生命交托?所以,救师兄势在必行。相反,让师兄在里面受了多日的苦,师妹才是有愧。”
叶清的眉目轻轻的笼罩上了一层哀伤,那一日那一幕再次浮现脑海,令她的心和灵魂同时轻颤。
那种痛,深入她心脏的每一寸地方。那种爱,却是嵌入他灵魂的每一个空间。
那日,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她一身水汽的跑进了牢房之中。就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歪靠在墙上,她满心恐惧的跑进去,颤抖的去探他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之后,她几乎喜极而泣。原来,一个人的活着,几乎可以在瞬间决定她的生死。她想,那一刻要是他死了,她也许会不受控制的陪他共赴黄泉。只是,那些也许,终究没有得到证实。
她正为他的活着而欣喜的时候,却是很快的为他身上惨烈的情况而痛心不已。
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打断了,身上鞭伤,烙痕无处不在。
似是感受到她的到来,他微微睁开眼睛,轻轻的说道:“我没事。”
只是这一句,差点就让她泪如雨下。
“我若死去,她该怎么办?”
她伸手过去扶他,耳边恰好靠近他的耳朵,正好清楚的听到了这句带着欣慰带着欢喜的声音。
她?是那个在南郡中等他回去的女子吧?
子吧?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令这样的一个男子,为她化为绕指柔。
该是一个倾国倾城,善解人意,温柔婉约的女子吧?
只是一瞬间,叶清将心中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组合在了一起,只为描述苏三心中那个即使在危机关头也不能遗忘分毫的女子。
叶清希望那个女子是足够优秀的,优秀到让她自惭形秽,否则她该如何让自己甘心呢?
收回迷离的思绪,叶清潇洒的说道:“师兄你快走吧,不然天色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苏三深深的看着叶清,只觉得心头难受。这一离去,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他不知道这般留她一个人在权力的漩涡之中挣扎是否足够残忍?只是,残忍又能如何?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里,留下来一具行尸走肉,也许只会给她增添麻烦罢了。
苏三转身,不敢再回头,翻身上马。
“师妹保重。”
说完这句话,苏三扬鞭,骏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开始在细雨中狂奔开来。
“师兄保重。”
那清俊孤傲的身影早已经在细雨之中模糊了轮廓,叶清的目光却是不曾离开半分。她轻启朱唇,深情的念着。
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秦都是秦国最繁华的地方,但同时也是秦国最安脏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阴谋诡计,这里没日没夜的都是那些丑恶的嘴脸,永不停歇。而你,是我生命之中最明净的色彩,我只愿你不沾染这里的一分尘埃。即使再也看不到你,再也触及不到你,我也愿你在那遥远的地方,恣意而自在的活着。在那里,有一个干净明澈的女子守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偕老。
我只愿,我最深爱的男子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很好。
即使过去很久,叶清依然站在那里,眸光依然专注。她感觉到面上一片冰凉,却不知是这漫天的细雨,还是那心中的泪。她轻轻的笑了,似是将心头所有的**袱卸下。
再转身,她又是秦国那个智慧超绝,手段凌厉的一国之母了。
再见了,我最青涩最纯净的岁月和那些朦胧的恋慕。
南郡。
“啊……女乃女乃……”一声惊恐的叫声划破悠远的长空。
银紫芙看到匕首刺错了人,连忙一把拔出,就要再次刺向安言。
只是这次,安言和白老夫人带来的下人已经反应了过来,在银紫芙匕首刚刚拔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近前。银紫芙还来不及再刺一刀,就被赶来的下人给制服了。而那些乞丐,有的在慌乱之中跑远了,有的则是被人拿下了。那些乞丐满心恐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安言看着满身是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老夫人,只觉得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那些久远的血色记忆,再次开闸。
苍白的面色,无边的血色,满满的塞满了她的脑袋。那种记忆,那么深刻,那么沉痛。
似乎是情景再现,她曾经那般深刻而痛苦的失去最爱的女乃女乃,成为她一声无法复制的缺憾和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痛。
