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病也是吃了一惊,他的反应速度算是极快的,只是车子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跟得上人体的反应,机器的运作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因此还是感觉到了轻微的碰撞感。
坐在车子里面的人感觉到了轻微的碰撞感,车子外面被撞上的人就很难说会有多么深刻的感触了,总而言之不会是很轻松的。
刹住车子之后,范无病赶紧下来查看情况,就发现被自己的车子撞到的,正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正躺在路面上申吟着,也不知道受伤情况究竟如何了?
此时周围就围了些人过来,但是大家一看这个情况,就觉得老头儿走的有问题了,这里既不是斑马线,又没有留行人通道,他直接就从快车线这边儿横插了过来,没有被撞死都是万幸了。
“这老头儿是存心找死啊——”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地说道。
范无病可不能确定人家是不是自己找死,怎么说都是撞到了自己的车上,他赶紧给老头儿检查了一下,发现还算不错,就是在摔倒的时候把手臂给摔骨折了,脸上跟路面蹭了一下,有些轻微的擦伤,倒是不怎么碍事儿。
于是范无病就对众人说道,“大家让一让,老人家手臂骨折了,我得赶紧把他送医院去。”
众人看了一下,都觉得开车的小伙子觉悟不错,既没有逃逸,也没有下来破口大骂,而是直接选择了及时救助伤者,顿时都纷纷表示赞许。
梓琪将车子后门给打开,范无病将老头儿给抱进去,放倒在座椅上面,然后发动了车子,准备直奔最近的医院。
“哎,小伙子,老大爷的包还在这里呢——”外面一个大妈拎着一只黑色的人造革大包递了过来。
“哦,多谢您了。”范无病道了声谢,然后就把老头儿的大包给放进了车里,然后驱车往医院去了。
因为是小伤,范无病自然也不可能把老头儿送到[***]去,就找了一家附近的医院,送了进去,挂号,然后找了专家急诊。
这家医院只是区里面的普通医院,但是情况换算不错,态度也行。
大夫给老头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然后就说道,“小臂骨折,面部擦伤,有没有脑震荡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够确定,怎么伤成这样了?”
范无病一耸肩膀道,“我哪里知道啊!正在路上开车,这里老大爷就横里冲了过来,要不是我的反应敏捷,就出人命了!希望老大爷没事儿,要不然的话,我这心里面可是不踏实了!”
“那得跟交警队说一声的——”大夫看了看范无病,然后说道,“你开多快的速度?有没有喝酒?”
范无病苦笑道,“大清早的我喝酒干什么?速度嘛也不快,反正不到七十码!”
大夫点了点头,然后说,“行,那你们先交一下住院押金什么的,登记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得跟交警队联系一下的,毕竟这也算是事故了。”
“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了。”范无病自然没有异议。
范无病到前台交了住院押金,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老头儿已经醒过来了,正在跟梓琪说话呢。
梓琪看到了范无病,就对他说道,“无病,老大爷醒过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待会儿大夫过来给他接骨头。”
这个时侯,梓琪就摘下了墨镜,老头儿居然认出了她,这也难怪了,《同一首歌》这个时侯已经成为收视率非常高的节目了,梓琪作为女主持人,知名度不比央视的几个新闻联播播音员小,两个人就聊了一会儿。
老头儿就有些歉意地对范无病说道,“对不起,刚才头昏昏的,撞到了你们,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范无病一听乐了,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人撞车了?