她慌乱的全身都在颤抖,瞳孔一缩,一颗心几乎窒息。她狠狠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绝对不能慌乱,必须冷静。
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一片乌沉沉的光亮。她伸手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快速的扎在白老夫人的几处穴道上。原本汹涌不止的血液终于是被止住了,但是此刻白老夫人面上的神色已经是一片惨白。那种苍白的色泽,令安言整个人都要窒息。
“扶老夫人上马车,快速的赶往苏府。”
“你,快速的去苏府禀报,让三爷院中的丫环准备好热水,干净的剪刀和白色棉布以及烈酒。”
“你们将这些人全部押去白府,交给家主,让他先关押着。告知家主,银紫芙刺伤了老夫人,让他着重审问。”
安言快速的下着命令,然后就带着白老夫人飞快的往苏府赶去。
马车之上,安言面色透明得如一张白纸,她紧紧的握住白老夫人的手,哽咽的说道:“女乃女乃,你一定要坚持着,一定要。言言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再也不想失去第二次了。”
说着说着,安言已经泪如雨下,几乎不能自己。
那种伤痛被深深的埋在灵魂深处,遥远而陌生的仿佛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微笑着面对一切磨难了,却没想到上天再次和她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这种伤痛,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是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血色的记忆之中,缓缓的浮现出了舅舅白起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容来,安言一只手扣在马车旁边的车壁上。指甲深深的扣进车壁里面,丝丝鲜血蔓延开来,而安言却是毫无所觉。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白老夫人身上,随时注意着白老夫人的状态,不容有任何疏忽和闪失。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安言似是对白老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她缓缓擦干泪水,一双水洗后的眼眸,乌黑清亮,里面有着不屈的意志。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苏府,原先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先回来禀报了。所以马车一到,立刻有一群人冲了过来。
苏老太太打头,白氏王氏等人也赫然在列,更是有一群丫环婆子随时待命。
“快,将担架抬过来。”马车还未挺稳,苏老太太就立刻高声吩咐道。
待马车停下,安言先跳下马车,就已经看到有四个小厮抬着一副担架过来了。
此刻虽然大家心中都很是关心,很想问问情况,但是看着安言沉痛而严肃的样子,就将想要问的话都藏在了心底。大家默默无声的忙碌着,快速的将白老夫人平稳的抬回了安言的院子里。而房间里面也早就准备了,热水纱布酒精,以及安言曾经打造的一些手术器具,也已经肖毒完毕,随时待用。
苏老太太将府中胆大心细又得力的丫环婆子留下来,其她的人则是迅速的退了出去。
安言迅速上前,开始仔细的为白老夫人检查身上的伤口。创口处距离心脏位置很接近,若是再偏离一些,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安言心悸一番,然后就动手开始为白老夫人清理伤口。
指间针线翻飞,苏府的下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安言像是缝衣服一般,将苏老太太的伤口给缝了起来。
旁边的丫环不时的为安言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整个过程紧张而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当最后一针落下,帮白老夫人换好干净的衣服,安言连忙伸手检查白老夫人的情况。
模上白老夫人的脉搏,安言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脉象不稳,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接下来的二十小时,若是白老夫人醒不来的话,那么……
那种结果她不敢想,安言一手把着白老夫人的脉,身子就这般轻轻的软在地上,双膝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丫环婆子全部侧目,看着安言这般模样,心中皆是忍不住惊讶道,难道白老夫人不好了?
想来也是这般,那白老夫人年纪那般大了,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何挨得过去。
安言就这般不说话的跪在白老夫人床边,眸色哀伤,心头祈求,希望老天爷能够大发慈悲,不要带走白老夫人。
白家的人也赶了过来,白思远领头,带着白家的几个长辈进来了。
一进房间,闻到依然未消散的淡淡血腥味,白思远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他紧走几步,大步来到白老夫人床边,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晃神。他身子剧烈的颤了颤,“老夫人……”
他低吼一声,声音之中满是悲痛。他看到安言跪在床边,以为白老夫人是没得救了。
安言轻轻侧头,面色毫无温度毫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偶一般,说道:“还不确定,看明天是否醒得来,醒过来自然就海阔天空,自此熬过一劫。”
而另一个醒不过来的可能,虽然安言没有说,但是大家都能够猜得到。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白家的人静默的站在那里,有的过去跪在地上给白老夫人请了个安,说了几句鼓励老夫人早日醒来的话,有的则是目光凄切的看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家的人或是离开苏府,或是在苏府客房留宿,随时等着老夫人的消息。
安言让房间里就留两个婆子守夜,其她的全部都被她给挥退下去了。
更深露重,安言不知疲倦的睁眼等待。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白氏手中捧着一件青色披风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景象,她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脚步很轻的走到安言身边,弯来,将披风披在安言的身上。
察觉到身上突然加持的温暖,安言抬头看去,就看到了白氏温暖担忧的眸光。她轻轻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笑,以此安慰白氏,让她不用担心。
“不要笑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娘在这里呢。”白氏看到安言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心疼的说着。
一边心疼,白氏一边弯腰,将安言的脑袋抱着揉入怀中,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女儿荒芜的心扉。
感受着那温暖的热量缓缓传来,似乎连发丝都不再冰冷了。安言微凉的手忍不住轻轻的抓着白氏的衣角,仿佛一个迷失的孩子,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
“娘亲,女乃女乃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
“嗯,肯定会的。”白氏肯定的点头。
“我就知道。”安言也点头,满面肯定,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过了一会,安言退出白氏的怀抱,伸手轻轻的推了推白氏,“晚上冷,娘亲你回去休息吧。”
“我陪陪你。”白氏却是坚持,死活都不肯离开。
最后没奈何,为了让白氏放心回去,她也不敢再跪了,而是歪靠在床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白氏看到这样,才算是放心的离去了。
明明已经很累很累了,从身到心的疲惫,但安言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无比,仿佛黑夜之中的两颗星子一般,在闪闪发光。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老夫人,生怕错过老夫人醒过来的那一刻。就这般,黑夜过去,天渐渐的亮了。
白日里,无论是白家的人还是苏家人,都过来探望好几遍了。
这期间,白氏和苏老太太都过来劝说安言吃点东西。安言不想让她们担心,就吃了几口。但是没办法,吃多少吐多少,脸色反而更差了。白氏和苏老太太看到心疼不已,也不敢再劝着安言吃饭了。心中也知道,要是白老夫人醒不过来,这个孩子怕是不止要去半条命这么简单了。
这一天,整个苏府上都静悄悄的,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都知道此刻是非常时期,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在床上守着白老夫人的安言的面色越来越白,几乎透明了。她的手颤抖无比,都不敢去模白老夫人的脉搏,深怕那一模就是地狱,就是深渊,就是她无法承受的噩梦。她很努力的想要微笑,但是扯开的嘴角全被苦涩淹没。她抬手,掩面哭泣,声音悲恸,全是恐惧和不安。
房间外面守着的丫环婆子听到这样压抑的哭声,一个个也忍不住跟着落了泪。
一瞬间,整个苏府都跟着陷入了悲伤当中。大家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还不醒来,怕是真的不好了。
苏老太太站在院子,望着安言房间的方向,眸中也是跟着泪光闪烁。
“老姐姐,你可是不能走啊,你走了,锦绣那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还有,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呢?我这一生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唯有那一件事情,让我多少年过去了,都无法释怀。岁月无情流逝,本该被时光掩埋的悔恨,却是越发的煎熬着我的身心。我总是想着,等到一切事了,我就到你面前谢罪。所以老姐姐,你可是不能这般不管不顾的离开啊。”
风轻轻一吹,苏老太太只觉得眼角冰凉,伸手去模,一手湿润。
安言依然掩面,却是再没有声音发出,而是无声的落泪,一滴一滴,仿佛珍珠般,落在床上。
“不要哭……女乃女乃……心疼……”
突然真悲伤落泪的安言耳边传来了一阵沙哑虚弱的声音,虽然很低很低,但却是清晰的传入安言的耳中。她全身一颤,迅速放下双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床上,就看到那原本昏迷的人,此刻正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
“女乃女乃……”安言恍惚以为是错觉,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再看,依然是那温暖慈爱的眸光。这才确信,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而是女乃女乃真的醒来了。
“女乃女乃舍不得……”白老夫人张嘴吃力的说着,眸光之中是浓浓的宠溺。
安言瞬间眸光璀璨,眼中泪光闪闪。她就知道,女乃女乃也是舍不得她的。
白老夫人醒了,瞬间丫环小厮奔走相告,全府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过来静静看了白老夫人一眼,确定没事,就各自退下了。白老夫人虽然醒了,但是身体依然虚弱,撑着说了一些话,就又昏昏睡去。
这会,安言也是累了,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劳累,她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原先是一口气撑着,还不觉得,如今白老夫人度过了危险期,所有的疲惫瞬间朝着她汹涌而来。她的身子晃了晃,身边一直看着她的白氏瞬间扶住,赶紧劝道:“如今老夫人可是醒了,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接下来,好好的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如初的。倒是你,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若是连你都病了,谁来照顾老夫人。所以听娘的,现在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看到你这样,娘心疼。”
白氏说着,眼眶都红了。
安言连忙投降,“娘亲,我这就去吃东西以及好好休息一下。”
“嗯,果然是娘的乖女儿。”白氏瞬间就笑了,伸手爱怜惜的模了模安言的脑袋。
安言接着交代了看着的婆子和丫环一些注意事项,就由着白氏扶下去休息了。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苏老太太手里捏着一封信,眼眶红红的,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激动不已的神色。
“婆婆?”