“唉,心里面不好受,神思恍惚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跑了出去。”老头儿就给两人说了一下自己的事情,原来却是有些原因的。
老头儿让梓琪把自己的那只黑色人造革大包给取了过来,然后让她打开。
梓琪按照老头儿的吩咐拉开了大包的拉链,就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大油纸包来,里面却是花花绿绿的许多印刷品,仔细一看,居然是大片大片的整版粮票。
哟,这倒是少见的。
范无病一见到这些东西,顿时感到有些亲切感,这令他想起了当年自己集邮的时候,还有王氏三兄弟的父亲留下来的那一大包邮票,此时看到了这些粮票,很有情景再现的感觉。
一九五五年,国务院通过市镇粮食定量供应凭证印制暂行办法。从此,各种粮食票证便开始进入中国社会,一个特殊的票证时代正式开始。以粮票为代表的票证,成为捆在商品身上的枷锁,没票寸步难行。
直到去年,国家才取消粮票制度,整整的三十八年,粮票才算正式退出了流通领域。
当时以上海来讲,由于人口最多,粮票发行量也最多。
上海的最小面额两钱半的粮票当时在全国最出名,他们原来吃早点,有四大金刚一说,就是烧饼、油条、稀饭、豆浆。往往一个成年男子的早点是两个烧饼加一根油条,为了使那一根油条不找零,就发明了两钱半的粮票。
除了粮票外,当时的粮食局还负责发放糖票、蛋糕票、家禽票、肉票、鱼票等。在文革期间,多数市民每人每月限购二两油,改革开放后,逐渐涨到每月半斤到一斤。
当时每户人家都有一个购粮本,上面写着家里有多少人,定量多少。然后按计划发放粮票,居民再拿着粮票购买粮食。
粮店的人对照粮本上的定量卖给居民粮食,如果超过定量,就是有粮票也不能卖。
当时的定点定量供应其实是让人们吃不饱,但饿不死,那个时期,国家要保证所有人都能维持基本生命,这项工作在当时很不容易。
其实直到去年粮食市场放开之前,粮食局供应市场的标准都是推陈储新,每年把新米储存起来,将快要放置三年的陈粮推到市场上供应。这样做是为了减少国家的损失,多储备些口粮,因为粮食存储三年就不能再食用了。
一个粮店限制了所有在它那里买粮的居民,谁家有几口人,吃多少大米,定点粮店一清二楚,离开了这个粮店,居民到外面则无法吃饭。
粮店比派出所的户籍管理还厉害,定点粮店可以控制居民流动,它可以把人管到一粒米也没有。计划经济年代,控制人口办公室主要由粮食局和公安局组成,城市里每年进人都有计划,如果没有向粮食局事先通知,就是户口转到城里面,也是没有商品粮证的。
当时的粮食供应处领导,可以出入任何一个部门,不管是保密单位还是重要机关,他都可以去过问对方的粮油情况。
后来居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因为计划生育的实行以及副食品的增多,居民在餐饮上不再是单纯地吃粮度曰,每月粮票或多或少有了结余。即便家中突发状况,粮食不够吃,也可购买议价粮来补缺。
随着居民手头存积的粮票越来越多,粮票渐渐有了新的作用,人们把它当作一种流通货币,开始用粮票交易商品,由粮食部发行的全国通用粮票,俗称满天飞,是公认的硬通货。
按照当时的规定,地方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如果出差到外地,就必须用到全国粮票,不然你到地方就买不到粮食,有可能挨饿。当时对通用粮票的审批极为严格,如果出差到外地,只能按出差天数发放相应的通用粮票,开具时还需要所在单位的出差证明。
因为这种严格的发放制度,通用粮票在地下市场内受到追捧,一斤全国通用粮票价值两毛钱。
粮票最先用于换购副食等食物,后来有一些南方的生意人开始在小巷和胡同内销售铝盆和钢精锅等物品,几十斤全国通用粮票就可以换来一个铝盆。随着市场的发展,这种地下交易越来越公开化,在一些大型自由市场内,用粮票换物已经公开化。
范无病翻了翻老头儿的这一大堆粮票,发现品种相当多,什么地方的都有,而且品相都不错,全国粮票反倒是不很多,于是就有些好奇地问道,“大爷,你怎么弄了这么多粮票呢?都是用东西换的吗?”
用粮票换东西,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其中的门道儿只有行内的人清楚,只是范无病没有想到,老头儿居然带了这么多的各种粮票在身边儿。
要知道,现在粮票可是统统作废了,虽然以后收藏价值会高一些,但是在现在,就相当于一钱不值的废纸了。真不知道老头儿带了这么多的粮票来燕京,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老头儿听范无病这么一问,就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唉,一言难尽啊!”
“那就慢慢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范无病说道。
(未完待续)