就算是知道白老夫人醒了,婆婆也不至于这幅表情吧?而且,持续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
“好儿媳妇啊,婆婆高兴,高兴的。”苏老太太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亲家母,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白氏也在一边笑着问道。
白老夫人醒了,府中的气氛没有那么紧绷,大家脸上也有了笑容。
苏老太太立刻扬了扬手上的信,激动的说道:“小三子的信,小三子送信回来了。”
什么!安言瞬间不能冷静,刚才还虚弱的身子,一瞬间爆发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白氏目瞪口呆之中,一下子就抢到了苏老太太身边。
“婆婆,夫君来信了吗?既然夫君能够传信回来,那就说明他如今已经安全了。”安言瞬间想到苏三这是安全了,若是仍然身处困境的话,却是无法从秦都传信到南郡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一收到信就赶紧过来和你一起看了。”苏老太太喜形于色,激动不已,捏着信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接着,婆媳两个一起激动,颤抖着将信拆开,信上内容简单,只寥寥几句话。
“归家,四月初十出发,马不停蹄。归期,约十七。”
“这么少。”安言有些闷闷的,还以为苏三会多说一些话呢。她等待了这么久,哪怕是多一句话,也会觉得欢喜的。
听到安言的话,苏老太太顿时翻了一个白眼,“这哪里少了?”
“这难道不少?”安言纳闷了,就这样一封信,也就两句话吧,还不算少?
这要是不算少的话,那少起来,是个怎么样子?安言如何也不能想象。
苏老太太却是叹息一声,“哎,你是不知道啊,这封信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长了。你知道小三子以前在外面打战的时候,写回来的家书是什么样子吗?”
安言摇头。
“他以前的话,总共就写过三封家书,我现在给你背背啊。”
“啊?”安言愣了,这三封家书婆婆都背下来了,真是用心良苦。
安言忙劝下,“不用了,太费神了。”
安言想着,要将很久以前的三封家书背下来,肯定又费神又费力的。婆婆虽然精神头好,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宜过度操劳的。
“不会,一点也不费神,我给你背背啊。”苏老太太看到安言的样子,倒是来了兴致,眉开眼笑的,一点要给安言背。
安言无奈,好笑的看着苏老太太。
“回家。回家。回家。”苏老太太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开始背了。
“嗯。”安言点头,示意老太太可以开始了。
“好了。”
“婆婆可以继续下面的。”安言提醒了一下。
苏老太太却是纳闷不解,“我背完了啊。”
“啊?哦。那下一封吧。”安言心想,这家书还真短,就六个字。两厢一对比,刚刚的那封信果然好长好长。
“没了啊,三封都都背完了啊。”苏老太太一副我很认真办事的样子,认真的看着安言。
什么?三封?意思是刚才那三个回家是一封两字?
“一封信就两个字,回家两个字?”
安言挑眉,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啊,有就不错了。以前我就想着,就算是一张白纸寄回来,老太太我也欢天喜地的。”
安言瞬间干干的笑了两声,果然应该很知足了……
“你看看这封信写得多好啊,出发时间和可能到达的时间,连骑马都写出来了。这封信虽然不能和正常人的家书比,但也称得上是言简意赅了。”
苏老太太极为诚恳的对苏三的这封信进行了一番点评,让安言咂舌不已。
“不过,我可是要准备准备,让府上的下人将府上收拾打扫一番。”一边说着话,苏老太太一边就乐颠颠的去忙了。
而安言则是立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信,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觉得无比心安。她微微仰头,望着秦都的方向,恍惚间似乎能够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驰,不惧风雨,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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